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
一張白嫩小臉霎時漲得通紅,剛想反駁這來歷不明的登徒子,門外丫鬟們跑了進來。
「啊!三少爺,你怎麼在這?」
丫鬟們噤若寒蟬,站在門口不敢動。
雲箏腦袋嗡得一下,眼前男人竟是勇威候的第三子,侯府三少爺?
想到自己被他看到衣衫不整的模樣,雲箏愈發羞愧,嬌小雪白的身子也往床角鑽去。
陸行舟瞥見她這副模樣,薄唇勾了勾。
再看那幾個丫鬟,他臉色沉下來:「侯爺身體不適,快去上房稟告大夫人,另派個人去同濟堂請大夫。」
三少爺是侯府幾位少爺里,脾氣最為乖張暴戾的那個,現在聽到他這吩咐,丫鬟們半點不敢耽誤,連忙去了。
雲箏縮在床角,見陸行舟又看向自己,忙磕磕巴巴解釋:「三…三少爺,我也不知老爺是怎麼了,他開始還好好的」
陸行舟沒搭理她,彎下腰將勇威候平躺放好,又抬手試了下他的鼻息與脈搏。
雲箏在旁瞪圓了眼睛。
難道三少爺還會醫術嗎?
陸行舟收回手,抬眼便見到自家父親剛納的小妾,正睜着一雙清澈烏黑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圓溜溜的,像只乖巧可憐的小貓兒。
他眯了眯眼:「盯着我看什麼?」
雲箏臉頰一燙:「沒、沒有。」
「最好沒有。」
陸行舟冷笑:「雖說你有幾分姿色,但你別忘了自個兒的身份,爺可不是你能勾搭的。」
雲箏聽得一頭霧水,她哪裏勾搭他了!
也不等她辯解,陸行舟又道:「還不快把衣衫穿好,這副儀容不整的模樣,難道還想叫別人也瞧見?」
這三少爺的脾氣可真差!
雲箏咬了咬唇,壓下心底鬱悶,連忙整理着衣裙。
不多時,大夫人、後院幾位生養過的姨娘都着急忙慌趕了過來。
當看到勇威候昏迷不醒地躺在大紅喜帳中,面容肅穆的大夫人趙氏還未發話,千嬌百媚的八姨娘先衝上前,抬手就給了雲箏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在空氣中響起。
八姨娘柳眉倒豎,嗓音尖利:「你這個小賤人,你是怎麼伺候侯爺的?竟將侯爺害成這樣。」
雲箏被這巴掌打得眼淚都溢出來:「不是我」
八姨娘見她臉上那五道紅痕,心下閃過一抹快意,再次抬手:「還敢頂嘴!」
雲箏眸光一閃,認命地閉上眼。
預料的疼痛並沒來到。
她驚訝睜開眼,就見八姨娘的手被三少爺牢牢扣住。
男人側臉凌厲,濃眉擰起:「夫人還沒說話,何時輪到八姨娘自作主張了?你眼裏可還有夫人這位主母。」
搬出了大夫人,八姨娘臉色霎時變了,忙訕訕賠笑:「三少爺,瞧你這話說的,我這也是關心則亂,擔心侯爺。」
陸行舟一臉嫌棄地甩開八姨娘的手。
再看雲箏那高高紅腫的半邊臉,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從始至終捻着檀木佛珠的大夫人趙氏,這時也發了話:「都安靜些,等大夫來了再說!」
當家主母都發了話,屋內再無人敢鬧騰。
一炷香後,大夫背着藥箱,匆匆趕來。
他朝大夫人和三少爺行了個禮,便坐在床邊,開始給勇威候診脈。
空氣里都變得靜謐,雲箏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等着大夫的論斷。
經過一番望聞問切,老大夫窘迫道:「侯爺他這是咳,馬上風。」
馬上風,又稱作大泄身。常見於男人腎陽虛弱,房事過度。
可在場的夫人和姨娘都知道,勇威候是武將,雖已年過半百,但那方面非但不虛,反而很強。
不然也不會這把年紀,又納了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至於房事過度,那就更不可能了,侯爺的衣袍還穿在身上,都還沒開始,何來過度一說?
