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鋮王妃回府,對於整個鋮王府來說都是大事。
聽聞鋮王妃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外,本在侍疾的鋮王豁然起身,臉上儘是欣喜,而床上昏昏欲睡的鋮王府老太妃卻是猛地睜眼,張嘴嚯嚯出氣,只是沉浸在喜悅里的鋮王根本就沒看見。
「我就知道玥娘捨不得本王。」
鋮王說話時滿是欣喜,他轉身大步朝外走就想要出府去迎接,可是臨到門前才想起安帝禁足的旨意還沒解。
他不能踏出府門半步,只能一邊朝着外面走,一邊急急地朝着身旁下人吩咐。
「快,快讓人去迎王妃進來。」
「世子已經去了,王爺安心就是。」
跟在鋮王身邊的是王府的老管家,伺候這府里的主子也有幾十年了,這段時間眼見着王爺受困,王府落魄,他早就心急如燎。
先前王爺和世子寫給王妃的那些書信送去積雲巷後如同石沉大海,久不見回信,他還以為王妃是鐵了心要離開王府了,如今見王妃終於肯回來,老管家也是喜上眉梢。
「王妃這次肯回來,想必是願意原諒王爺的,宋家那事兒已經過去了,王爺也是為着宗室和咱們王府着想,是一時想錯,您好好與王妃說說,王妃善解人意定是能夠體諒您苦衷的。」
鋮王一想到宋家的事情就覺晦氣:「本王知道,只要宋鴻閉嘴,本王管他們宋家的事情做什麼…」 首發網址https://
要不是當初怕宋家出事牽連到自己,他何必費盡心思替宋鴻遮掩那堆破事。
好在宋鴻還沒蠢到什麼都說,哪怕被用了刑訊,也為着他那個放出來的兒子咬牙吞了一切。
一想起宋家,鋮王就忍不住沉着臉:「宋棠寧也來了?」
老管家搖搖頭:「宋小娘子沒來,只有王妃和蔣嬤嬤回來了。」
鋮王臉上肉眼可見的鬆了些:「那晦氣的東西,最好永遠都別來了!」
他對於那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女娘實在是厭惡至極,過往看在她乖巧懂事,又是將來的陸家兒媳,他才格外偏疼她幾分,可誰知道那明明被養的沒了嘴喙的鳥雀突然長了爪牙。
不僅咬掉了宋國公府,抓的陸家頭破血流,連帶着他也跟着受過,鬧得不得安寧。
老管家聽着鋮王的話連忙在旁低聲道:「王爺,奴才知你不喜宋小娘子,可是她是榮大娘子唯一的血脈,王妃對她在意至極,您就算不喜也千萬別在王妃面前提起……」
「用得着你說?本王還沒那麼蠢!」
榮玥在意宋棠寧,他順着她就是。
只要能哄得榮玥回心轉意,那宋棠寧又算是什麼。
一個小丫頭片子,等他哄回了榮玥,解了禁足,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老管家見他分得清輕重這才鬆口氣:「那王爺可要回去換身衣裳,您身上的袍子皺了……」
這段時間老太妃時好時不好,鋮王隔三差五要來侍疾,瞧着有些邋遢。
鋮王聞言原想要回去換一身衣衫,想用最精緻的面貌去迎接榮玥,他知道二人纏綿之時榮玥最痴迷的就是他多年不曾衰敗的臉,可是想起這段時間鋮王府的處境,他「借酒消愁」的日子,又轉瞬歇了這心思。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摸臉上兩日沒剃長出來的青須,眼帘微垂便露出一副疲態,朝着外間走去。
「不用了,讓玥娘看看本王這樣子,她才會心軟。」
身後房中,鋮王府老太妃撐着床邊想要坐起身來,一旁的下人連忙上前扶着她:「太妃,您可是要什麼?」
老太妃未曾回話,只是瞪大了眼看着窗外鋮王離開的方向,眼神裏面儘是油盡燈枯的渾濁:「蠢貨……做什麼還要回來……」
明明……已經走了……
還回來……做什麼……
「太妃?」
懷中人氣息不勻,喉間嚯嚯喘氣時,說話也斷斷續續像是含在嘴裏,哪怕近在咫尺也聽不真切。
老太妃掐着手心,回來做什麼,回來尋死嗎…那個蠢女人……
愚不可及!
「太妃……太妃您怎麼了?」
眼見着老太妃瞪圓了眼張大嘴呼吸急促,那伺候的丫鬟嚇壞了,連忙將人放在榻上轉身就想去找大夫過來,可是剛起身就發現自己衣袖被人拽住。
她回頭,就見老太妃滿面青紫。
「讓王妃……來見我……」
這一次,老太妃將話說了清楚,那丫鬟遲疑:「可是您?」
「我說,讓她來見我!」
鋮王府老太妃平日裏向來不理府中事情,也甚少出現在人前,可是府里的人都是懼着她的,見她怒眼圓睜,那油盡燈枯的臉上因為瘦得顴骨突出,撐着床沿說話時神色有些猙獰。
那丫鬟驚嚇之下不敢再遲疑,連忙胡亂點頭答應下來。
「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扶着老太妃躺下,她就匆匆出去,而老太妃則是倒在床上,側着臉看着不遠處放着的通體血紅的珊瑚株。
那是鋮王妃嫁進王府頭年送給她的,聽聞是南海那邊極為難得的珍品,通體上下不帶半絲雜色,比鴿子血還要艷麗。
當時她費盡心思尋來就興沖沖地給她送了過來當了壽禮,她當時是怎麼回的,她說無用之物,說鋮王妃不知勤儉持家。
那時候還剛嫁為人婦,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滿眼熱切被她一盆冷水潑盡,站在她面前滿臉的不知所措。
這屋中有許多東西都是鋮王妃送過來的,哪怕是後來她一直冷待讓那孩子冷了心,逢年過節壽辰之日,她也未曾少了她的東西,年年賀禮都是京中尋不到的精緻之物。
凡是她自己有的,她這裏必會有一份,這府中明明早已經是那孩子掌家,她們二人關係不睦,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於怠慢她。
榮家的孩子,如榮太傅當初一樣清正。
老太妃喉間呼哧喘息,只覺得繃着的那口氣快要散盡,臨到了了,那多年堆積的愧疚如山海翻騰幾乎要將她吞沒。
她死死抓着床杆,指甲都陷了進去,低低沉沉地出聲。
「怎就……這麼蠢……」
還回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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