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
「嘿嘿,好吃。」
一頭粉色頭髮、頭上扎着六個馬尾的小女孩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兩隻小手捧着一塊米糕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對夠不着地的小腿晃晃悠悠,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幸福。
明月坐在她對面,猩紅的眸子裏沒什麼情緒,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你自己不吃,老盯着我看幹嘛。」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嘴裏吃着米糕,口齒不清道,「你再怎麼看我,這具身體的原意識也回不來了。」
「我知道。」
明月的語氣毫無波瀾。
「她是受不了這數萬年的孤獨,精神崩潰死掉的。」
小女孩又補充道,「四捨五入,將她封印的你,就是殺死她的兇手喔。」
明月『嗯』了一聲,面不改色。
小女孩使勁盯着明月的臉看了幾秒,卻只看到了如水般的平靜。
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她不由嘟了嘟嘴,「沒意思,你像個死人一樣,連點正常人的情緒都沒有。」
「我早就是個死人了。」
明月說。
「那你怎麼還不死?」
小女孩反問。
「因為不能死。」
明月答道。
「還打算繼續活多久?」
小女孩繼續低頭吃米糕,含糊道,「再活個幾十萬年嗎?」
「沒多久了。」
明月嗓音平靜,「我已經看到了命運的軌跡。」
「哈?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真的能看到嗎?」
「只要你活得夠久就能看到。」
小女孩有些懷疑地瞥了她一眼,小聲嘀咕,「裝神弄鬼。」
明月並不理會,只是說道:「你乖乖在我封印里待些時日,只要幾年,你便可重歸自由,逍遙自在,再無人會管你。」
「喔會管我的人不就只有你嗎」
小女孩想了想,「意思是這幾年內你就會死,對吧?」
「不。」
明月搖搖頭,「是你會死——如果你不乖乖在封印里待着的話。」
「我?」
小女孩指了指自己,可愛的小臉上滿是無辜,「這是什麼話,你那麼厲害,我被你封印了,不花個幾萬年怎麼出得來,難道還有人能進封印里殺了我不成。」
明月並未多言,只是搖搖頭,「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嘁」
她埋頭吃米糕,小聲嘀咕,「嚇唬誰呢真以為我是小孩子嗎。」
虞紅玫這一覺睡得很安穩。
不知道是不是過於疲憊的原因,她睡了十多個小時,從下午三四點左右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來時,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起床簡單洗漱一番,她打開房門,第一眼就看到一極漂亮的黑髮女子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翹着二郎腿悠閒地喝着酒。
「冷白忻?」
看到這女子的瞬間,虞紅玫的身上便燃起火焰,第一時間進入戒備狀態,「你怎麼會在這?」
「當然是來討債的咯。」
冷白忻往嘴裏倒了一口酒,嗓音懶散,「你把乾西城上上下下所有將士幾乎殺了個乾淨,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府上的其他人呢?」
虞紅玫皺眉問。
「殺光咯。」
冷白忻隨口答了一句,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饒有興趣道,「哦對了,你眼光不錯。」
「那隻叫陳滄的狐狸」
她微微仰頭,似是回味無窮般舔了舔嘴唇,「很潤。」
虞紅玫冷冷地盯着她,不說話。
「算了,距離太近,你能感知得到,沒意思。」
冷白忻頗感無趣,又往嘴裏倒了一口酒,朝外面喊道,「陳滄兄,她醒了。」
虞紅玫朝着她喊的方向望去,出乎意料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陳滄,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魔族中年婦女。
她愣住了,「伯、伯母?」
「哎。」
烏青雲應了一聲,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得有十年沒見了吧,哎呀,都長這麼大了,我都要認不出你來了。」
她上下打量着虞紅玫,又走過來幫她打理了一下剛洗完臉有些凌亂的髮絲,口中嘖嘖道,「出落成大美女了呢,小紅。」
面對婦人剛見面就幫她打理頭髮這種略顯冒昧的舉動,虞紅玫不但沒有什麼抗拒,反而還有一股淡淡的親切感縈繞在心間。
「能見到您真好,伯母。」
她由衷地說道,嗓音都變得柔和了一些。
「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
聽到這話,烏青雲笑得合不攏嘴。
「嘿,陳滄兄。」
後面,冷白忻在和後面跟過來的陳滄說悄悄話,「我嚴重懷疑你媽看到個適齡女子就想讓她跟你結婚。」
「哦?女俠何出此言?」
「剛剛你不在的時候,她甚至想撮合你和清珺公主哎,說什麼狐族和鶴族生出來的孩子說不定血脈更強」
陳滄:「」
「害,我老媽就那樣。」
他小聲道,「小時候她就張羅着讓我跟小紅定娃娃親,幸好我誓死抵抗,這才沒有定成。」
「那你為什麼不同意啊?」
冷白忻好奇問。
「因為我那時尊崇自由戀愛,堅決反對娃娃親這種落後的制度。」
陳滄一臉堅定,仿佛身上在發光。
「哇,好偉大。」
冷白忻很配合地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又問,「不過為什麼是『那時』尊崇自由戀愛?現在呢?」
「現在就是很後悔。」
陳滄看了一眼虞紅玫,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我承認我小時候是有點不知好歹了。」
冷白忻:?
她也轉頭看了一眼現在的虞紅玫,又回過頭,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也覺得你有點不知好歹了。」
陳滄:?
「說起來,昨天不是你在照顧我媽嗎?」
他挑了挑眉,「冷女俠你不也是很優秀的女子嘛,我媽就沒有對你說這類話嗎?」
「說了。」
冷白忻煞有介事道,「她像是在推銷什麼即將腐爛發臭的大白菜一樣,跟我說你餓了會自己吃飯,渴了能自己喝水,生活基本能夠自理,而且最關鍵的是通人性」
陳滄:?
通人性?
我雖然有狐族血脈但我也是人啊。
說的好像我是一條狗似的。
「哈哈哈哈哈。」
看着陳滄的表情,冷白忻哈哈大笑起來。
「不是,我有這麼差勁嗎。」
陳滄滿臉鬱悶,「搞得我好像沒人要一樣。」
「陳滄兄,自信點。」
「嗯?」
「把好像去掉。」
「你」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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