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洗刷着大地
黃豆大小的雨點落在泥濘的地面上,裹挾着骯髒的泥水濺在人們的腳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帶着微臭的黑點。
大批的武裝警察在滿是泥水的道路上奔跑
邊境小鎮勐卡外圍的一處裝修華麗的民宅地下室內,一個高大的男人用毛巾用力的擦拭掉手上的血跡,抱起了兩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然後看着一個三歲左右虎頭虎腦的男孩兒,溫和的說道:「兒子,拉着哥哥姐姐的手,跟在我後面
都閉上眼睛,外面不管有什麼都不要看」
當男人開火車一樣的抱着嬰兒拖着七八個孩子,踩着因為血液變得黏膩的地面走出地下室之後,他聽到了遠處隱約響起的警笛聲
男人並未表現的太過驚慌,他帶着一幫孩子繞開了那些倒斃在地上的屍體,進入了民宅的堂屋
用力的關上了房子的大門之後,男人把兩個襁褓中的嬰兒小心的放在了堂屋的條几上
他沒有關注那些驚魂未定的孩子,而是拉着自己的兒子面帶笑容的走進了廚房,耐心的帶着孩子一起尋找零食沖泡牛奶,用極其鎮定且從容的姿態,緩解着孩子的緊張情緒。
「不要怕,警察很快就會到,你乖乖的聽話,很快媽媽就會帶你回家。」
男人把不算多的零食和兩個奶瓶塞進了兒子的手裏,然後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說道:「回家以後要聽媽媽的話」
男孩兒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扁着嘴說道:「爸爸」
男人蹲在地上用力的擁抱了一下孩子,笑着說道:「別擔心,爸爸還有點其他的事情,你一定要乖乖的聽媽媽的話」
說着男人在孩子的頭頂用力的親了一口,然後雙手扶着他的肩膀讓他轉身之後輕輕的推了一下
「你是男子漢,去照顧好他們」
眼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廚房,男人拿出了電話給妻子發了一個信息,然後把電話卡拔出來折斷後丟進了垃圾桶。
聽着堂屋裏幾個孩子隱約的哽咽和害怕的哭聲,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轉身推開了窗戶跳進了黑暗,借着大雨的掩護衝進了旁邊的樹林
一個背着步槍的男人正在雨林內發足狂奔,每當他快要力竭的時候,後方追擊的腳步和警犬的吠叫就會催着他加速
昏暗的叢林瀰漫着陰鬱的氣息,無論男人怎麼努力,都無法緩解來自身後的壓力。
肺部發緊、呼吸困難、腳步越來越沉重
堅持、堅持
男人不停的給自己打氣,卻在看到天光的瞬間失足摔下了懸崖,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啊」
岳子衡從噩夢中驚醒,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感覺到右腿一陣劇痛。
「呃」
他下意識的用右手捂着自己的膝蓋痛苦的悶哼了一聲,左手卻摸向了自己的腰間
「別亂動,你的膝蓋脫臼,而且腳踝傷勢嚴重,不想變成殘廢就老實的躺着。」
濃重的俄式英語口音和沙啞的嗓音,讓岳子衡愣了一下,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正在一艘行駛的小船上,自己的裝備全都被放在了船艙的一角
一個頭髮花白長了一個酒槽鼻的斯拉夫老漢坐在床邊,正一手拿着咖啡,另外一隻手將一小瓶伏特加倒進咖啡里。
「我在哪兒?」
緊張微微緩解之後,渾身都在疼的岳子衡聲音嘶啞的說道:「是你救了我?」
斯拉夫老漢喝了一口特調的咖啡,享受的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看着表情痛苦的岳子衡,咧着嘴笑着說道:「理論上來說是我們救了你的命,不過你會不會謝我就不一定了」
岳子衡苦笑着躺在了硬板床上,微微的活動了一下無一處不疼的身體,嘆息了一聲之後用熟練的俄語說道:「不管怎麼說,你把我從湄公河裏撈了起來,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了。
謝謝!」
斯拉夫老漢一聽,好奇的湊到了岳子衡的身邊仔細的看了看,說道:「沒想到你這個殺人嫌犯居然會說俄語」
岳子衡瞬間緊張了起來,他警惕的看着斯拉夫老漢,沉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斯拉夫老漢喝掉了手裏的咖啡,然後把咖啡杯放在了一張小几上,順便將牆壁上的一個紙團拿掉,使外界濕潤的空氣透進來,讓岳子衡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25天,轉戰2700公里,76條人命
