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單于,而是大漢的征北將軍。」陳止一聽,先就搖頭,更正了對方的稱呼,又讓其人起來。
那莫淺渾站起來,馬上就改口說道:「將軍說的是,實是下族小臣平時叫慣了,見着將軍英姿,一時沒有轉過念來,順勢就叫了,恕罪,恕罪。」
「你這奉承的本事,倒是不着痕跡,」陳止輕笑一聲,搖搖頭,「閣下如此抬舉於我,我又怎麼會見怪?賜座。」
陳止一揮手,莫淺渾連忙致謝,卻沒有坐下,而是鄭重道:「外臣這般話,可不是什麼奉承之言,句句發自肺腑,將軍您的戰績,如今草原內外,哪個不知曉,誰人不曉?又怎麼能說是奉承?」
陳止還是搖頭,見對方不願意坐下,也不催促,反而順勢問道:「你此番過來,有何用意?」
「之前就讓人通過諸多渠道跟將軍傳達了,」莫淺渾很快就整理了心態,說起此番來意,「將軍大概有些不信,其實外臣此來,乃是代表了我家豪帥,想在將軍麾下謀個安穩,得將軍您的護佑。」
此言一出,立於陳止左右的楊元、陳梓便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睛裏看出了驚訝
當前,在薊縣負責這裏主要事宜的,其實是張亢等人,他們畢竟有着北地世家的背景,協調起內外關係來格外方便,之前陳止雖也吩咐了此人其他任務,但張亢在將手頭上的事情大致處理後,就藉口家族之事,說是想要幫助陳止處理燕國境內的事。
當時陳止尚在追擊慕容仁,得了請求之後,略作思索,就順水推舟的應下來,讓張亢很是興奮,抵達了薊縣之後,其人果然幹勁十足,利用家族在北地的影響力和人脈,迅速將薊縣內外的局面穩定下來,也讓陳止得以從容調動那些投降的卒子。
此番,陳止先攻慕容,又擒衛雄,將慕容部和拓跋部的威脅拔除,肅清了外部威脅,再次抵達薊縣,局面已大為不同,可以說是真正穩固下來,幽州內外,皆畏其威。
陳止來到,對張亢等人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和讚賞,宇文部派來了使者,便將張亢一同叫上,配合負責防務的楊元,一同面見來人。
此刻,聽到莫淺渾的提議,張亢和楊元當然驚訝,那宇文部再怎麼說,也是東北一霸,雖說在四方圍困慕容後,勢力有所收縮,但架子擺在那裏,結果因為陳止反擊王浚,令宇文部受到波及,不說是分崩離析,但也四散遷徙,其中人數最多的一支,就是莫淺渾背後的宇文逸豆歸率領,逃到了平州東部邊疆,可謂悽慘。
這般背景之下,莫淺渾卻代表着這部分宇文鮮卑人來,說是想要投靠陳止這個始作俑者,自然讓人懷疑和意外。
陳止卻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笑道:「我與貴部之間,說有仇都不為過,先生此來卻說要歸順,你說我會不會放心?」
「將軍當然不會放心,」莫淺渾倒有幾分光棍氣息,很是直言不諱,「換成是我,亦不會放心,更很難相信,只是當前情況不同,我宇文部與將軍之間的仇冤其實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陳止眯起眼睛,看着面前這人,眼底閃過思索之色,旋即明白過來。
果然,正像他想的那樣,莫淺渾提到了一個名字
「之前圍攻慕容棘城,乃是宇文乞得龜領頭,推動和王浚等人聯合的,也是此人主導,當下這人帶着一部分人不知去向,分明是拋棄了族人,畏罪而逃,我家豪帥卻不願族人受苦,在苦寒之地忍飢挨餓,這才派了外臣過來,找到將軍,以期能在平州得一塊安身立命之地,為將軍、為朝廷,守衛邊疆,維持秩序!」
「宇文乞得龜?」
聽着這個名字,陳止就明白了幾分,知道了這個莫淺渾、以及此人背後的宇文逸豆歸,是個什麼意思,卻不說破,而是沉默以對。
他一不說話,屋子裏的氣氛就凝重起來,原本莫淺渾說話之時,頗有成竹在胸之意,覺得把握住了陳止的心思,掌控巨節奏,也找到了可供利用的細節,十拿九穩,不僅在這裏能與陳止有個聯繫,完成任務後,回去還能得到重用,就等着陳止答應。
可陳止這麼一沉默,便連莫淺渾都不由有些擔憂起來,但旋即就被自己的種種推斷說服,重新鎮定下來。
過了好一會,等屋子裏的幾人、乃至負責守備的親兵,都感到重壓在身的時候,陳止終於再次開口了
「宇文部說是要投奔我,其實也就是希望我給他們一個口惠,能在平州安穩的待下去罷了,未來我若是要讓宇文部出兵征伐他人,恐怕你們也不會心甘情願吧?」
莫淺渾鬆了一口氣,搖頭回應:「此言怎講?我家豪帥是真心投靠,要效仿那七品鮮卑,為將軍守衛東部,只要將軍命令下達,我部無有不從,便是攻伐我族叛逆,亦不會有半點遲疑!」
陳止點點頭,又道:「先生挑選在這個時候來,是看出了我幽州虛實,暫時無力出征平州,也威脅不到貴部,否則又怎麼會費盡心思的往東邊跑?」
這話說的身張亢、楊元眼皮子直跳,後者甚至有心出言阻止,覺得這話透露兵力虛實了,但轉念一想,他們以代郡之力而鯨吞幽州,兵力捉襟見肘,根本不是秘密,光用想的都能料到,確實也沒必要隱瞞。
恐怕真正讓周邊人疑惑的,是為何吞下了幽州後,陳止還有餘力追擊慕容仁。
倒是莫淺渾聞言有些意外,沒想到陳止會將這桌下的事,攤開來講,但緊跟着就心生警惕,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和原本預料的局面發生了偏差,沉吟了一下,頗為老實的道:「將軍有雄心大志,又有強軍之法,有軍中利器,更有世家錢財,您若是坐鎮幽州,未來平州必然難逃掌控,我等縱然逃脫一時,又怎麼能逃得了一世,是以真心歸順,還望成全!」
說到最後,他深深地彎下了腰,表情誠懇。
氣氛頓時有些怪異,張亢與楊元對視一眼,覺得這畫面有些不對,怎麼感覺這莫淺渾是在求着投降,反倒是陳止不怎麼樂意接納?
頓時,屋裏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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