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夫人吃了止疼藥丸,又敷了燙傷藥,終於好了一些,幾個丫頭拿來嶄新的衣裳給王夫人換了,眾人這才從後面出來。
王夫人心裏還想着:那止疼的藥丸真不錯,抽空問問東府從哪裏買的,家裏也要備下一些才是
給寶玉用。
此時,原本熱鬧的梨香院已經靜悄悄的,賈母也不在了,另一邊屋子裏還隱隱有哭泣之聲。
「這是怎麼了?」
剛剛眾人只顧着王夫人傷勢了,沒注意這邊,只隱隱聽着什麼「不好了,不好了。」
平兒小聲道:「姨太太家的大爺被官差綁了去,聽說要押回順天府問罪。」
王夫人恍然,她剛剛還在生氣呢,燙了她一身茶水,母女倆連個面都不露,原來是薛蟠出事了。
那就情有可原。
她妹妹也不容易啊。
王夫人的聖母心發作。
眾人扶着王夫人進了屋裏。
薛姨媽神色厭厭的外在床上。
寶釵也眸子紅紅的。
其餘迎春探春陪在寶釵身邊,也似乎都哭泣過的樣子。
幾人見王夫人來了,都趕緊起身見禮。
薛姨媽也強撐着身子坐起,剛要說話,已經被王夫人擋下了。
王夫人安慰道:「我都知道了,你且安心,既然在我們家裏,萬事自然有老爺們出面,萬萬不會讓蟠哥兒有事的。」
鳳姐也笑道:「姨媽就放心吧,不就是打死了個潑皮無賴,又算的了什麼。」
鳳姐對薛蟠打死人的事是看的最淡的,認為這根本沒什麼。
堂堂國公府還保不住個人?
哪怕西府保不住,還有東府呢。
皇帝都給給敬太爺幾分面子。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着薛姨媽,一會兒,賈璉跟寶玉過來了。
寶玉上前就滾進了王夫人懷裏。
王夫人也沒在意,下意識的就摟着。
忽然,王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
寶玉眨着眼,有些不解的問道。
剛剛他一直在外面,並不知道王夫人被燙傷了。
王夫人感覺身上的肉皮都給寶玉的大腚給坐下來了,忙推寶玉道:「你先起來。」
鳳姐忙拉起寶玉道:「太太身上不舒服,你先別往上猴了,找老祖宗去。」
「太太,沒事吧?」
「我沒事。」王夫人強撐着道:「快給我拿止疼藥丸來!」
「太太,藥來了。」
金釧兒拿着藥丸,
玉釧兒端着溫水,
兩個丫頭伺候王夫人服下藥丸,方才好了一些。
鳳姐笑道:「也不知蓉哥兒這大孝子從哪裏弄的各種藥丸,真真是管用。」
平兒笑道:「蓉大爺說這是孫真人煉製的藥丸,一兩銀子一顆呢,疼的時候吃一顆很是管用,只是叮囑『是藥三分毒』,千萬不能多吃。」
小家子氣也!
不就是一兩銀子一個?
瞧不起誰呢?
王夫人當即安排道:
「安排他們去買兩斤在府上,備着。」
「順便去問問襲人,寶玉常吃的養神安榮丸還有沒有,也買個兩三斤來。」
「林姑娘吃的人參養榮丸就先停了吧,最近她又不在這邊,東府不缺藥。」
鳳姐一一答應了。
薛蟠的事是大事,自然不能在這邊說,要請府里的兩個老爺拿主意。
一時,眾人一起來了榮國府正堂。
賈母坐在上方的位子上板着臉,鳳姐站在賈母身側伺候。
賈赦,賈政坐在下面,都是一臉的嚴肅。
邢王二位夫人又下面坐着,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滿臉擔憂。
薛姨媽坐在客位抹眼淚,寶釵靜靜的站在薛姨媽後面。
堂下站着賈璉。
其餘人等並未過來。
半晌。
上方的賈母淡淡開口道:「蟠哥兒的事牽扯到了衙門,我們不便說話,你們兩個老爺拿主意就是。」
事實上賈母根本不想管薛家的事,說這句話也只是為了給兒媳婦一個面子。
賈赦一本正經的端坐,一語不發。
什麼薛家,關我什麼事?
賈政見沒有說話的,只能自己嘆了口氣,開口道:「蟠兒的事牽扯到了殺人,甚至驚動刑部,但是刑部咱們家沒有熟人,不好說話。」
王夫人道:「老爺,上次」
「咳咳。」
上面的賈母忽然咳嗽了一聲,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茶。
王夫人立刻不敢說話了。
賈政皺眉道:「上次打人跟殺人能一樣?這件事我是無能為力的,只能看看東府敬大哥能不能跟刑部那邊求個情,從輕發落。」
「璉兒,你去東府把事情說一下。」
賈璉立刻慌了起來,硬着頭皮道:「二叔明鑑,前些時候太爺才把我叫過去訓斥了一頓,罵我整日不學無術沒出息,我這會子過去怕引起太爺火氣來,反倒不好說話了。」
眾人:「」
賈政又嘆了口氣。
一個成器的都沒有!
「既然如此,我去說說。」
他也不想去找罵。
只是不能看着同為四大家族的薛家大房絕後啊!
尤其還是小姨子家。
薛姨媽忙起身拜謝。
寶釵也跟着行禮。
賈政不好親自去扶,命王夫人去扶着,自己出了榮禧堂,到東府找上賈敬。
「大哥,薛家的事能不能找人看看從輕發落?多少給薛家大房留個後,畢竟都是老親戚了,一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賈敬抬頭淡淡看了賈政一眼。
「你在教我做事?」
賈政頓時嚇了一哆嗦。
「大哥,我不是」
「你的意思是要我徇私枉法?」
「不敢不敢,大哥我錯了」
賈政差點就跪下了。
賈敬冷笑: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今兒你從輕發落,明兒他從輕發落,還要王法幹什麼?」
「再有那畜牲縱奴行兇之後依舊囂張,可見沒有絲毫悔改之意,若這次從輕發落了,今後再打死一個人,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我看你是白讀了這麼多年書,越學越回去了!」
賈政忙不迭點頭。
「是,是,大哥教訓的是。」
「弟知錯了!」
「回去吧。」
賈敬不耐煩的擺手。
「以後閒事少管!」
「是,是!」
賈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待賈政出去以後,
賈敬深深嘆了口氣。
他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之人。
也想給薛家大房留個後。
只是現在正是非常時期,多少眼睛盯着他呢。
真是容不得一點錯誤。
他甚至懷疑,這是有人在故意丟的陷阱。
賈雨村是他的人,若賈雨村徇私枉法被人抓住,他也勢必會受到影響。
否則怎麼那麼巧呢?
賈雨村剛上任,就恰巧來了。
所以,薛蟠必須得伏法!
至於薛家大房沒了後,還可以扶持一個二房的。
誰叫你們家不成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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