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石二鳥的好計策。
只是可惜已叫謝昀盡數看穿了。
上次西郊湖邊,青山就隨着自家侯爺在暗處靜靜看着,瞧見了姑娘撐傘隻身來赴情郎的宴,也瞧見了兩人之間羞澀的情意綿綿,還有林鶯娘摔進謝子慎懷裏的刻意。
形容之曖昧,青山挪開眼去,不敢看。
反倒是自家侯爺靜靜瞧着,平靜如常的眼裏波瀾不驚。
他們本是等在暗處,只待那劫匪成了事,上去補上一刀,將那謝子慎遇刺身亡一事坐實。
這樣的消息,傳回京去叫謝夫人知曉,不知該是怎樣的痛不欲生。
——自己種的苦果反倒報應在自家兒子身上,真可謂是自作自受,報應不爽。
一切進行的很是順利。
謝夫人重金請來的刺客強行上船,殺了船夫,將謝子慎二人逼進了湖裏。
接下來便該是青山蒙着面,偽裝成那匪徒一夥的模樣,給謝子慎添上致命一擊。
哪想自家侯爺卻突然改了主意。
不僅殺了劫匪,救了謝子慎,還連那同行的林家二姑娘也一併救了起來。
只是當時青山心裏沒存疑。
自家侯爺英明果決,做事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直到今日,他拼死拼活與刺客廝殺,回去一撩簾,那林鶯娘竟好端端地坐在馬車裏。
這就實屬不對了。
青山原本以為自己回來瞧見的會是姑娘冷冰冰的屍首。
他都想好說辭了——侯爺好心送姑娘回府,不料途中遭遇刺客,姑娘不幸身亡。
這廂青山沒想明白。
那廂,差點不幸身亡的姑娘已趁着夜色悄悄出門,偷摸去了馬廄。
采雁跟在她後頭,提心弔膽,「姑娘,你沒記錯,那浮玉膏當真是落在侯爺的馬車裏了?」
「肯定是。」
林鶯娘分外篤定。
白日裏她們主僕倆已將全身上下細細翻了個遍,連身上的衣裙都俱脫了下來,也沒能找到浮玉膏的影兒。
她細細想了想。
回府這一路她連馬車都未曾下過,想來只可能是白日在馬車裏和刺客撕扯時不慎落了出來。
若是掉在荒郊野外的,倒也罷了,誰也不能知道那是她的東西。
可若是落在謝昀馬車裏,那就真真是要惹出大亂子了。
林鶯娘當即做了決斷。
這浮玉膏是必定要找回來的。
她只等着天色一黑,便帶着采雁出門來。
月黑風高,正是四下無人時,林鶯娘提着風燈,借着微弱的燭光在馬廄里尋到了謝昀的馬。
也虧得她坐過兩次謝昀的馬車,這才熟識。
「果然沒出門。」
林鶯娘正暗自慶幸,又聽采雁在旁低低一聲喚,「姑娘你看,這是不是侯爺的馬車?」
那馬車就放在距離馬廄不遠處。
主僕倆忙走過去,青蓋華頂,果然是謝昀的馬車。
林鶯娘拎着風燈就要上去,她低聲交代采雁,「你在這兒守着,若是有人來提醒我。」
說着便要提裙上去。
「林二姑娘?」
身後驟然傳來一個疑慮的聲音。
這聲音林鶯娘可太熟悉了,白日裏在巷子裏才聽過的。
她轉過身來,面上強撐着擠出一抹笑,「大人。」
身後的正是青山。
他剛回了謝昀的話,不妨過來馬廄就瞧見這麼一幕,不免問一句,「林二姑娘這是?」
「哦!」林鶯娘笑了笑,索性如實道:「我白日落了一樣東西在車上,方才才想起,便想着過來尋一尋。」
她不說是什麼東西。
青山只能猜,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罐和一方帕子,遞給林鶯娘瞧,「林二姑娘要找的,可是這兩樣東西?」
「正是呢!」
失而復得,林鶯娘眼裏滿是欣喜,連忙讓采雁接過來。
再好奇問青山,「這些東西怎麼在大人這裏?」
青山自有話解釋,「我方才解馬車時在車廂里看見的,想來應該是姑娘之物,便想着明日交還給姑娘,不妨現在就見着了。現下完璧歸趙,姑娘可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
「沒有了。」林鶯娘搖搖頭,懸了許久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神色輕鬆,「此事真是多謝大人。」
「林二姑娘客氣了。」
青山半點不提他已將浮玉膏呈給謝昀之事,只是問林鶯娘,「我見姑娘如此着急,這瓷罐中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不是。」
林鶯娘當即矢口否認,又解釋,「那瓷罐中不過是尋常香膏罷了,丟了倒也無妨。只是我這帕子是閨中好友所贈,我平日裏甚是看重,是以這才着急來尋。」
原來不是尋香膏,而是尋帕子。
青山恍然,「原來如此。」
帕子既已尋到,林鶯娘也不再逗留,辭了青山便回後院去。
青山見她離開,卻是折身又回了客院。
書房裏的燭火還亮着,謝昀端坐在桌案後,金猊爐中瑞腦薰香燃之裊裊。
青山上前回話,「侯爺,東西已叫林二姑娘拿回去了。」
林鶯娘帶着采雁回了小繡閣。
關上門來,主僕倆都後怕地拍了拍胸膛,「真是慶幸,好在這東西是叫那青山撿着了。」
總算是有驚無險。
翌日林鶯娘便去了東院,將浮玉膏給了姜氏。
此後一連好幾日,林崇文俱都宿在了東院。
時日長了,他也起疑,問姜氏,「真是奇了,怎麼這些日子挨着你就起心思?」
姜氏躺在他懷裏,翹着蘭花指戳他胸膛,「還說呢!前幾日鬧了那麼一樁,冷落了我那些日子,現在可不得巴巴補回來嘛!」
說得倒也是。
姜氏又嗔他,「你說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跟個剛出茅廬的小郎君一樣!」
這便是變着花樣地誇他厲害。
林崇文叫她幾句話便誇得飄飄欲仙,又起了興,膩歪着將她重新按倒在了榻上。
夜裏昏天昏地地胡來,白日裏林崇文眼睛都似冒着重影。
出門去,熟識的同僚笑,「林大人這瞧着是沉在溫柔鄉里了出不來了,可是要當心,留神叫人勾了魂去都不知情。」
這不過是尋常打趣的話,林崇文並不放在心上。
他好事將近,家裏侍妾又溫柔多情,如今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只笑了笑,便就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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