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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很久。
陸之律將手機直接靜了音,鎖定,靠在後座,閉目養神。
沒再管那未接來電。
他現在沒心思更沒心情跟她討論那些有的沒的,另一方面,和南建安有關的人,他一早該聽爺爺的話,徹底撇清干係。
若是他不那麼縱容,若是他不任由南建安吸血,陸家也不會因為南建安那些爛事兒遭遇今天這個劫難。
他之前總以為他能掌控住的。
可結果,陸家還是因為他的任性和囂張行事,遇到了坎。
南建安該死。
可他現在更恨的,居然是自己。
為什麼要不顧家族榮譽,去和那種人沾上關係。
大哥死了……爺爺若是再沒了,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陸之律閉着眼,喉結滾動的厲害。
胸腔里,仿佛下着滂沱大雨,悔恨疊加,快要泛濫。
……
十個小時出頭的直飛航班,抵達帝都。
陸之律幾乎沒有休息,落了地,便給調查組打了電話,在等調查組的專車來之前,他打電話給姜嵐問了老爺子情況。
剛做完介入手術,手術是成功的,但老爺子因為高齡,又有三高基礎病,心臟情況不好,還在ICU待着進一步觀察。
陸之律被調查組的專車帶走。
密閉的單人審訊室內,長達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問話。
輪番換了幾波問話的人。
就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審訊室接到一通消息,把問話的同志叫走。
陸之律靠在審訊室里,在裏面幾乎沒了時間意識,一分一秒都過得相當漫長。
他很疲憊,也很累,很困。
但是沒有星點睡意。
不知等了多久,審訊室有人過來開門。
「小陸總,辛苦了,你可以回去了。」
陸之律雙眼裏佈滿了紅血絲,「那我父親呢?」
「陸老闆還需要做一些口供和筆錄。」
對面沒明說,但聽語氣,似乎無大礙。
陸之律緊繃的弦,微微鬆了松。
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薄狗。
他眼神一亮,這會兒薄寒時能給他打電話,代表安全了。
他連忙接起:「喂,怎麼樣?」
薄寒時道:「幸虧南建安夠傻逼,那金條是沙金,不是真的。」
算虛驚一場。
陸之律皺眉問:「那證監會那邊呢?」
薄寒時沉聲說:「違紀,警告一次,但沒什麼大礙。不過我估計陸伯父得降職查看一陣子。還有,SY會被盯一陣,不好做任何操作了。」
陸之律輕輕吐出口氣,「能保住就行,其他的,不重要了。」
薄寒時又說:「對了,有人在大門口等你。」
……
離開審訊室,走到大門時。
一抹身影蹲在角落處單手支着下巴,背對着大門,正靜靜等着。
陸之律步伐頓在那兒,距離她一米遠,沒朝她繼續走過去,沙啞的聲音帶着極度的冷淡:「蘇經年找不到你,急的焦頭爛額,你不去找他,在這兒等我?」
南初聽到聲音,背脊僵了下,緩緩站起來,轉身看向他。
他身上的黑色襯衫皺的不成樣子,眼底佈滿了紅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淺淺的青色胡茬,整個人顯得頹廢,蕭條,陰戾。
她好像沒有見過陸之律這副狼狽樣子。
他永遠穿着熨帖得體的手工精良襯衫,看起來肆意又灑脫,漫不經心又高高在上。
可這一刻,他好像摔下來了,摔得很慘,也很痛。
南初咽了咽喉嚨,沒敢朝他走過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原本以為再見到他的這一刻,她能有條不紊的把事情說清楚。
但她張了張嘴,好久沒發出聲音。
陸之律站在那兒,一雙猩紅至極的眼睛,就那麼沒有情緒的看着她,等着她。
南初攥了攥手指,吸了口氣說:「我、我跟他們解釋清楚了,陸家不會有事了。」
她準備了很多話,可最後,也只有這樣一句。
說抱歉和對不起,都太蒼白無力。
南建安死了,卻再次禍害了一群人,包括她在內。
她恨透了這個生物學父親。
她的解釋,並沒有得到陸之律的任何回應。
像是一拳砸在了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上,她手上出血,可對方,紋絲不動。
在看見陸之律極為漠然的眼神時,一股巨大的委屈,朝她席捲,將她震的粉碎。
忍了很久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滾滾落了下來。
她以為他在生氣和膈應她和蘇經年的事情,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為自己辯解:
「陸之律,我跟蘇……」
可陸之律,一點也不想聽。
他打斷她,嗓音沒有一絲溫度:「南初,就到這兒吧。以前我試圖跟你就那樣稀里糊塗的過下去,甚至是過一輩子,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錯的離譜。」
他話里的意思,她明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比離婚的時候還要難過。
明明早就接受了不是嗎?
南初雙手揪着裙擺,壓抑着渾身的顫慄。
她站在那兒,眼淚簌簌的流,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被拋棄的感覺。
但是,怎麼這次更痛了。
明明應該麻木的。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大概是知道徹底完蛋了,她忽然不顧一切的朝他沖了過去。
她撞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就那麼幾秒的功夫。
陸之律幾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南初已經徹底鬆開了他。
三年,這是唯一一次,敢這麼用力主動地擁抱他。
不過,結束了。
她堅定地往後退了幾步。
在巨大的空洞中,漸漸找回自己的聲音,面上濕潤,可卻笑着說:「好,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陸之律喉結翻滾着,雙眼透紅的盯着她。
此刻,他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他們的關係何去何從,但他遵循這一刻的內心。
所有壓力壓在他胸腔里,等待一個徹底爆發。
他站定在那兒,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
是痛嗎?
從法國直飛回來的這一路,早就痛麻了。
他手機響了,是姜嵐打來的。
他心跳緊了幾分,接了。
那邊說:「之律,你爺爺要見你,你快過來!」
「好,我馬上過來。」
他收了手機,徑直路過南初,疾步上了車。
黑色的庫里南,將她甩在身後。
……
另一邊,薄寒時剛從證監會出來。
喬予從車裏快步衝出來,撞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三天,足足72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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