蛇,全身是寶,我家世代以養蛇為業。
養好一條蛇,勝過一頭豬。
養畜得祭畜神。
養蛇自然得祭蛇神。
我家祭的,卻是一條蛇屍。
據說是我家曾祖時,大旱三年,樹皮草根都被吃光了,他在山裏挖到一窩蛇卵。
見蛇母可憐,留下了蛇卵。
得蛇母託夢指點,在乾涸的河床下面,挖出了一口鐵棺。
說裏面葬着的,是將要化龍的蛇神之屍,好好供奉,養蛇為生,可興家業。
那鐵棺和普通棺材一般大小,斑斑鐵鏽,如同染血。
挖出鐵棺的剎那,大旱三年的地界,立馬烏雲密佈,大雨傾盆。
曾祖叫同村人拖回去,有人猜測裏面有寶貝,結夥半夜撬棺。
裏面是條蛇屍,鱗片泛金,大腿粗,和人一樣穿着金色壽衣,蛇尾從壽衣下伸出來盤於棺中,蛇頭還戴着金冠。
那些開棺的想把金冠偷走,卻不知道怎麼的都瘋了。
有的不停的拿頭往鐵棺上撞,撞得頭破血流,腦漿迸出,還不知痛。
有的自己啃咬自己的胳膊,還咯咯的笑。
還有的脫光了衣服,在鏽跡斑斑的鐵棺上蹭,把全身皮都蹭掉了,血把鐵鏽染得更紅了。
還是曾祖聽到動靜起來,叫了村里人來,把鐵棺蓋上,他們才清醒過來。
但回去沒多久,就都死,從此沒有人再敢開鐵棺。
至從鐵棺到家後,三不五時的有蛇盤踞於鐵棺下面。
趕也趕不走,就有收蛇的聽到信,上門收蛇,曾祖就靠這起了家,還娶了曾祖母。
成親當晚,大家正吃喝着,就聽到鐵棺里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
眾人聚過去一看,就見鐵棺大開,曾祖母趴在鐵棺里泛着金光的蛇身上。
參加婚宴的人,都見到這香艷又詭異的場景,也全部見到了那條蛇!
最後還是媒人先醒了過來,招呼着曾祖和娘家人把曾祖母拖了出去。
但曾祖奶奶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村里人都說是蛇屍的種。
曾祖靠蛇屍才發家,又怕蛇屍報復。
只得讓曾祖母生了下來,也就是我祖爺爺。
打那後,家裏四處都有小蛇盤踞,村里人說這是蛇屍給的口糧。
為了養孩子,曾祖也就開始養蛇。
也真如那蛇母所言,興了家業。
因蛇性淫,加上蛇屍和曾祖奶奶那一段,私下裏又被稱為艷蛇。
我家也有個不成文的隱秘規矩,新娶進來的媳婦,新婚夜得先祭拜鐵棺。
生下的女孩子成年後,也得祭鐵棺。
如果蛇屍看中,就會和曾祖母一樣,鐵棺自開,自己爬進棺里再孕蛇種。
這傳聞都半真半假的,因為鐵棺打曾祖母后,就再沒開過,反倒是家裏的蛇廠越辦越大。
還特意建了個祠堂,擺放祭祀那具紅鏽斑斑的鐵棺。
我媽進門的時候,也是按規矩好奇的祭了鐵棺,那會鐵棺已經鏽得都里三層外三層的連縫都看不見了,就像一塊實心的鐵,根本不相信會開。
卻沒想,就在我媽敬香的時候,那鐵棺蓋突然咔的一聲,挪開了條縫。
嚇得我媽差點就跳了起來,當晚又是擔心自己會夢遊爬棺,和艷蛇歡好,又好奇所謂的欲生欲死是什麼滋味。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直到我出生的時候,家裏養的所有蛇,都朝着我家的方向,嘶嘶吐信,跟人磕頭一樣,不停的將蛇頭往下磕。
屋外,還有很多蛇聚集,對着產房磕首吐信。
爺爺認識的道長說了:「這是群蛇磕首,蛇神娶妃,這女娃長大後,必定與艷蛇歡好,孕蛇種,你家的蛇廠又要興盛了。」
或許如道長所言,我出生後,野生蛇成了保護動物,無論是藥用、食用的蛇,都只能走養殖,家裏的蛇廠也越辦越大。
家裏的親戚就都勸我爸媽,保不准鐵棺里什麼都沒有,就是曾祖要養蛇賣蛇,特意編個噱頭。
就算裏面真有條艷蛇還能睡了我,就證明真的有蛇神,那生了蛇種,得蛇神庇佑,養蛇產業又大一步,對大家都好,我家還能分大筆股份。
我爸媽忌諱這種事情,就一直帶着我在市里上學。
到我高考完,按家裏的規矩小輩得回家祭下祖。
一來,成了年,可以從蛇廠分紅。
二來,求蛇神保佑,考個好成績,也給家裏長臉。
當然,對我而言,回家不是什麼好事。
可爺爺怕我不回去,特意讓二叔來接我們,我爸媽不得不帶我回去。
跟我同年高考的,還有大伯的二女兒佘慧媛,和三叔的小兒子佘明浩,以及本家兩個堂哥。
等進祠堂時,我終於看到那具鐵棺了,鏽得鐵鏽都蓬了。
鏽跡鮮紅,好像染着血一樣,還有着鏽水。
我們幾個小輩,在蒲團前跪下,敬香,其他的都有負責祠堂的大伯主導。
就在敬香時,佘慧媛一直瞥我。
我們倆靠得近,她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有點像生雞蛋的味道,又有點像淤泥翻開時,那一瞬間衝出來的味道。
敬完香後,我以為就完事了。
結果大伯掀開旁邊一個蓋着黑布的籠子,裏面赫然就是一條胳膊粗的菜花蛇。
一經掀開,立馬昂首嘶嘶的低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蛇眼死死的盯着我,嚇得我低叫了一聲,撐着蒲團就往後退。
「呵!」佘慧媛朝我冷笑了一聲。
站起來,直接打開籠子,伸手直接捏住蛇頭:「佘嫣,我們佘家可是養蛇的,你居然怕蛇。」
大伯拿出碗和剪刀,也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就着佘慧媛的手,將蛇頭「咔」的一剪刀給剪了下來。
那蛇頭落地,滾了滾,蛇眸中閃過什麼,居然猛的朝我撲了過來。
我嚇得慌忙後退,一不小心撞到鐵棺上。
眼看着那斷蛇頭就要咬到我了,鐵棺上「啪」的一聲,掉落一大塊鐵鏽,直接砸蛇頭上,將它砸了下去。
我手摸着的鐵棺,鐵鏽渣,扎穿了我掌心,一股子冰冷的寒意從鐵盒傳來,好像有什麼順着手掌從鐵盒裏爬到了我身上,一點點纏住了我,讓我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也就在同時,有個低啞的男聲在我耳邊輕嘆:「不該回來的,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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