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親兵帶着幾個人一番折騰,總算在一處山坳中將那篇兵策找回,護送回來,朱守一下子就接過去,仔仔細細的讀了起來,眾幕僚也都圍了過來,過了一會,朱守指着其中一句道:「說賊軍分成幾股,以騷擾之法讓我軍疲憊,分不清虛實,最後突圍,我記得之前鄭先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鄭管則搖頭道:「當時我也只是覺得賊兵垂死掙扎,或許還有詭計,卻沒有深查,而且不如這篇兵策所說清晰。」
其他幕僚本來看到兵策的筆跡,還不甚在意,聽了鄭管的話,也不由鄭重起來,同時又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帥的臉皮,人家直接忽略了那離間換將的分析,一本正經的說着,就這臉皮厚度,不愧是一軍統帥。
他們卻不知道,按朱守本來的想法,根本不會輕易暴露兵策,可惜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故作不知了。
一群人圍着兵策研究了一會,各有評價,卻見朱守和鄭管表情不太自然。
「怎麼了?將軍,你還沒說,這兵策是出自何人之口。」
「咳,」朱守咳嗽了一聲,努力做出一副很有先見之明的樣子,才道,「這篇兵策是我托一位至交好友,請的彭城陳止先生所寫,你們先不要追根究底,當務之急是應對賊軍,好好研究這篇兵策!」他身為一軍統帥,很清楚這些幕僚的性子,如果說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子所作,就算是好計策,眾人也得先糾結一番,當前可沒有時間浪費。
只不過,這話還是讓眾幕僚疑惑起來。
陳止?
這是哪位兵家先生?沒聽說過啊。
但聽是將軍托人才聯繫上的,又覺得不會簡單,只是心裏深處卻也在疑惑,既是這般來歷的兵策,先前為何會被扔掉呢?
知道前因後果的鄭管不由搖頭,也不說破,此時再看這篇兵策,連他也不得不驚嘆那人的先見之明。
朱守注意眾人表情,眉頭一皺。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將請陳止書寫兵策,說成是自己的先見之明,為的就是不顯得自己無能,那自然不能讓人小瞧陳止了,陳止越厲害,越能顯得他朱守慧眼識珠。
於是,他立刻就眉頭一皺,壓低聲音訓斥道:「這位陳止……先生,可不是尋常人物,為了請他出面品兵,本將軍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你們切不可輕視!莫非以為本將會平白無故,去求人幫忙?」
他這麼一說,眾人登時驚疑不定起來。
很快,就聽一人說道:「就算王彌一夥沒有南下,是走的其他方向,靠着這篇兵策,也足以了解賊軍的戰略目標,提前應對,從而立於不敗之地。」
「對的,尤其是未慮勝先慮敗的佈置,沒有經歷過戰陣,是絕對不會這麼清楚的。」
「簡單幾句,就將局面剖析清楚了,還給出了明確的應對方法,按照這上面的論述,已經可以派兵去泗水等待賊軍了。」
幾名幕僚稱讚起來,但包含着其他的想法。
在他們看來,這篇兵策無疑是有用的,上面的方案和剛才討論出的戰術相差不大,幾人自然樂得順水推舟——這不是他們沒有擔當,而是賊軍突圍出去,一旦造成政治事件,那問題就太大了,不得不提前準備後路。
另外一方面,如果最後戰略有效,他們也有其他的方法攬功,自然不必急於一時,樂得推崇此文。
「諸位,按着上面的說法,這幾天就可有個結果,先遣人手,通知沿線的驛站注意吧。」
「若是一切順利,或許幾日之內,就能有好消息了。」
隨着定計下來,眾人各司其責,忙碌了起來。
吩咐完畢,朱守摸了摸鬍子,眉頭皺了起來。
「今日之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是成是敗,真是讓人頭大,說起來,還沒搞清楚這陳止到底鄉品幾許,我這就給他戴起高帽,不過能和那位結交,肯定不會是低品之人……」
……………………
「這陳止有這般劣跡,陳家又為何要遞上品狀?就因為寫了一手好字?」
另一邊,在留縣一間擺設考究的房間中,有一位深夜未睡之人,正念叨着陳止之名。
這人面容清瘦,眉眼有神,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儒雅氣息,此時正跪坐席上,手中夾着一枚圍棋棋子,盯着擺滿黑白子的縱橫盤沉思着。
邊上,有名身着官服的男子,躬身匯報:「回稟祖中正,陳遲已將那篇《華源閣論》送過來了,說是要請您過目。」他手裏捧着一根畫軸。
「我來留縣,只是想要一觀諸葛家嫡子的風采,不是來處理政務的,但既然送來了,我也當一觀,倒是讓你操勞了,一直等到現在。」祖中正說着話,臉上露出了歉色。
那官員笑道:「中正的習慣,下官早有耳聞,這棋若不破局,怕是今夜難眠啊。」
「哈哈!」祖中正笑了起來,接過畫軸展開一看,頓時眼中一亮,「好字!」
旁邊官員聞言,默默點頭,這字他來前看過了,乃是入品之字,能寫出這樣的字,必是出彩人物,遞上來的品狀也描述了陳止的九征,都無問題,他也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畢竟都是陳氏一族。
「這個陳止的字,確實是不錯,」祖中正點點頭,笑道,「你們陳家又多了個人才,本來我還有些話沒好意思出口,生怕這字掃了我的棋興,沒想到得了意外驚喜,按理說,憑他的家世和這手字,足以拿個八品鄉品,只不過此人的生平我也看了,過去有惡名,評價就得降一等,還望徙南你能理解啊,總得留個時間,再往上升品。」
由於歷史的不同,新漢的九品制評斷,與原本歷史上的西晉有着區別。
「這個當然。」那官員點點頭,並不堅持,此行可以定品,就已經是收穫了,因為彭城陳家嚴格算起來,乃是北方士族,而陳止也有劣跡,要知道這位中正來頭不小,來留縣也只是順便,本來連見陳遲的念頭都沒有,所以陳遲才托人將字送來,讓這名官員轉而遞交。
這名官員名叫陳遷,字徙南,乃下邳陳家之人,與彭城陳家分屬兩支,卻是同一血脈。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有了決定,這短時間內,陳止也不會再有什麼事跡了,那乾脆我就將品狀寫好,明日就讓人送走,往國都入卷宗,也省得你夜長夢多,反正年關將至,別人家也沒有品狀書送來了,就為陳止一人跑一趟吧。」
陳遷趕緊緻謝,然後將寫着陳止事跡的品狀拿來了出來。
這品狀並非一張,而是三張紙,記述着陳止的生辰、生平、九征,以及諸多經歷,還有就是他的家世、來歷等等,包羅萬象。
祖中正拿起筆,遲疑了一下,在末尾寫下了「性不羈,善書法」這六個字,頓了頓,又在下一行寫了三個字——
定九品。
二人並不知道,此時正有一匹快馬,自彭城縣出,挾着一封嶄新的品狀書,直往留縣奔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860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