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琴丫頭來了。」
「釵丫頭也來了。」
「怎麼還釵丫頭呢?」
「叫寶丫頭她們倆誰答應的是呢?」
眾人正說笑着,姊妹二人到了。
寶琴含笑上前道:「今兒真齊全,雲姐姐也來了,是誰下了帖子嗎?」
湘雲依着欄杆道:「是呢,只等你們姊妹倆來了。」
寶釵奇道:「什麼事?」
湘雲笑道:「當然是園子的事。」
寶琴疑惑道:「園子的事不都是蓉大哥在準備嗎?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林黛玉拉着寶琴,微笑道:「看看這丫頭,只想着住了,你不得出一份力才行?」
寶琴含羞:「人家才沒想着住呢。」說完又認真道:「我怎麼出力呢?」
眾人都笑了。
惜春笑道:「園子這麼大,各處的景致都要有個雅致的名兒才好,我們商量着起名吧。」
寶釵手中扇子扇了扇,笑道:「上有太爺名於天下,蓉大哥也是順天府的案首,外面人都說是京都第一才子,咱們起名豈不是班門弄斧?」
惜春搖頭道:「父親整日忙於公務園子的事自然沒空管,蓉哥兒今年還要秋闈,也沒空弄這個,只能辛苦姐姐們啦。」說完又對寶釵笑道:「早就聽說寶姐姐博覽群書,可不能藏拙哦。」
寶釵忙笑道:「哪裏是博覽群書,只是略認識幾個字罷了,林妹妹讀書多。」
林黛玉擺着手,笑道:「我識字也不多,是萬萬不敢的。」
迎春抿嘴笑道:「你們倆不敢,誰還敢呢?」
探春道:「別都在這裏謙虛了,趁着今日人齊整咱們先起個詩社,把詩詞對聯拿起來練習練習,省得到時候『書到用時方恨少』了。」
湘雲激動的拍手。
「是極是極。」
「我早就想建個詩社了,只是你們沒人起這個頭,我一時來一時不來的,怕掃了興致,也不敢起頭。」
林黛玉笑道:「哎呦,還有雲大小姐不敢的麼?」
湘雲道:「林大小姐都有不敢的,我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當然不敢了。」
林黛玉:「你是野丫頭,我們都是村姑了。」
惜春道:「村姑也很美。」
見眾人都看她,惜春解釋道:「是蓉哥兒說的,上次見了個村姑,很美。」
眾人:「」
原來,蓉哥兒喜歡村姑?!
「咳咳,咱們說正事了。」探春輕輕咳嗽一聲,道:「既然起社,當然要有個社名,蓉哥兒起的社叫青社,已經聞名天下了,咱們取個什麼名好?」
湘雲道:「蓉哥兒的叫青社,不如咱們的就叫紅社,合他一下。」
寶釵笑道:「不妥不妥,蓉哥兒的青社含青雲之意,咱們只是閨閣女子鬧着玩,不宜往大取。」
湘云:「那叫什麼?」
「花社?」
探春:「俗!太俗了!」
寶琴:「現在正是秋天…秋社?」
寶釵:「秋,寓意不好。」
「不如…菊花社。」
林黛玉贊道:「這個好。」
探春笑道:「待到秋來八九月,我花開後百花殺!」
「是不是有些狂了?」
「沒事兒,不過是個社名罷了。」
「好!那就這個了。」
「菊花社。」
眾人都欣然同意。
湘雲笑道:「既然有了社名,那就不用多說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開第一社,詠菊!」
說完,數了數。
迎春,探春,惜春姊妹三人。
寶釵寶琴姊妹二人。
再加上林黛玉和她。
一共七人。
探春道:「咱們七人誰為社長?」
湘雲胸有成竹的笑道:「自然是手底下見真章了,比一比誰拿詠菊第一誰為社長,如何?」
林黛玉:「可以。」
探春:「贊同!」
惜春苦着臉:「我不太會呀。」
林黛玉笑道:「這下可知道了吧?過幾天女先生來了可要好好讀書才是。」
「唉!」
惜春腦袋無力的點了下頭。
迎春微微蹙着眉,道:「我也不太會。」
探春笑道:「又不是真刀真槍的比,輸了也不打緊,二姐姐不用怕。」
林黛玉也勸道:「二姐姐,我們讀書都不多,只是胡亂應景罷了。」
迎春果然信了,點頭道:「那好吧,不過我贏了也不做社長,你們做就行。」
眾人都笑道:「二姐姐謙讓。」
探春又道:「是不是應該請個評判來,對了,邢丫頭還沒算上呢,快去把她請來。」
按理說,邢岫煙,寶釵,寶琴跟府里的關係幾乎是差不多的,可能邢岫煙還要近一些。
再有邢岫煙為人大家也十分敬重,比大太太強的不知多少,現在大房管着家,經常鬧得雞飛狗跳,還好有邢岫煙在其中調停。
「邢丫頭最近有些忙的。」
「大嫂子倒是清閒,請大嫂子來做個評判吧。」
「鳳姐姐呢?」
「她,還是算了吧,又不認識字兒。」
「」
「阿嚏!」
正在家裏算賬的鳳姐打了個噴嚏,心道:「誰在想我呢?」
八成是賈璉那混球在罵她!
