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紅樓 第三十五章 不知迷路有花開

    黛玉和紫鵑一路下到崖底，崖底卻是一大片水流，再往前是斷崖，水流在這裏形成了瀑布，想要到對面山麓除非從這裏跳下去，但這瀑布的深度無法判斷，黛玉倒是敢於冒死，紫鵑可怎麼辦呢？黛玉道：我先下去看看，如果有危險你就回去找他們，沒事我會上來接你。

    紫鵑道：林姑娘，我們再找別的路吧，不要這麼冒險。

    我怕山裏有野獸出入…….黛玉含淚道：我總是早點趕到的好。

    紫鵑道：「你跳我也跳，我也沒有什麼親人，死了就死了罷，下輩子和你做親姊妹。」

    黛玉道：「可不要死了死了的，那邊兩個還不知是死是活呢，你要再死了，我可先哭死了。」「手伸過來，閉上眼睛，只想着我平日教你的輕功口訣，放鬆，吸氣，我帶你下去。」

    黛玉拉住紫鵑，沿着瀑布往前一躍，借着水勢往下滑，飛快的速度使紫鵑方寸大亂，雙手亂舞，黛玉帶不住她，眼見兩個人都有危險。斜刺里一支禪杖伸了過來，托住了二人，黛玉腳下有落實之地，往上一躍，帶起了紫鵑，將她穩穩放到了崖下。轟鳴的水流在身後，只見一個和尚溫和地看着他們。和尚微微點頭，示意他們跟着自己走。

    黛玉看到這裏距寶玉墜崖的地方越來越近，哪裏等得及，對那和尚道：「多謝師傅救命之恩，我要到前面去救我父兄。」

    「你是姽嫿將軍林黛玉。」

    「林黛玉確實是我的名字，姽嫿將軍是我小的時候他們叫着玩的。」

    「這個可是你的」

    他拿出一支袖箭

    黛玉認真看看，點頭，「是我的。」

    這和尚微笑：「那林姑娘得跟我走一趟了。」

    「我要去救我父兄，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好嗎？」

    那和尚道：「個人生死自有緣法，這個袖箭是今日凌晨把清軍引進山谷的罪魁禍首，你能這樣輕易走開嗎？」

    「何況西邊還有那麼些人沒有突圍，你卻只想着你父兄，你到底是什麼人？誰派你來的？」

    紫鵑氣憤道：「這個和尚真是糊塗，我家林姑娘又不是人家軍中的，我們也喊了他們往東邊來的，他們一定不聽，往溪水裏去了，我們自然是自己脫身就好了，你拿着個袖箭，就當我們是壞人，可我們要救的林老爺和寶玉那也是很重要的人。」

    黛玉對紫鵑耳語兩句，自己飛身往前疾奔，那和尚用禪杖攔住，紫鵑抱住和尚，「林姑娘快走。」那和尚顯然沒有想到，又不能傷了紫鵑，帶着紫鵑顯然追不上黛玉。黛玉知道這和尚不是壞人，不會隨便傷害紫鵑，自己放心地往前奔去。「哪裏走」卻見一個中年女人，忽地擋在前面，用的兵器全是藤條，那藤條如同活物，張牙舞爪封住了黛玉的上下左右，黛玉心裏煩躁，心想不知寶玉和爹爹怎樣了，爹爹下盤受傷，寶玉又不會輕功，還拖着一個人，只怕就是自己趕到也是無力回天了，原來還抱着萬一的希望，想早點趕過去，此時看那和尚點了紫鵑的穴道也趕了過來，不覺心灰意冷。劍上緩得一緩。那女人立即佔了機先。

    那邊和尚對那女人道：「多謝尤老娘。」女人哼了一聲，「你這謝我也不領了，你一直躲着我，這會我幫了你，肯和我一起去幽篁小築了。」她嘴上說着，手下不弱，和黛玉鬥了個三百多招。

    和尚道；「先得收服了她，這袖箭是我在路上發現的，一路給清兵指着路線呢，這是她的。」那尤老娘看看，道：「早上斑斑帶回了幾個人，在我師兄那裏，其中有一個清兵，我回去問問。」

    黛玉道；「罷了，別打了，那幾個人可是墜崖的，還活着嗎？」看尤老娘不住手，自己揮劍銷了藤條，跳到一邊，也不打算打了。那和尚凌空解了紫鵑穴道，紫鵑雙腿發麻，慢慢地晃悠過來，到黛玉身邊站住。

