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來人?
賀老太君和賀常齊聽了這個消息一時都面面相覷,錯愕非常。
像靖安伯府這樣的人家,家主在外戍邊,而家中長子又只在朝堂掛了個閒職的,等閒不會有宮中的人來訪。就算是賀老太君遞牌子去宮裏,那也得逢十才行,這還是因為賀老太君與太后是手帕交的關係。
劉嬤嬤見主子們震驚,忙提醒道:「管家說是內廷的大太監,還帶了聖旨,似是來宣旨的。」
什麼?
宣旨?
這下更叫人忐忑吃驚。
靖安伯府滿院子的主子還沒人能夠得上讓聖上下旨來宣的呢。
雖是不解,但是賀老太君還是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派人傳給了各房主子,去前院花廳集合,等候宣旨。
不多時前院花廳,賀家的老老少少跪了一地,楚璉照着規矩跪在了鄒氏身後。
微微抬頭,只見那宣旨的大太監目光掃了一圈,然後站直身軀,理了理衣袖,這才從旁邊小太監舉着的托盤裏雙手捧出了明黃的聖旨。
尖利着嗓子開始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安伯府第三子賀常棣之妻楚氏,柔嘉淑順,雍和粹純,聰慧敏捷,朕心寬慰,着即冊封為五品鄉君,賜號錦宜……」
聖旨還未念完,整個靖安伯府的人都驚呆了。
就連歷經世事的賀老太君都微微瞠目,怎麼回事,三郎媳婦這轉眼就被封為鄉君了?
別說是賀老太君,就算是楚璉本人也有些不敢置信。
忽然,她想起在魏王府的時候,端佳郡主說的那句話,「你等着,我給你掙副誥命來!」
看來這突然封賞的鄉君,定然與端佳郡主脫不了關係。
楚璉哭笑不得,當時只當她是開玩笑的,卻沒想到端佳郡主真的給她求了個品級,雖是個低品級的鄉君,但卻有聖上親自賜的封號,這樣的榮耀可比一般的縣主都要來的有臉面。
而跪在楚璉身前的大嫂鄒氏更是錯愕非常,鄒氏居然還下意識轉頭看了楚璉一眼,好似在確定聖旨上說的人是不是她一樣。
鄒氏匆匆瞥了一眼就回了頭,但是伏在地上掩蓋在寬袖下的雙手卻緊緊攥了起來。
心中是止不住的羨慕和嫉妒。
三弟妹只不過那日去了一趟魏王府就得了這偌大的好處,若是那日她提早知道,也跟着三弟妹一同去魏王府拜見,那說不定今日在這裏宣旨的大太監口裏的主角就是她了。
這聖上親賜的錦宜鄉君的名頭也會落在她身上,得了魏王府的賞識,只怕是就算她後面再無所出,大郎也不能納了妾室進門。
楚璉跪在鄒氏身後,敏感的察覺鄒氏好似情緒有些不對,但是這個時候,她又不能明目張胆的觀察,只能在心中暗暗猜測。
宣旨的大太監宣讀完了聖旨後,雙手捧着聖旨,兩眼笑地眯成了一條縫兒,「錦宜鄉君,起身接旨吧!」
身邊喜雁忙扶着楚璉站起身,走到眾人之前,雙手從大太監手中接過明黃的聖旨。
「有勞公公了。」
那大太監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眼面前新晉封的錦宜鄉君,眼裏有微微的錯愕,誰也不成想,這錦宜鄉君居然如此年輕,恐怕也只是剛過了及笄了年紀。
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不施粉黛卻天然的嬌顏,笑起來叫人如沐春風,光瞧着相貌就是個頂好的,倒是與那賀家玉三郎的名聲極配。
這時候,賀老太君也被人扶了起來。她朝身後劉嬤嬤使了個眼色,劉嬤嬤便從袖口中掏出一個靛藍的素麵荷包雙手遞給宣旨的大太監。
那太監笑了笑,伸手就收下了。
這邊賀老太君與宣旨的大太監寒暄了起來,原來這大太監以前在太后身邊伺候過,賀老太君進宮見過兩面。
正在這個時候,那大太監身後走出一個比較年輕的太監,來到了楚璉面前先是微微施了一禮。
「奴婢見過錦宜鄉君。」
楚璉微微蹙眉看向眼前這個年輕的太監,這太監細長眼,鼻子高挺,五官分開看都很精緻,可是糅合在一起放在一張臉上,卻讓人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面前太監雖然話語恭敬,但是楚璉能看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帶着不屑。
「請問這位公公找我有何事?」
年輕的太監嘴角一扯,五官不但沒有變得柔和,反而多了絲陰狠和猙獰來。
「回錦宜鄉君,奴婢是宮裏雍和殿當差的,聽說公主殿下有一枚金麒麟不小心落在了錦宜鄉君這裏。」
雍和殿!
