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法理解,甚至有那麼一剎那間,很憤怒。
可是下一刻,看着朦朧月光下那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女孩眸中再多疲憊與傷痛都掩飾不住的善良與清純,他的憤怒就那麼奇異地消逝了。
她是善良的折翼天使,已經受到了太多太多根本就不應該降臨到她身上的傷害,他不忍心再去給她一丁點壓力和傷害。
他只想保護她,哪怕這輩子他再也無法看到她……
夏至見他皺眉凝視着自己半天不吭聲,以為他藐視她的示弱與無原則,不由嘆了口氣,「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做你沒法理解,我也不求你理解。我只求你答應我不要再為難他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溫柔,態度小心翼翼的,仿佛害怕在哀求他一般,令他心裏難受得厲害。
他輕嘆一聲,苦笑道:「你真的太低估他了。其實他入獄這些天來,我的確讓人想辦法給他罪受,只可惜他天生就是一梟雄,無論換到哪家囚室,他永遠能輕而易舉地佔據王者之位。你的擔心根本就不存在。同時,我答應你,在你安全離開之後,我會第一時間放了他的。其實不放也不行了,眼看十五天的拘留期也到了。你真的是過於擔心了。」
夏至臉一燙,對易子寒深深地鞠了一躬,「那謝謝你了。我上樓了。晚安。」
「晚安。」易子寒輕嘆,目送她扶着樓梯扶手慢慢地上了樓。
很快,易子寒便看到那熟悉的窗口處亮起了溫暖的燈光。
燈光是那般的溫暖,只可惜她的心一定又冷又涼吧。
她是這樣讓人心疼,他很想衝上去好好地把她摟在懷裏為她遮擋所有風雨,可是他沒法邁出那一步。
不是不敢,而是她心裏渴求的那個男人永遠不會是他……
而此時此刻的楊雅竹正依偎在韓景的懷裏抹眼淚,一邊抹一邊哽咽着說道:「夏至受了那麼多苦,她為什麼不肯早點告訴我?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應該比你更早知道才是啊!我想不明白……」
韓景嘆道:「她出身特殊,經歷也特殊,像她這種人極度敏感,個性又強,怎麼可能輕易地把自己的傷口拿出來給人看?如果不是我恰巧出現在她的生活里,我又怎麼可能知道她這麼多事?你和她相處了這麼多年,你現在沉下心來好好想想,她是個喜歡把心事全都告訴你的人嗎?我想應該是報喜不報憂的多吧?」
楊雅竹細細一想這些年和夏至交往的過程,這才驚覺韓景說的話全中了,不由感慨萬端,「還真的是這樣。只是我一向粗枝大葉,竟然會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真的對不起她,愧為她的閨蜜。所以你不告訴我,也是她叮囑的嗎?」
韓景點頭,「是。一方面她覺得自己可以處理這些麻煩的事情,二方面她覺得你現在很開心,所以不想用這些事情來分你的心。雅竹,她真的很善良,她一直希望我們能幸福地在一起。你,真的是誤會她了。你知道你們之間的這份情感珍貴到讓我多嫉妒嗎?可惜你卻差點親手毀了它,我真的替你感到惋惜。」
楊雅竹聽了,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起身站起穿了大衣就往外走,「我現在就去跟她道歉,我不能讓她獨自一個人傷心!」
韓景急忙拉住了她,「時間不早了,她身體本來就虛,今天又受了傷,現在一定已經上床休息去了。你要去,明天我再陪你去見她吧。今天還是算了吧。」
楊雅竹想了想,禁不住又熱淚盈眶,伸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眼光,「我真不配做她的朋友!」
韓景伸手拍了拍她,「好了。別再說這種話了。夏至很善良,她了解你,更能理解你,我相信即便你打傷了她,她也依然不會怪你。」
「真的?」楊雅竹淚光閃閃地抬頭看他。
「當然是真的。我何必騙你?好了。別多想了。我去幫你熱杯牛奶。」韓景說着轉身往廚房走去。
從冰箱裏拿出牛奶倒在杯子裏後,韓景回頭看了一眼楊雅竹,見她一臉凝重地低頭坐在沙發上愣愣地發呆,心一松,從懷裏掏出一瓶安眠藥,拿出一顆放在小碗裏,拿勺子用力碾成粉末倒進杯里,仔細攪勻了,然後洗淨小碗,這才把牛奶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了端着走到她身邊。
「別多想了。趁熱把這杯牛奶喝了吧。」他溫柔地遞上牛奶。
楊雅竹抬頭看他,可憐兮兮地問:「我睡不着怎麼辦?」
「我給你講睡前故事。我保證你沒睡着我就不走!」韓景一本正經地舉手發誓。
楊雅竹禁不住噗哧一笑,嗔怪地瞪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還睡前故事呢!」
韓景也笑了,伸手輕輕在她臉頰撫了撫,溫柔地說:「你終於笑了,真好看。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很有感染力,讓看到你的人禁不住跟着愉悅起來。答應我,要永遠保持你這樣的笑容,別讓其它無意義的事毀滅了這份天賜的美好。」