    「活不活得看我師兄怎麼醫治。你這丫頭可真夠壞的，幹嘛銷了我藤條」

    紫鵑冷笑：「是你一直纏着我家姑娘不放。」

    「這袖箭真是你的，那你可得跟老和尚去說清楚了。」尤老娘理虧。

    「是我家姑娘的，可這拿來殺清兵的，誰都好拿一支的，怎麼就是我家姑娘的罪證了。只怕我家姑娘抗清的時候你們還不知在哪裏忙自己的事呢。到冤枉我家姑娘。」

    那和尚笑：「姽嫿將軍的大名那還真是很早就在傳了。不過，看我們兩個這把年紀了，應該不會比你們家姑娘閱歷淺吧。」

    「什麼閱歷啊，看人好壞不識的。」

    黛玉只是不開口。

    那尤老娘拿過袖箭：「我去問問就知道了。」和尚點頭道：「你回去問問你那幾個丫頭，我先帶她們回廟裏。」「二姑娘的鴿子過來了。」尤老娘解下信件，一看當時落下淚來，遞給和尚看過，和尚也變了臉色。尤老娘頓首：「這丫頭糊塗，有什麼想不開的，我可去了。」

    林黛玉急了；「前輩千萬弄清楚那三個跳崖人的下落。」

    那和尚還在那裏傷心，此時強打精神，「我帶你去見你父親。」

    柳湘蓮抱了三姐出來，也不管別人，帶上三姐策馬狂奔。

    曹雲退到一半，卻搶到二姐身後，說聲得罪，挾持了二姐讓眾人放下箭，這些原來就是北靜王的人，對二姐十分敬畏。此時怕曹雲傷了二姐，也不敢亂來。

    賈璉忙去招呼義軍撤出包圍，晴雯在曹雲身邊護衛，直到所有人退出去，賈璉卻又回來了，二姐嘆氣，你這又回來幹什麼，「帶你走，」賈璉毫不猶豫，將二姐拉上自己的馬，眾人不敢造次，眼睜睜看着幾個人走掉。

    賈璉帶着二姐往三姐的住處去，二姐聽着耳邊風聲，將自己的頭靠在賈璉胸前，默默落淚。賈璉道：你以後什麼也不要想，橫豎生生死死跟着我就行了。

    二姐道:我聽你的，以後什麼也不管，只專心做你的妻子。原來她眼見三姐自刎，自覺生命之脆弱，哪裏禁得起這樣血雨腥風，早對這江湖死了心。此時恨不得賈璉將自己帶到天外去，再不要回這痛苦的人間。

    晴雯和曹雲將自己的馬給了兩個傷兵，兩個人往山谷里走，晴雯問：「曹大哥我們現在去哪裏？」

    「人也撤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京城吧，北靜王變了，我擔心京城的孩子有危險。」

    「你這傷不要找個地方先養一養。」

    「算了，我還皮實，我惦記那些個孩子，真的很急。」

    「有個什麼辦法送信出去就好了。」

    千里迢迢的，兩個人都有些素手無策。「先去三姐的住處我給你稍稍包紮一下，你這在流血呢。」

    曹雲點點頭。「不要緊。」

    大家卻看到三姐的門外站着很多家人，門關着，原來柳湘蓮把自己和三姐關在裏面，賈璉在外面勸柳湘蓮，裏面沒有回音。那老虎斑斑在門口守着，誰也趕不走。

    忙有人去二姐住處通知尤老娘，又有家人去廟裏找和尚，一時所有姐妹都到齊了。

    柳湘蓮開了門，大家都呆住。只見他將二姐穿戴得如新娘一般，橫抱着，三姐的脖子被他細心地包紮，圍着絲帶，越發顯得栩栩如生。她頭靠在他的肩上，臉上化了妝，嬌艷欲滴。他自己也換了衣裳，乾淨二清爽。出門來面向尤老娘和和尚：「我聽她說過，她是你們的孩子，請您們允許我們成婚。」

    尤老娘呸了一聲，「發你的清秋大夢，我的女兒死也不嫁給你。」那和尚到嘆氣；「原來三姐早知道她是我的孩子。這孩子也太烈了些。」尤老娘罵道：「不就是你的脾氣，凡事不忍一下，也不解釋，一意孤行，這求死也是這麼快，你個死丫頭。」她痛哭，其餘幾個姊妹連忙扶住。

    二姐叫聲老娘，說「三姐打小就愛柳官人的戲，跟了很多年了，誰知道才訂婚就遭此變故，老娘還是成全她的心志吧。」五毒聖主帶了寶玉和聶青倒也來了，他冷笑：「你個偷漢子的婆娘，你看看我們生的二姐，就不是這個臭脾氣。」家人們又悲痛又好笑，說「好了您老，怎麼三姐也是您養大的。」那和尚禪杖一頓,「你這老兒不識好歹，當初我得了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我把他還了你，已經是我大量了。你敢說我女兒不是，我的女兒就是硬氣，是好樣的。今日她成婚，等我明日收拾你。」

