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貴了吧?」
風見野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東京,他曾經聽說在札幌市做泡泡浴的女生一天能賺到上萬円,她們肯定不會花1萬円買枕頭。
肯定是因為在東京賺到的更多吧。
可是她不是就讀女子學院嗎?哪裏來的時間做泡泡浴?
他肯定春野彌生有其他額外收入,是因為夢野公寓目前只有他和貓澤小姐兩位租戶。
「沒有吧。」
春野彌生放下樣品的枕頭,到牆邊的貨架上拿下一個全新的枕頭塞到風見野懷裏。
「這是我們重逢的禮物,要好好珍惜哦。」
她輕快的語氣和溫柔的笑臉讓風見野有種罪惡感。
就這樣收下的話,真的對得起春野阿姨嗎?
「作為回禮,晚上我請你吃飯吧。」風見野試探道。
快答應啊!不要拒絕!
如果春野彌生拒絕了,他真的會被物是人非的感覺淹沒。
「抱歉,野君。」
春野彌生愣了一下,苦笑道:「今晚我有別的安排。」
她每周只有周五晚上、周六、周日能離開學院,要處理的事卻很多,今晚的時間她的計劃表上已經有了別的安排。
「是我唐突了。」
風見野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淡淡地說道:「下次見面我會準備好回禮。」
看着他的臉色,春野彌生暗暗咬牙,她竟然拒絕了他的邀請,太不應該了。
他肯定很失望吧,覺得三年不見變得生疏了,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可是,今晚必須要回本家,這是為了以後能更長久的在一起。
「找到你們了。」
身後傳來貓澤茜的聲音,風見野回過頭,她抱着一床被子向兩人走來。
「我剛剛接到了公司的電話,現在必須趕回去,你們要跟我一起嗎?」
貓澤茜平靜的面色下心率已經飆升,大小姐最討厭的就是計劃之外的事,這次甚至影響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約會。
春野彌生再不情願,也只能宣告約會的結束:「我要回一趟公寓。」
「我們去結賬吧,野君。」
她看似溫柔的笑容下,心情已經崩壞到極致。
但沒辦法,這是出發前定好的暗號,說明有突發情況需要她親自處理。
「好。」
風見野率先邁步向收銀台走去,結完賬後,他拎着枕頭停在了去停車場的電梯前。
「我還打算在附近逛一逛,搭車的事非常感謝。」他對貓澤茜說道。
「野君,要注意安全哦。」
春野彌生笑着跟他揮手道別,直到電梯門徹底關閉。
「大小姐,大公子回了本家,堅持宣稱二公子的死有蹊蹺,老爺請您回去。」
「知道了。」
春野彌生輕輕點頭,面色不悲不喜,完全沒有剛剛的小孩子氣。
抵達地下停車場,電梯門打開,貓澤茜小跑兩步,為春野彌生打開邁巴赫厚重的車門。
春野彌生上車,搭起腿坐在來時的座位上,單手扶額,在腦子裏總結今天的約會。
風見野對她的疏離感,她當然感覺到了。
貓澤茜小心地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啟動車輛,向千代田區駛去。
邁巴赫在公路上疾馳,音響里放着白噪音,全景天窗帶來的陽光並不能驅散車廂內的寒意。
春野彌生靠在椅背上,手指輕點額頭,突然問道:「讓我以房東的身份出現,這個餿主意是誰出的?」
她的語氣帶着自嘲的笑意。
「企劃部的有村課長。」貓澤茜生硬地回答道。
「敲碎他兩顆牙。」春野彌生笑着搖頭。
這簡直是蠢到不能再蠢的主意,兩人曾經形影不離,在父母不在家時互相依靠,如今她以房東的身份出現,告訴他我們已經不是一個階級了,他怎麼可能接受自己?
用禮金購買他的時間,這難道不是赤裸裸地羞辱嗎?
春野彌生誤會了風見野,他並沒有因為禮金的事感到自卑,也沒有因為她成了房東而他是租客鬧彆扭。
他只是單純的覺得,春野彌生走錯了路。
春野彌生和貓澤茜離開後,風見野拎着枕頭回到吃土豆泥的餐廳,坐在窗邊的高腳凳上,等鬼冢桃打工結束。
這段時間,他剛好可以用來思考生活的複雜性。
「等我?」
餐廳午間的忙碌結束後,鬼冢桃端着餐盤來到風見野對面。
「嗯。」風見野輕輕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覆,鬼冢桃把餐盤放到桌子上,爬上他對面的綠色高腳凳。
下午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在潔白的地面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你這樣糾纏我,有意義嗎?」
鬼冢桃用叉子捲起作為員工餐的意大利麵,輕聲問道。
「沒有糾纏你。」
風見野想來想去,覺得不着急要她的聯繫方式,先解釋清楚比較好:「只是覺得這裏的工作很不錯,想問你該聯繫誰。」
「主管,收銀台里那個看起來非常刻薄、實際上也非常沒有素質的女人。」
鬼冢桃晃悠着雙腿,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時薪怎麼樣?」
「周六、周日兩天,早晨十點到晚上十點,每小時1000円。」
工作一整天,才能買下一個枕頭,還是打折後。
「剛剛那個女生,是我的青梅竹馬。」
「我沒興趣。」
鬼冢桃乾脆地打斷了他的話,把卷在叉子上的意大利麵均勻地沾上番茄肉醬,送到嘴裏。
「我知道你不關心這些。」
風見野無奈地笑笑,說道:「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有些話只能說給你聽。」
他自認為來到東京後,鬼冢桃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跟他做朋友的人。
有邊界感、不向生活屈服,而且很可愛。
鬼冢桃不再理會他,默默地吃飯。
「這是件非常令人難過的事。」
風見野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鬼冢桃沒有攻擊他,那就是默認了他的話。
單方面朋友是兩人關係的重大進展。
「三年不見,我的青梅竹馬小姐成長了許多,走上了一條我從未想過的路。」
他拍了拍放在一旁的枕頭:「可能是做泡泡浴或者別的什麼,總之,她找到了在東京立足的方式,我卻覺得很難過。」
「我不喜歡和你一起吃飯。」
鬼冢桃跳下高腳凳,端着餐盤走開了。
高腳凳讓她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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