那是皇城宮闕里韋貴妃的住處,而韋貴妃是樂瑤公主的母妃。
楚璉眼眸微微一沉,早就料到樂瑤公主會派人要回那隻金麒麟,但是卻沒想到會這麼無恥,居然想用一個雍和殿的名聲就把她壓垮。
不知道是樂瑤公主太看得起她楚璉,還是樂瑤公主太看得起自己。
只要有賀常棣,她就不會得樂瑤公主待見,人早就得罪了,她現在屈不屈服都是一個結果,既然結果都是壞的,那她何必又要忍?
親愛的樂瑤公主想要要回心愛之物,不付出點代價可是不行。
楚璉在心中輕笑了一聲。
「哦?還有這事?這位公公,我怎麼不記得了?你莫不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吧?」楚璉面色雖然溫和,可是輕聲出口的話卻一點面子也沒給。
雖然眼前的公公年紀並不大,甚至還可以說很年輕,但對於楚璉這樣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來說,年齡可不是大了去。
替公主傳話的公公臉色氣的通紅,他在雍和宮當差,就算是在宮裏,除了萬歲和太后宮中的奴才,那也沒多少人敢給他氣受。
年輕的太監面色有些扭曲,齜着牙,話從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錦宜鄉君確定記不得了?可不要好好想想,得罪了貴妃娘娘和公主只怕是不好吧?」
楚璉挺光棍的,反正她又不進宮,就算是韋貴妃和樂瑤公主想要給她氣受,那也得她們出宮才行啊!
「怎麼,難道還要我提醒公公?我可是只在定遠侯府見過一面樂瑤公主,樂瑤公主若是落了東西,也應該在定遠侯府才對。公公,這裏可是靖安伯府,你進來的時候,難道沒看府門上的匾額?」
面前的太監簡直要氣瘋了,還是第一次,韋貴妃和樂瑤公主的頭銜不那麼好用。
楚璉這是在警告他,那隻金麒麟是樂瑤公主輸給她的,願賭服輸,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而這太監誣陷她拿了樂瑤公主的東西根本就不成立,當時在定遠侯府那場賭約可是在眾人見證下進行的,如果傳出去只會是樂瑤公主沒臉。
太監忍着心中的怒氣,只好放低了姿態,並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素色荷包奉給楚璉,「鄉君,這是貴妃娘娘囑託奴才的,讓奴才務必換回公主的那隻金麒麟。」
楚璉朝着身邊的喜雁看了一眼,喜雁迅速離開去松濤苑取金麒麟。
楚璉有些恍然,也不與這太監客氣,當面就接過了荷包,還打開看了一眼,這才笑了一聲,「公公放心,雖是公主輸給我的東西,但是我一直保存的完好,今日可當着大家的面交給你了,公公可是要仔細看好了。」
很快喜雁就回來了,那年輕太監從喜雁手中接過錦盒,打開認真檢查了一遍,確定就是樂瑤公主的金麒麟,最後施禮道:「今日打攪錦宜鄉君了,還請鄉君勿要怪罪。」
等宮中宣旨的人離開,楚璉被賀老太君叫去了慶暿堂說話。
直過了半個時辰這才從慶暿堂出來。
回了松濤苑的路上,楚璉想着賀老太君剛剛說的那些,不禁開始頭疼起來。
原來得了封號還得去宮中謝恩……
一想到進宮很有可能碰到樂瑤公主和韋貴妃,楚璉整個人都不好了,要不要這麼衰啊!
喜雁跟在楚璉身後,皺眉想着早上的事情,終於忍不住問道:「三奶奶,您將金麒麟交給了那太監,為什麼最後還要說那番話?」
那番話?哦,對了,是讓那年輕太監檢查金麒麟的話。
楚璉回頭點了點喜雁的腦門,「怎麼,還沒反應過來?」
喜雁「啊?」了一聲。
楚璉嘆口氣,「你沒聽出來,今日狐假虎威的戲碼根本就是那太監自己弄出來的,要不然他怎麼後來又能拿出那個裝了銀票的荷包?」
樂瑤公主和韋貴妃可能真的不喜歡她,但是作為皇家人,而且身居高位,想要拿回東西,卻大多不會那麼沒臉的空口套白狼。
韋貴妃高傲矜貴,不會屑於對她一個小小的鄉君做這樣的事。
換回金麒麟的銀票應該是早就準備好的。只不過是那個被派來討東西的太監一時起了貪念,想要沒下那筆銀子,這才想靠着權勢來空手拿回東西,他想不到的是,她根本就不吃這套。
至於最後為什麼特意讓那太監檢查一遍金麒麟,也是怕他做了手腳,讓韋貴妃誤會。
可今天是必定會得罪了這爪牙的,雖然東西還了回去,只怕這廝也會在貴妃和樂瑤公主面前添油加火。
有句話說的好,寧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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