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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
賓客散盡。
顧楠坐在廳內,聽着陳力在旁邊報賬,如意在旁邊打算盤。
「徐家訂酒十壇。」
「沈家訂酒十五壇。」
「飄香樓訂酒五十壇,仙客來訂八十壇.......」
「紅袖坊訂一百五十壇......」
如花湊到顧楠跟前,滿臉興奮。
「今兒訂了這麼多單子,咱們庫房裏的酒就消耗掉大半了。
這才開業第一天呢,照這麼下去,咱們以後的生意一定會越好。」
顧楠失笑。
「傻丫頭,做生意要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就好了。
今日是開業第一天,這麼多人來送賀禮,朝中大人們訂酒,是為了人情世故。
酒樓商家訂酒是為了結個善緣,這些都不是因為我們的玉冰燒酒好喝。
他們以後要是還能長期訂酒,那便是因為咱們的酒好喝。
只有長期客源穩定,咱們的酒廠才能真的賺錢。」
頓了頓,她嘆了口氣。
「而且酒廠要想賺更多的錢,也不能只靠京城以及周邊城鎮。」
如花不懂做生意的事,一臉茫然。
「那要怎麼才能賺更多的錢?」
顧楠莞爾。
「當然是將咱們的酒賣到大梁每一座州府,你想啊,大梁有三十六個州府。
若是每個州府的百姓都能喝上玉冰燒,你說咱們賺不賺錢?」
如花倒吸一口氣,眼底升起憧憬的光芒。
「每一座州府?我的天啊,要真是那樣,我們可真是太厲害了。」
她擼起袖子,握緊拳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那咱們還等什麼?姑娘,趕緊做大做強啊。」
「姑娘你說需要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
等什麼?
顧楠的手微微下移,放在了腹部。
當然是等她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
她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現在外面天寒地凍,不宜出行,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她腹中的孩子呱呱墜地。
到時候她就帶着孩子從清河出發,一座一座城池走下去。
每到一座城池,便開一座酒坊。
一邊做生意,一邊帶着孩子遊歷天下。
等到疲累的時候,便選一處有山有水,溫暖如春的地方定居下來。
有錢有田有孩子。
這一生,她再也不想被困於後宅,日日圍着一個男人轉,做一個如同井底之蛙的婦人。
只是想想,她就覺得心潮澎湃,難以自抑。
外面響起噠噠噠的急促馬蹄聲,將顧楠沸騰的思緒扯回來。
馬蹄聲停,一道玄色身影從門外大步走進來。
如花驚呼:「是攝政王來了。」
話音一落,蕭彥高大的身影裹挾着一股冷風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
顧楠心頭一顫,下意識鬆開了放在腹部的手,起身行禮。
「王爺怎麼親自來了?今日多謝王爺送來的賀禮.....」
察覺到蕭彥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未說完的話突然卡住了。
心跳莫名加快,她捻了捻手指,暗暗猜度着蕭彥的來意。
蕭彥深邃的目光在她腹部停留一瞬,視線緩緩上移,薄唇輕啟。
聲音干啞低沉。
「我要和你單聊。」
陳力,如意和如花不約而同看向顧楠。
顧楠輕輕頷首。
三人行禮後退了下來。
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蕭彥大步朝她走過來,不過須臾,就站在了她跟前。
兩人距離有些近,他高大的身形幾乎將她完全籠罩住。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蕭彥目光灼灼,夾雜着兩分探究和思量。
顧楠下意識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爺請坐。」
蕭彥深深看了她一眼,徑直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張小几,
顧楠摸不准他的來意,不敢冒然開口,倒了杯茶遞過去。
「王爺請喝茶。」
蕭彥端着茶盞卻沒喝,只拿茶盞蓋輕輕摩挲着茶碗邊沿。
也不說話,只抬眸定定地打量着她。
顧楠一瞬間心裏漫過無數猜想。
難道他知道自己隱瞞懷孕的事?
很快又都否決了這些猜測,她隱瞞得很好,溫嬤嬤又閉口不提,蕭彥應該不會知道的。
莫不是因為今日謝恆前來鬧事?
不願再胡亂猜測,她深吸一口氣,看向蕭彥。
「王爺要聊什麼?」
砰。
終於,蕭彥將茶盞蓋扣在了茶碗上,嘴角微勾。
「本王送的那些補氣血的藥吃了嗎?身子如何了?」
顧楠愣了下,眸光微閃。
心虛啊。
她有身孕,不能隨便亂吃補氣血的藥。
那些藥材都被溫嬤嬤收了起來,等着有需要的時候再吃。
她彎了彎唇,睜着眼說瞎話。
「吃了,身子如今已經大好,多謝王爺垂詢。」
蕭彥點了點頭,接着問:「你每次都會這般嗎?腹痛不止,臉色蒼白?」
「啊,你....這...」顧楠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臉上,整張臉又燙又紅,像煮熟的蝦子一般。
這男人怎麼能和她討論月事這般羞人的話題?
這讓她如何回答?
「本王懷疑先前文昌侯夫人用麝香對你的身子造成了傷害,所以你才會腹痛不止,臉色蒼白。」
「若果真如此,本王覺得還是宣召太醫來為你醫治調理。
溫嬤嬤的醫術畢竟不如太醫。」
顧楠嚇得渾身一僵,剛才的羞惱全都飛到了腦後。
太醫來為她醫治的話,懷孕的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溫嬤嬤就很好,不用勞煩太醫特地跑一趟了,多謝王爺。」
「真不用?」
「不用不用。」
顧楠連連擺手。
蕭彥哦了一聲,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顧楠暗暗鬆了一口氣,就聽到蕭彥忽然換了個話題。
「本王今兒碰到謝恆了,他信誓旦旦早晚要把你重新娶回去。
聽說今兒他還特地過來送了賀禮給你。
怎麼?見他有了悔改之心,心中又對他抱有希望了?還是說後悔與他和離了?
若果真如此,本王一直在暗中幫你和離,倒是多此一舉了呢。」
也沒喝茶,怎麼說話透着一股莫名的茶味呢?
顧楠盯着小几上逐漸涼掉的茶,暗自嘀咕。
心裏卻還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話升起一抹委屈。
「和離當日,謝恆便向我道歉,我曾說過和他說過一句話:道歉收下,但永不原諒。
離開謝家的時候,我將屬於我的所有東西全都帶走了。
就連我顧家打的井,都用石頭封上了,便已經表明我的態度:我的東西,謝恆一分也別想沾。」
說到此處,她莫名紅了眼眶,神情堅定,一字一句道:
「不管謝恆如何悔改,對於和離,我永不後悔。」
蕭彥眼底浮現出意味不明的光。
片刻,他忽然身子前傾,定定看着顧楠,輕輕一笑。
「所以你腹中的孩子是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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