等老娘賺了錢,將來誰靠誰還指不定呢!
算盤繼續。
嗯
這個月賺了五千兩。
可惜大半都要給賈蓉那小壞蛋!
老娘的人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跑,憑什麼?鳳姐已經在心裏盤算着怎麼做個假賬糊弄過平兒去才好。
但想起平兒那鬼精鬼精的心思,怕是不好糊弄,最後只能在心裏暗罵一句:鬼丫頭,白養了你這麼大!
心裏正罵着,忽然聽見隔間女兒哇哇哇的哭了起來,緊接着就是奶嬤嬤抱起來哄着吃奶睡覺。
鳳姐心情又好了。
過幾天就送到賈蓉那邊去。
你也白給我養女兒吧,哈哈。
長大了還要添上嫁妝。
不虧!
話說賈赦收了錢,辦事效率非常快,不幾天整個東跨院以及旁邊一溜下人的住房全部空了出來,賈政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搬到了北角一間院子住着。
好在賈政原本就不在意在這些,每日不過是讀讀書,一面等待宮裏的消息——他已經把幾萬兩銀子一股腦的給了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證今年必有好消息!
賈政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賈母,賈母很高興,誇獎小兒子能幹。
母子二人只等着元春封了妃子,撥亂反正!
此處暫且不提賈母等人,且說賈蓉下學之後的空閒時間去兩府花園轉了一圈,感覺地方非常不錯,於是找人看了黃道吉日,繪了園子地勢圖,只等日子一到就破土動工。
聘請的是園林建造大家山子野老先生,凡園子內,皆有他老人家一一籌畫起造,不再多述。
有錢,這些都不是事。
且說重陽這日,賈蓉正在家裏認真寫文章,為明年的秋闈做準備。
寫着寫着似有所感,賈蓉抬起頭。
果然是有人來了,正看着他。
「林妹妹,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叫姑姑!」
「哈哈。」
賈蓉把筆往筆海內一放,笑道:「不可能了,咱們的事差不多都知道了,我真裝不下去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林黛玉輕輕咬了咬牙。
這壞呆子,果然是在裝糊塗!
「不錯。」
賈蓉站起身,大方的承認道:「當天太爺就跟我說了。」
林黛玉咬牙:「那你還」
賈蓉解釋笑道:「我是怕你跌了輩分,不適應。」
林黛玉粘着幾根身前的髮絲輕笑道:「我看不盡然吧?主要是還想着沾花惹草!」
賈蓉心虛,訕訕一笑。
「沒有的事。」
「你今兒來做什麼?」
林黛玉一聽此話,恨不得拿起書來當頭給賈蓉一下。
要不是因為定親了,鬼才來理你呢?
