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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說出這話,老婆子的臉色會有所變化,我便能從變化中發現一些端倪,結果出乎了我的意料,她竟依舊保持着一副嘻嘻哈哈的少女狀,臉上和眼神里沒有任何可以讓我捕捉的異象。
我心裏生疑,暗道,莫非,這些事真的和她毫無半點關係?還是她心機太深,太會偽裝自己?
如果,這兩種可能要我選,我寧願選後者!
老婆子此刻猜不出我心裏細微的變化,她笑着對我說:「呵,元宵小和尚,沒想到你寺院都沒了,還這麼牙尖嘴利,姑奶奶我可告訴你,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聽說昨天晚上你們這裏着了火,所以今天特意趕來看看,你可不要信口開河,冤枉好人哦……」
「是嗎?」我冷冷看着老婆子的一舉一動,但凡她有一絲細微的變化,我的眼睛便可從中找到突破的訊號。
老婆子似乎滿不在乎我此刻的態度,繼續說:「不曾想,我剛來到這兒……嗯,就看見你們幾個大男人站在這裏哭,看着讓人挺難過的,姑奶奶我心好,見你們這麼可憐,就想幫你們一把,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心喔……」
「你幫我們?呵呵……」我聞言立刻冷笑着說:「昨天晚上,還是我們幫了你吧?如果沒有我們,你只怕早被那頭女屍煞開膛破肚了,老奶奶!」
我這話一出口,老婆子撐着的那把花折傘明顯抖了一下,臉上顏色也跟着變了變。
我心下得意,看來被我說中了,不過這老婆子十分機靈,很快把臉色恢復正常。
我沒給她迴旋思考的餘地,緊接着繼續說:「昨天晚上那個啞巴女孩,就是你吧,你怕我們聽出你的聲音,嗅到你身上特有的香味兒,所以一直和我們保持一定距離,而且一直跟我們裝聾作啞,對吧?你別以為我沒看出來,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傻!」
「咯咯咯咯……元宵,你果然機警過人……」老婆子聽我這話,陡然變的異常欣喜,似乎很高興我能把她認出來,隨後她說:「好吧,既然已經給你識破,我也再沒必要帶着這副假面具了……」說着,她抬手在自己臉上扯了一把,一張假臉皮連同一頭白髮,全被她扯了下來。
隔着雨幕,我看到一團油亮的青絲在雨傘下飄散,昨天那張令人窒息的絕美臉龐,怦然心動地呈現在面前。
好美的一張臉!
雖然此刻我已經做好了充分地心理準備,但還是不由自主被女孩絕美的容顏,難以抵禦地震撼了!
這張臉,是我長這麼大見過的最動人、最完美的,看上一眼都讓人心動神搖。恍惚間,感覺時間停止,自己整個身心都快被陷進去了。我趕忙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寫到這兒,或許有人會不滿意地說:「你丫的沒見過女人吧,寫的也太誇張了!」。不是我誇張,也不是我沒見過女人,而是你們沒看到她,你們可以在腦海想像你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孩,那可能就是她了。
「小和尚,我們來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歐陽雯冰……」說着,女孩……不是,現在應該叫她歐陽雯冰,丟掉手裏的拐杖,打着花折傘走到我面前,伸出一隻白皙如玉的小手,看樣子是想和我握手。
小手脫離折傘的覆蓋範圍,暴露在雨幕中,繼而被雨水打濕,看上去像一隻剛剛出水的玉藕,顯得愈發動人。
我忙把紊亂的心神穩了穩,隨後想到慘死的爺爺和被人刨開的祖墳,迅速冷靜下來,恢復了自我。
出於禮貌,我伸出手捏在歐陽雯冰的四根芊芊玉指上,象徵性握了握,隨後警惕地收回。
歐陽雯冰這時似乎察覺了我的謹慎,露出一個不在意地笑容。就在她剛要開口對我說什麼時,一旁的圓分居然沒臉沒皮地把手伸了過來,他沖歐陽雯冰嘿嘿一笑,說:「你好啊歐陽小姐,俺叫圓分,俗家姓李,是俺們圓蕭師兄的二師弟,咱也認識認識吧,嘿嘿嘿嘿……」
歐陽雯冰的眼神向圓分伸過來的肥大手掌掃了一下,見他手掌上滿是烏黑泥垢,旋即一蹙眉頭,啪一下,反手打在了圓分手背上,打的圓分像觸電了似的,忙把手縮了回去。
歐陽雯冰轉頭對我說:「怎麼樣元宵,你現在看到本小姐的廬山真面目,是不是可以答應給我做保鏢了?」
「行啊,給歐陽小姐當保鏢是俺們師兄弟的福分,俺們師兄弟三個一定對歐陽小姐鞍前馬後,惟命是從!」沒等我開口,剛剛吃癟的圓分歡天喜地搶先答道。
歐陽雯冰聞言,立刻喜笑顏開,嬌美的喉嚨傳出一串銀鈴般的開心笑聲。圓分見狀,傻不拉幾跟着一塊兒嘿嘿嘿傻笑起來。
隨後,歐陽雯冰把一張迷人的笑臉沖向我:「那你們就跟我走吧,元宵,你做我的貼身保鏢,你們兩個,看在元宵是你們師兄的份兒上,不會虧待你們……」