「真的嗎?」楊雅竹被他誇得有些暈乎乎的,捂住自己的臉傻兮兮地問。
「當然。」韓景俯下身來,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趕緊喝了牛奶,讓我給你講睡前故事吧,就算我求你了。」
楊雅竹被他電得七暈八素的,也沒多想,立即把牛奶送到嘴邊『咕嚕咕嚕』幾口喝乾淨了。
「真乖!」韓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深情款款地牽着她的手向臥室走去。
他掀開被子讓楊雅竹躺了進去,依着她躺了下來,讓她舒適地枕在自己的臂彎里,然後用一種低沉而性感的嗓音真的開始講起故事來。
故事是老掉牙的灰姑娘,可他的嗓音是那般的迷人那般的具有渲染力,楊雅竹聽得如痴如醉,只恨不得就此在他性感迷人的嗓音里度過一生。
她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精瘦有力的腰,痴痴地抬頭看他,捨不得閉眼,可是他的嗓音像有催眠的魔力,沒多久,她就感覺到自己的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她拼盡全力抗爭,可是隨着時間一點點推移,她終於再也抗不住了,眼皮沉沉一落便就此墜入了夢鄉。
當韓景聽到她細微而均勻的呼吸傳來時,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迅速地將自己快要麻木的手臂從她頭下抽出,起身躍起,披上自己的大衣匆匆離去。
一路開着車飛飆,很快他就來到了夏至的樓下,只是意外地看到易子寒的車子也停在那裏,而易子寒就坐在車內一動不動,只有手指尖明滅不定的煙頭在提醒着他易子寒在抽煙,而且心情極度糟糕。
韓景皺了皺眉,推門下車走到易子寒車前,屈指輕輕敲了敲車窗。
易子寒回過神來,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將車門打開了。
韓景上了車,迫不及待地問道:「她怎麼樣?」
易子寒不語,只是冷眼看他。
韓景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卻仍然鎮定自若地問:「子寒,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着我?」
易子寒依然不語,只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朝韓景的臉上扔去。
韓景手疾地接住了,定晴一看,卻是一張生日賀卡,是他為了讓謊言更逼真而煞費心思寫下的,當然賀卡里的主角是楊雅竹,沒想到易子寒竟然拿在了手裏。
他平靜地將賀卡收入袋中,解釋道:「這張賀卡,還有樓上的花,原本都是我打算送給楊雅竹的。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原本是想和她過一個浪漫的夜晚的。是她說有事不能赴約,所以我便將花拿到了夏至這裏。卻沒想到楊雅竹跟蹤我,這才發生了後來的意外。不過好在我現在跟楊雅竹解釋清楚了事情的原因,她也知道自己錯了。明天會過來跟夏至道歉的,你不用擔心。」
易子寒冷笑,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朝他晃了晃,「如果說剛才那個解釋勉強合理,那這個又是什麼?你不經我允許,偷拿我家的鑰匙是何目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天都三更半夜地用這把鑰匙溜進我家去偷窺夏至嗎?」
韓景臉色一白,低聲說:「你真的誤會了。我之所以拿這鑰匙是太過擔心夏至了,我怕她想不開會輕生……」
「韓景,你忘記我是做什麼的嗎?你以為憑你幾句拙劣的解釋就能隱藏你內心齷齪的念頭?」易子寒笑容一斂,已經有些聲言俱厲,「我把你當謙謙君子來結交,卻想不到你竟如此卑劣。這邊對夏至心懷不軌,那一頭卻與她的閨蜜糾纏不清,害得她們倆今天反目成仇,更讓夏至本就艱難的境地越發地雪上加霜,韓景,你真的讓人大開眼界啊!」
「子寒,你真的想多……」韓景還想辯駁。
易子寒卻厲聲喝道:「滾下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韓景臉色一白,知道多說無益,便抿唇推門下了車,抬頭看了看仍然亮着燈的樓上,暗嘆一聲,自轉身上車迅速離去。
這一晚,他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立即起身下床簡單地洗漱後便匆匆出了門。
二十分鐘後,他來到了夏至的樓下,看到易子寒的車子果然不見,不由如釋重負地暗鬆了口氣,推門下車迅速跑上了樓。
站在門口調整好自己的呼吸聲,這才叩響了門。
只是敲了半天,都沒有人來應答。
隨着敲門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心也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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