小子,你現在是連環槍擊案的嫌疑人,提供有效線索就能獲得5萬rmb
所以我說你不要着急謝我!」
岳子衡聽完痛苦的喘息了幾聲,雙臂向後努力的支撐着自己的上身讓自己坐起來,然後努力的挪動了一下身體,讓後背靠在了佈滿鏽跡的牆壁上。
腰腹傳來的劇痛讓岳子衡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斯拉夫老頭,苦笑着說道:「時間好像不對,我昏迷了幾天?」
斯拉夫老頭子看着岳子衡坐在床上的動作,然後撇了一眼堆在牆角的裝備,笑眯眯的說道:「小子,保管武器的時候執行槍彈分離是基本要求。
除非你能變出子彈,不然你就算拿到那些槍也沒有用。
你已經昏迷4天了,我要是你,我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找麻煩」
岳子衡背靠在牆壁上感受着船隻的晃動,深吸了幾口氣緩解了一下身上的疼痛,他看着老頭子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我昏迷了4天,你應該已經把我交給華國方面了」
說着岳子衡苦澀的搖了搖頭說道:「5萬,倒是一個不錯的數字」
斯拉夫老頭子聽了,咧着嘴笑着說道:「5萬rmb是官方的開價,好像他們對於抓你並不是特別的上心,你到現在也還只是一個嫌疑人。
不過官方之外還有其他人想要你的命,在黑市,你現在值100萬美元。
金三角的瑙坎販毒集團為你的人頭開出了100萬美元的價格,所以我們現在正在前往金三角的路上。」
「金三角?」
岳子衡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瞪大了眼睛,說道:「我殺的那些人跟金三角販毒集團有關?」
斯拉夫老頭點頭說道:「我查看一下關於你的公開新聞,然後跟地下消息對比了一下
你在勐卡殺掉的最後14個人當中,有一個是金三角毒梟瑙坎的兒子」
說着這老頭用欣賞的眼神看着岳子衡,說道:「你一個人打掉了一條重要走私線路,你是怎麼做到的?
如果不是公開通報,我都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岳子衡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兒子被拐了,我只是找到了一根線頭,然後不停的向上『提問』」
老頭子聽完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華國通報裏面沒有關於你兒子的信息,看起來他們已經搞清楚你殺掉的那些人的身份,並且對你的家人進行了保護」
說着老頭子看着人畜無害的岳子衡,笑着說道:「你到現在為止表現的都很不錯
不過你有些過於鎮定了!
你好像有辦法擺脫眼下的困境,你準備怎麼幹?」
岳子衡看着表情微微有些戲謔的老頭子,他艱難的挺直了上身,沉聲說道:「我會控制住你,搶下你身上的槍,然後離開這裏」
老頭子聽了,拔出了腰上的手槍,好奇的說道:「你準備怎麼實現你的想法?」
說着老頭子看向了岳子衡一直支撐在身後的右手,笑着說道:「就憑你從牆上扣下來的鐵鏽?」
岳子衡聽了,表情愣了一下
就在老頭子想要繼續說話的時候,他把收在身後的右手拿出來,將牆壁上扣下來的鐵鏽顆粒丟在了地上
老頭子的眼神被下意識吸引的瞬間,岳子衡的左手撈起了輕薄的枕頭掄在了老頭子持槍的手腕上,然後整個人奮力的向左撲了出去
完好的左腳在地面借力飛撲了幾米,一頭扎進了堆放着雜物和裝備的角落。
老頭子明顯並不慌張,他甚至沒有從凳子上站起來,而是轉頭看着已經拿到了手槍並且指向了自己的岳子衡
「就這個?沒有子彈的手槍就像是沒了蛋蛋的公牛,根本就嚇不到人」
「噠」
老頭子說話的時候,一發子彈擦着他的耳朵打在了他身後簡陋的衣柜上。
看着岳子衡手裏帶有消音器的魯格mark4微聲手槍
這把槍使用.22的亞音速子彈,配合消音器的使用,幾乎可以把子彈底火和出膛的噪音消解掉大半。
哪怕在狹小的船艙里,這把槍開火的聲音在發動機噪音的掩蓋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老頭子皺着眉頭撫摸了一下發燙的耳朵,看着因為身體的痛苦表現顯得有些猙獰的岳子衡,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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