歐陽雯冰說着,向我邁出一步,並且伸出一隻手,看樣子是想來拉我的胳膊。
我忙向後倒退了一步,冷冷搖搖頭說:「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我篤定的話語,無疑給歐陽雯冰潑了頭冷水。
「我也不去……」一直沒說話的圓濟這時開口附和我。
歐陽雯冰聞言,意外之色登時佈滿整張絕美的臉蛋兒,她一愣,臉色瞬間變得很難堪,看向我眼神里也多少含帶出一絲幽怨。
我沒在乎她難堪的表情,轉頭對圓分說:「咱們是出家人,出家人就要四大皆空,哪有給別人當保鏢的道理……」我話還沒說完,圓分已經羞愧地低下了頭,我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寺院沒了,我們可以重建,沒錢買磚瓦、木料,我們可以去乞討,去化緣,去做苦力,去打工,但是,絕對不能給人當狗!」
我這話說的很重,雖然看似在教育圓分,其實是說給歐陽雯冰聽的,她不傻,一定能夠聽出來。
歐陽雯冰臉色變的越發難堪,她蹙了蹙眉頭,隨後用商量的口吻跟我說:「元宵,只要你答應我的做保鏢,修繕寺院的事包在我身上,你看怎麼樣?」
我再次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歐陽施主,你走吧,我的事,不止是修繕寺院這麼簡單,常言說,自古正邪不兩立,你我其實不在同一個陣營。」
「你這話什麼意思?」歐陽雯冰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水的眸子充滿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心裡冷冷,近乎諷刺地說:「我什麼意思,你還能不清楚嗎?」
說着,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從包袱里把她之前送我的那把匕首拿了出來,將匕首遞向她說:「匕首還你,那塊青石頭,還給我!」
「你!」
我的決絕,使歐陽雯冰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她的雙眼依舊死死盯着我,眼神里,閃過一抹常人難以察覺的哀傷,不過,卻被我察覺到了,她輕輕咬着牙說:「我如果不還呢!」
「那你今天休想離開!」我眼睛裏閃過一抹冷意!
那抹冷意,似乎也被她捕捉到了眼睛裏,她再次向後倒退一步,冷冷質問我:「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只想拿回我自己的東西。」說着,我緩緩向她邁出一步。
轟隆隆——!
當我邁出的腳步剛剛落下,蒼穹中一道毫無徵兆地驚雷在眾人耳畔赫然炸響,未等雷聲遠去,原本已經變小的雨水遽然加劇,又化作傾盆驟雨,直瀉而下,似乎有意在渲染廢墟中的對立氣氛。
歐陽雯冰像被我的嚇着了一般,再次向後倒退了一步,手裏的花折傘被她跌落在地上,傘骨斷裂,像一隻折斷了翅膀的蝴蝶,很快被雨水吞沒,整個嬌柔的身軀暴露在雨幕之下,衣服頃刻間被肆虐的暴雨淋濕、浸透。
一張絕美的臉上不停向下淌着雨水,眼睛卻依舊死死盯着我,就像在看一頭突然失去風度、突然失去理智的野獸。
下一刻,她將手伸進自己衣服的胸前位置,從裏面拽出一件物品,狠狠擲過來砸向我的面部。
「給你!!」與此同時,憤然轉身,向山下跑去。
玉刻!
被她擲來的,正是我的玉刻,竟被她在上面打了個小洞,穿了一根精緻的紅絲線,貼身掛在了脖子上。
此時,淡青色玉刻帶着那根刺眼的紅絲線,像把帶着尾穗的飛刀,冷冷穿過雨幕,撞碎雨簾,由遠及近、逐漸放大着衝進我的視線,就在我眨眼的瞬間,狠狠砸落在我已經被雨水淋澆麻木的臉上。
剎那,一股奇異的幽香撲進鼻孔,我忙回神,抬手在臉上一摁,準確無誤地抓住了玉刻。
隨後,我把手裏的匕首,刀柄沖前,刀刃朝後,扔向了奔跑中的她。
「匕首還你!」
匕首「哧」地化作一道白光,以流星般的速度穿過雨簾,射向歐陽雯冰的肩頭。
就在匕首手柄即將撞上她右肩膀的一霎那,她背後像生出一雙眼睛似的,竟然頭也不回,向後反手甩出一掌,精準地打飛了匕首,隨後,傳來她一聲憤恨的嬌喝:「你碰過的東西,我才不要,很髒!」
我緊攥着玉刻,愣愣地看着雨幕中歐陽雯冰愈漸消失的背影,任由這場滂沱大雨沖刷着昭然若揭的心緒。此時此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內心最深處,隱隱涌動出一股眷戀與不舍……
「這是搞啥啊?咋搞的跟戀人決裂似的?大師兄,你到底跟歐陽小姐啥關係,這匕首和玉刻,是不是你倆的定情信物?」
我轉身一腳把圓分蹬翻在地上……
第五十一章 雨一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