    那五毒聖主不敢回聲。

    賈璉看着這和尚，心裏無比忐忑。

    這一晚紅白喜事，一起辦了，柳湘蓮用雄劍割了自己的頭髮給三姐陪葬，又陪三姐坐了一夜，絮絮叨叨了一夜，給三姐唱了一段三姐最喜歡的霸王別姬，外面的人聽得落淚，那寶玉縱然糊塗，也聽得痴了。第二日三姐下葬。賈璉早打聽清楚，這個和尚卻是早已傳說死了的李自成。原來他當初攻城略地，到這蘇州，成王早跑了，丟下了自己的王妃，蘇州第一美女尤老娘，李自成之前還是一個很重軍紀的人，先還不納她，只養在軍中教習自己的孩子一些宮廷禮儀，但男女之事實在也是情之所至，到底兩情相悅，她為李自成生了一個女兒，李自成打入北京，還將她帶在身邊。

    五毒聖主當年跑出蘇州，原本是王子，李自成進了京城，他跟着五毒神教的教主假充是他弟子，免了一死。李自成在大殿上大選妃嬪，將他的其他的妃子都抓到了大殿之上，尤老娘見這是丈夫的王妃們，忙勸李自成嚴守軍紀，不要恣意妄為。李自成倒也豪爽，將這些嬪妃賞給了自己的將士。

    這下五毒聖主舊恨新仇，尤其見到妻子和李自成感情甚好，心中更是氣惱。於是跟着教主學習用毒。一路跟着李自成，直到李自成到了九宮山，找到了機會，給李自成下毒。賈珠抓了他，逼他救李自成，但這毒實在刁鑽，李自成不能不跟着他到這廟裏住着，李自成倒也豪爽，知道是為了尤老娘，也不怪他，立即放了她跟回五毒聖主。還讓賈珠幫着五毒聖主找到了其他流落的孩子，自己不得不先離開部隊在這裏驅毒，當時年紀弱小的三姐也跟着李自成留在山裏，誰知一晃多年，盡然發生這場變故。大家還在傷感，那虎仔也陪着湘蓮來墓前守着三姐。

    葬禮既了，柳湘蓮自願跟着老和尚出家。黛玉和紫鵑也在葬禮上過來，寶玉卻連黛玉也不太認識，原來卻是失憶了。黛玉見到父親，原來毒雖無大礙，身體卻已經折騰不得了，眼看一日日衰弱下去，也不過數月光景，自己只能對父親盡孝道，實在也是無力回天了。

    這日，賈璉曹雲要回京，賈璉帶了二姐，晴雯說要照顧寶二爺，等寶二爺清醒一點再一起回京就好，讓曹雲自己先去。曹雲默然，三人吃了午飯，告辭出來。他讓賈璉和二姐先走，到京城再會。自己悄悄進了一處樹林，給自己敷傷。原來他其實受傷極重，因為怕晴雯擔心，不願讓她知道，自己勉強忍着，此時四周無人，再也強撐不住，一頭倒在地上。

    那五兒是個細心的女子，早覺得曹雲臉色不好，也是合該個人的姻緣，你愛一個人，她一點也不愛你，自然無法關乎痛癢的照顧你，這曹云為了一句承諾，堅守多年，如今年已二十二歲還沒有成婚，一心等着晴雯滿十六歲，這在過去男子，已經算是大齡了。此時晴雯關心寶玉，他是個豁達的人，但內心的荒涼和身體的傷痛一下子拿走了他的意志

    五兒和姐姐們一樣，都是個痴情的人，且因為久住山間，原來也不受什麼禮儀約束，她將曹雲安排在獵人的小屋，每日為他療傷，看他時冷時熱，不惜同寢，冷了為他取暖，熱了自己去溪澗淋得透濕為他降溫，夙夜不眠，到曹雲清醒，五兒自己累得脫了形。

    曹雲再糊塗，也對五兒傾心了，七日後兩個人攜手去拜了五兒父母，那晴雯知道曹雲這番奇遇，倒是開心，忙叫嫂子，說哥哥總算娶了媳婦。還將自己最喜歡的戒指送了五兒。黛玉看了倒是微微一嘆，夜間在床邊看晴雯睡着還掛着笑，嘆道：你個傻丫頭，真正把對自己好的人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