大夫人眉頭緊皺,忽然大夫聳了聳鼻子:「房裏點的什麼香?」
房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跪在地上的雲箏。
雲箏心頭一跳,薰香又不是她燃的,看她做什麼?
丫鬟很快取來一小捧香灰,大夫嗅了下,臉色大變:「這是春情散,極烈性的艷藥,侯爺應當是飲了酒,又聞了這個香,血氣上涌,導致中風。」
「好啊,果然是你這小賤人!」
八姨娘再次朝雲箏撲去,眸光怨毒:「侯府里怎麼會有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定是你這賤人為了爭寵,偷偷帶進來的!」
「不,我沒有」雲箏含着眼淚,慌張解釋着。
可是沒人聽她的。
畢竟侯爺是在她床上出事。
最後還是大夫人揮了揮手,吩咐丫鬟:「將九姨娘帶去小佛堂跪着,給侯爺祈福。」
八姨娘在旁冷笑:「你最好祈禱侯爺無恙,否則把你活剮了,你這條賤命也賠不起!」
雲箏臉色蒼白地被丫鬟拖了出去。
她在冰冷的小佛堂跪了一夜,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老天爺要待她這般殘忍。
被舅父以五十兩賣了,已經夠慘了。
若侯爺真有個三長兩短,她恐怕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大抵是神佛聽到了她的祈願,第二天緊閉的佛堂門被推開。
明淨的陽光落在她的眼皮上,大夫人身旁的婆子對插着袖子,冷冷道:「侯爺性命無虞了,但人還昏睡着。好在咱們夫人心善,念你年紀小,叫你日後就在倚梅園住着,誠心給侯爺祈福。」
倚梅園,是侯府里最偏僻最破舊的一處小院。
而府中給雲箏派的丫鬟,是個叫春兒的。
見雲箏全部家當就一個寒酸的包袱,半點主子模樣都沒有,春兒心下嫌棄,態度自然也稱不上有多恭敬。
雲箏也知道這種高門宅院裏,奴僕婢女們一向都是踩高捧低的。
她既沒家世、又沒銀錢,還沒有寵愛,春兒能每日給她拿三頓飯吃,她就已經知足。
可是這一日,過去了足足一個時辰,去廚房取午飯的春兒還沒回來。
雲箏早上本就只吃了兩個發餿的饅頭,這會兒餓得眼冒金星,實在受不了,便壯着膽子,出了倚梅園。
她路上問了兩個小丫鬟,朝廚房的方向尋去。
然而勇威候府很大,遊廊曲折,山石嶙峋,雲箏人生地不熟,七繞八轉,漸漸也失了方向。
就在她誤打誤撞走到一處好似廢棄的院落時,忽然聽到裏面有一陣異樣的響動。
聽起來,好像是男人難受的悶哼聲。
雲箏心下咯噔一下,遲疑片刻,壯着膽子問:「請問,有人嗎?」
院落里仿佛靜了片刻,而後又是粗重的呼吸。
雲箏有點害怕,但轉念一想,這光天化日的,又是侯府里,應當也不會進賊吧?
「請問這是何處?若是有人的話,可以勞煩指條路麼?」
她站在那虛掩的門邊,並不敢入內。
裏頭卻不再有任何聲音。
雲箏這下也不敢貿然,初來乍到,還是謹慎為上,或許這院子裏的主人不喜被人打擾。
思及此處,她低低說了聲:「不好意思,那打擾了。」
就在她轉過身,打算自己再尋路時,忽然一隻修長大手從後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雲箏睜大了眼,驚慌地掙扎着。
可身後男人身形高大,熾熱的長臂牢牢攬着她的腰,直接將她拖進了那扇破舊的木門裏。
纖細腰窩抵着一處不容忽視的碩物,雲箏心口狂跳,更是拼了命要掙扎。
小巧的耳垂卻被男人一口含住,一道略顯耳熟的沙啞嗓音響起:「小娘別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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