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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道曾與正一、全真、真大、靜明,並稱五大道派,由衛州(即今河南衛輝)人蕭抱珍,創立於元朝金熙宗天眷初(公元1138年),其教因崇奉「太一神」,以「太一三元法籙之術」傳世,故名「太一道」。
八百多年後,太一道掌教傳承三十六代,傳到了我爺爺蕭道宗手裏,這時的太一道,早已末落到只剩我們祖孫倆的尷尬境地。
正值夏末秋初,暑氣漸祛,清爽之際。
這天清晨,紅日初生,萬物復甦。
太公泉鎮,拍石頭鄉,道士墳村。一個略挽髮髻,身穿道袍,二十歲左右、稍帶學生氣的小道士,迎着朝陽笑咪咪站在一間破舊道觀門前。
剛巧,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胖女人由道觀門前小路經過。
小道士趕忙向胖女人打了個稽首:「大嬸兒,來俺觀里上柱香吧,保佑您全家大吉大利,大富大貴!」
胖女人聽到聲音,扭頭瞥了小道士一眼,眼睛為之一亮。
呦!這是誰家孩子,挺漂亮的,瓜子臉,濃眉毛,大眼睛,高鼻樑,白白淨淨,長的簡直比山里大姑娘還秀氣。
不過,胖女人隨後蠻不樂意地撇了撇嘴,扯起母鴨嗓沖小道士喊道:「小崽子,叫誰大嬸兒呢,沒大沒小的!」
「大姐,來俺們道觀上柱香吧,俺們太一神有求必應,百求百靈!」小道士立刻機靈地改口道。
「這還差不多……」
似乎一聲「大姐」讓胖女人蠻受用的,在小路上停下,杵着皮球一樣的身子,張圓了嘴仰望起小道士身後的破道觀。
這是一間,幾乎已經不能再被稱做房子的破道觀,殘牆漏風,敗瓦漏雨,破門鑽耗子,爛窗飛蒼蠅,就是當做路邊茅廁都沒人敢進去拉屎,就怕一個不留神放個響屁,把房子崩塌掉。
胖女人看罷,再次撇了撇嘴,鄙夷地看了小道士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像躲瘟神似的快步走掉了。說這裏是間道觀,打死她也不信,而且她覺得小道士的笑容很邪惡,似乎走進道觀,小道士就會把門一關,在這間鳥不拉屎的破房子裏把她那個啥了。
小道士看着落荒而逃的胖女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繼而,慢慢恢復正常,接着,充滿憤意。
他娘的,等着吧,總有一天你們會求着我來觀里上香的!
小道士想罷,轉身走進道觀,重重關上了觀門。門頂上方那塊不知已經多少年月的牌匾被震的晃了一下,似乎搖搖欲墜。
牌匾上三個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模糊大字,述說着不盡的滄桑與淒涼——太一觀。
這個小道士,就是我,我叫蕭道然,太一道創始人蕭抱珍的嫡傳後裔,現如今的第三十六任掌教蕭道宗,正是我親爺爺。而我,是太一道未來的第三十七任掌教。
爺爺說,我一生下來就註定是當道士的命,振興太一道的重任,就在我身上。
我是爺爺一手拉扯大的,從沒見過父母,也不知道父母是誰。我六個月大時,十六歲離家出走的父親,把襁褓中的我硬塞給爺爺,然後再次去向不明。
從三歲起,我便被倔脾氣爺爺逼着練功夫、修道術、跳巫祝、畫符籙、背誦太一心經。但凡和太一道有關的,爺爺都要硬塞給我,無論我願不願意學,願不願意要。
前些天,我高考落榜回到了家,爺爺顯得還挺高興,把一件破道袍塞給了我,要我站在觀門口拉人,也就是請從道觀門口經過的人,來觀里上香。不過很可惜,幾天下來,我一個人也沒能拉着,自認為原因有二:一,道觀位置偏僻,少有人經過。二,道觀形象破舊,說這裏是座道觀,連狗都不信。
返回道觀,關上房門,我把後背倚在門上,覺着心裏很不舒服,不知道因為胖女人臨走時看我的眼神,還是覺得振興太一道前途渺茫,莫名其妙心裏很委屈,就想找個人嘮嘮,訴訴苦。
於是,我在屋子正中點了一盞油燈,然後燒了幾張黃紙,圍着紙火,跳起了「巫祝術」中的「請神步」。
「巫祝術」是一種類似於祭祀的道術,是我們太一道的秘傳之術,據說練到最高境界可以意通真神,不過我的能力還達不到那種逆天水準,也就能請來幾個小鬼兒、畜仙兒之類的,陪我聊聊天解解悶兒。
我最喜歡和一個叫柔兒的小狐仙聊天,她不但長得漂亮,還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奇聞趣事,感覺和她聊天是天底下最大的享受。
她最喜歡對我說的一句話是,小然子,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哦。掐指算來,我和她認識已經快十年了,從孩提到此時的青年。
今天因為心裏不痛快,趁爺爺不在家(也就是道觀),用巫祝術又和柔兒聊了一上午,把門口拉人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直到該做晌午飯時,我和柔兒這才依依不捨地約定,等下午爺爺出門之後,繼續聊!