「沒事!」
「我走了!」
說完,扭身就走。
「哎,等等。」
賈蓉一把拉住了黛玉小手。
林黛玉往後退了一步,甩開賈蓉。
「拉拉扯扯的,像什麼!」
「像夫妻。」
「呸!」
林黛玉啐了一口,想走,卻被賈蓉攥着,掙不開。
「我聽說你們建了個詩社?怎麼樣了,誰是社首?」賈蓉笑問道。
林黛玉低着頭:「誰是也不要你管,你只安心讀你的書就是了。」
「,就先別寫了。」
今天黛玉過來,主要是提醒賈蓉這個的。
賈蓉把林黛玉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在旁邊坐了,道:「回了家就沒怎麼再寫。」
林黛玉追問道:「沒怎麼再寫?意思是寫了還是沒寫呢?」
賈蓉微一笑:「只寫了一點。」
黛玉一伸手:「拿來我看看。」
賈蓉拿出了一個小冊子。
「娘子過目。」
「呸。」
林黛玉伸手錘了賈蓉胸前一下。
「別亂說話。」
一面說着,把小冊子拿在了手上,站起身:「你好好讀書吧,我先回去了。」
「這就要走?」
賈蓉不舍的拉住林黛玉衣袖。
林黛玉抬手輕輕戳了賈蓉額頭一下,嗔道:「呆子,我原本不能來的。」
賈蓉:「那你這是」
林黛玉:「悄悄的來嘛。」
「檢查你有沒有好好讀書!」
賈蓉笑道:「好,好!」
「今後你要常來,否則我就不好好讀書。」
林黛玉:「」
「想得美!」
「你不好好讀書,自然有太爺收拾你,打你板子!」
賈蓉笑道:「太爺最近很忙,沒功夫管我。」
林黛玉道:「你怎知我就有空,常來看你?」
賈蓉微笑:「你忙什麼?是不是當了社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了?」
「原來你知道了!」
林黛玉有些驕傲的揚了揚下巴。
詠菊詩她力壓寶釵寶琴姊妹,得了第一名,名正言順的坐了社首的位子。
「知道,知道。」
「娘子厲害了!」
賈蓉贊了兩句。
林黛玉輕哼道:「休要恭維我,我知道你們讀書人不在乎這些的,只看聖賢文章。」
話是這麼說,心裏還是很喜歡的。
不過很快她反應過來。
「呸,誰是你娘子!」
「要死了!」
說完帕子掩着面,害羞的往外面跑。
「慢點!」
「,沒拿着呢!」
賈蓉在後面追着喊道。
原來剛剛黛玉一激動,把手裏的小冊子丟在桌上了。
林黛玉一把奪過冊子,抱在懷裏繼續跑,根本不理賈蓉。
「慢點跑,小心摔了!」
「不要你管!」
跑到半路上林黛玉就停了下來,捂着胸口喘氣,心中還小鹿亂撞一般,也不知道是羞得還是跑的累了。
這時候正巧遇到了寶琴過來。
「林姐姐,怎麼了?」
「沒什麼。」
林黛玉強自鎮定,理了理鬢角,拉着寶琴的手道:「我要了蓉哥兒新寫的來了,咱們一起看。」
薛寶琴眼睛一亮:「好呀。」
二人攜手往林黛玉院子走去。
不多時,寶釵到了二人所站之處,看着前方的一顆芭蕉樹出神了片刻,悠悠一嘆,緊接着身子一轉,往梨香院去了。
梨香院。
薛蟠被發配之後薛姨媽一直厚顏住在這邊,賈赦雖然攆了二房,卻沒有攆老親家的意思,反而送了兩個丫頭婆子來伺候。
薛姨媽自然千恩萬謝了一番,婉拒了。
「寶丫頭,你來的正好,我剛要去看看你姨母,你一起去嗎?」薛姨媽看着進門的寶釵,滿臉慈愛的問道。
寶釵想了想:「我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我的兒。」薛姨媽自然知道寶釵身子不舒服只是藉口,上前拉着寶釵的手道:「上次你姨媽就說想見見你,這次你還不去麼?」
寶釵低着頭:「去了,也沒什麼話說,所以還不如不去。」
薛姨媽聽了半晌無語,拉着寶釵到了裏間,仔細道:「這裏只有咱們娘倆了,你放心的說,你姨媽還能再風光起來嗎?」
寶釵沒有多想,果斷的搖頭:「不太可能了。」
她現在最慶幸的就是王夫人風光的那幾天她沒有撇下小惜春跑來西府,否則現在她可能已經無顏住在寧國府了。
薛姨媽:「宮裏元春呢?萬一要是」
寶釵道:「哪怕元春姐姐真的成了貴妃,只要有太爺在一天,姨媽就不可能出佛堂。」
賈閣老權傾天下,太上皇,皇帝都要給三分面子,一個貴妃怎麼可能左右了賈閣老?
更何況這個貴妃還是鏡中花水中月。
薛姨媽聽着寶釵如此一說,也漸漸的打消了去看王夫人的念頭。
萬一要是引得賈敬不喜,想要收拾她們母子不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不要說她們母女,就是她的大哥九省統制王子騰,多麼厲害的一個人物,在賈敬面前稍有不敬就給送去邊疆十死無生了。
「我忽然有些頭疼,也不去了。」薛姨媽一面說着,在床上坐了下來,拉着寶釵的手笑道:「前陣子我得了幾樣新鮮的食材,還有家裏的幾個夥計弄來了些螃蟹,我做東道在家裏擺幾桌,你去東府請一請惜春姑娘,林姑娘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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