當我把屋裏的「聊天工具」收拾好,把午飯做得,爺爺一腳就跨進了屋,我暗叫一聲,真懸。
爺爺進門後,我生怕他察覺出我又用巫祝術和柔兒聊天的事,忙從鍋里盛了一碗飯,給爺爺放在桌上。
爺爺是個瘦高挑的倔老頭,今年七十四歲,一身落魄道士打扮,腰裏插着根兩尺多長的煙袋鍋,一張爬滿皺紋的瘦長臉上總是板着,常年不見笑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什麼似的。
爺爺今天回家到後也不說話,我也不敢問他去哪兒了。他連看都沒看我,拉條凳子坐到桌旁,端起飯就吃。我戰戰兢兢坐到了他對面。
飯吃到一半,爺爺突然停下,把碗筷放回桌上,兩隻手拳狀擱在碗兩邊的桌面上,用手指頭「邦邦邦」輕聲敲着桌面,好像在思考什麼,一雙如電的眼睛冷冷看着對面的我。
我被他綽綽放光的眼神盯的心裏一陣發毛。每當爺爺放出這種眼神,就代表着一場暴風雨的來臨。我當時認為,爺爺肯定發現了什麼。
我小心着試探性問了一句:「爺爺,怎、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做的飯不好吃?」
爺爺依舊冷冷看着我,我心裏更虛了,感覺桌子下面的雙腿都在打顫,因為爺爺越是這樣,發起飆來越是驚天動地。從小到大,我可沒少挨他腰裏那根煙袋鍋子。
爺爺聽我問他,竟微微嘆了口氣,出乎意料地問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爺爺問:「小然子,你覺得做道士好呢,還是做和尚好?」
我被問的一愣,心想,爺爺今天怎麼了,怎麼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難道給他發現了啥?
「做和尚、道士哪個好?要擱着我說,哪個都不好,做俗人最好!如果沒生在道士世家,我現在恐怕是個無憂無慮、快樂的小青年。」
這是我的心聲,但是不能說,說出去就像踩到暗雷一樣,百分百被炸得體無完膚。
我忙回答說:「做道士好。」
「怎麼個好法?」爺爺繼續問。
我知道爺爺不喜歡和尚,其實我也不喜歡。我小心答道:「做道士可以吃肉、喝酒,還能娶媳婦兒,做和尚就慘了,規矩太多,整個兒就是在自虐。」
爺爺似乎對我的答案相當滿意,點了點頭,這讓我的緊張情緒得到部分緩解。
緊接着,他又問我:「如果爺爺現在要你出家當和尚,你願意不願意?」
「當和尚?」
我心說,爺爺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連忙搖頭說:「不去,我還要振興咱太一道,將來還要娶媳婦,為咱蕭家傳宗接代。」
爺爺聽了,又沖我點了點頭,估計我這話,他也比較受用,不過,他很快把手一揮,說:「你還年輕,振興咱們太一道,還有傳宗接代的事兒不用着急,不如先去做幾年和尚……」
我懵了,猜不透爺爺的心思,感覺還不如把話挑明,不就是用巫祝術和畜仙兒玩了一上午嘛,直接上煙袋桿兒敲我好了。
我把心一橫,仗着膽子問:「爺爺,您您這話……不是在逗我玩兒吧?」
爺爺聽我這麼說,猛地把眼一瞪,嚇了我一跳:「哪個逗你,看爺爺像在逗你嗎?」
我徹底被爺爺搞懵了,難道爺爺真要我去做和尚?這是為什麼呀?難道爺爺因為金燈寺那群禿子,把自己搞成精神錯亂了?自己的親孫子,太一道未來的第三十七代掌教,現在要踹出去當和尚?
於是我一臉困惑地問:「爺爺,您這是為啥呀,我好好一個道士傳人,為啥要去做和尚呢?」
「不為啥,要你做就做,別問那麼多,待會兒吃完飯,立馬到金燈寺出家去!」爺爺沒給我解釋,只是把臉一沉,語氣愈發冰冷。
「啥,吃過飯就去!」
這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不敢相信爺爺真的讓我丟下道士身份真的去當和尚!
吃過飯,爺爺等不及我把鍋碗瓢盆料理好,讓我脫下道袍換上普通人衣服,然後用煙袋桿子連哄帶敲,把我攆出了家。
爺爺說,晚飯之前,我腦袋上要是還有一根毛兒,他以後就再也不認我這個孫子了。
被趕出家後,站在門口看着被爺爺緊緊關上的觀門,愣愣地發起了呆。我不明白爺爺這次到底抽的什麼瘋,好端端的,怎麼說變天就變天,見風就是雨。我上午還是道士,下午就得做和尚,讓我轉換角色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兒吧,搞得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總得有個原因吧?
面對眼下爺爺近乎精神錯亂的做法,我一點輒都沒有,在家門口躊躇了一陣之後,把心一橫,您老讓咱幹啥咱幹啥,不就是當和尚嘛,您老都不怕絕後,我怕啥!
於是,硬着頭皮趕往我們村子北邊山上的金燈寺——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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