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止的名聲,其實在中原地區已經很高了,但並非是他在官場上的名聲,也不是他做成了什麼政績,所以名聲了流傳,而是他的名士之名不斷傳揚出去。
這個名士名聲,既包括了他過去的一些逸事,也有其人在遊學途中的諸多事件,但更主要的,還是他的著作傳名。
從最初的《師說》、《六國論》,以及到最近的《諸論通典》,都在不斷的將陳止的名聲向上推動,在士人、士林、士族之中迅速流傳,從北邊向着南邊蔓延。
不過,這些名聲對他在官場上的幫助不大,對他在草原上的威名就更沒有什麼幫助了,胡人不會因為他的著作如何精妙,就最畏懼他,最多是部族中那些漢化較深的貴族,對他表達尊敬。
但是這種尊敬,在當下這個關頭,卻無法讓拓跋偉退讓,他甚至隱隱逼迫這束交和張亢,要強行將他們的車隊給驅趕回去,而那車隊的諸多護衛,卻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因為他們在天時地利人和上,都不佔優勢。
張亢、束交這兩位世家子弟,在這一刻由衷感受到了受辱,那張亢的身子更是因為憤怒,而隱隱顫抖,只是他也明白形勢比人強的道理,只是將這恥辱記在心裏,並沒有要爆發的意思。
不過,兩人的表情卻讓那拓跋偉很是受用,他們拓跋族雖受朝廷冊封,自居於附庸從屬之位,也知道面對匈奴,當兩方聯手,奈何這族中到底是有人並不樂意坐那朝廷打手,也有不少人不喜歡新漢朝廷的做派,這拓跋偉就屬於後者,看着兩個所謂世家大族出身的士人,在自己面前吃癟,心裏卻很是舒爽。
「行了兩位,還是走吧。」看了一會,他也知道適可而止,就催促着人馬,要護送張亢等人的車隊回返,但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騎奔馳從遠方奔馳而來。
這眾多胡人騎兵一見來人,紛紛讓開道路,讓那人徑直抵達了拓跋偉的跟前。
「拓跋交,你來做什麼?」見了來人,拓跋偉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在單于帳前聽令麼?」
這來人身材高大,相貌與拓跋偉有幾分相似,張亢等人聽着,也都明白過來,知道這也是個拓跋族人,不禁就留神起來。
跟着就聽此人說着:「九哥,大單于讓我過來,是阻止你將這兩位先生驅走的,他帶來了命令,讓你把人給帶回去,大單于要在大帳中,親自接見他們。」
「什麼?」拓跋偉愣了一下,疑惑萬分的看着這拓跋交,「此話從何說起?我此番過來,也是奉命,怎麼你也奉命,兩個命令卻相互矛盾,這到底是我的命令是假的,還是你的有所偏差。」
拓跋交也不說話,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牛角狀的物件扔了過去。
拓跋偉接到之後,仔細看了兩眼,旋即臉色劇變,一臉不解的朝拓跋交看了過去,隨後看了看張亢和束交。
這兩位代郡使者,在聽了那拓跋交的話後,就滿臉愕然,同樣搞不清楚狀態,但這這種變化,毫無疑問是對他們等人是有好處的,因此默不作聲的聽着,想靜觀其變。
「我不明白。」拓跋偉放下動心,直視着拓跋交,「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難道說……」說着說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再變。
與此同時,張亢兩人也回想起來拓跋偉剛才的話來,同樣色變。
「難道是棘城那邊的戰況有了變化?」拓跋偉也不囉嗦,直接將那猜測問了出來。
拓跋交遲疑了一下,看了張亢、束交一眼,最後卻點頭道:「不錯,棘城之圍已解,高句麗走、段部撤,而宇文部被擊潰,宇文乞得龜不知所蹤!」
此言一出,原本還吵鬧的草原,頃刻間像是安靜下來了一樣,眾人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即便聽那拓跋偉搖頭道:「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是這樣的結果?這根本不可能發生!」
拓跋交沒有立刻駁斥,而是嘆了口氣,說道:「豈是只有你無法置信?便是我等人得知消息,也是不信的,以為是慕容部故布疑陣,於是立刻就派了人去求證,這求證的人還沒有反饋回來,只是單看眼下各方的一些傳聞,皆指嚮慕容大勝,是以這兩位先生要請回去,給予禮遇。」
「原來如此!」
張亢和束交儘管滿臉驚疑不定之色,同樣也被那消息所震驚,卻也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一絲喜意和期待。
這期待自無需多言,慕容部的合圍解開,整個北疆的局勢都要大變,縱然無法改變王浚一家獨大的局面,卻不再是過去王氏一手遮天的情況了。
而且,按着拓跋偉的說法,陳止和慕容部的脫困,顯然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聯,如果慕容部敗亡,那這個聯繫就是催命符,張亢、束交自然二話不說,轉身就脫離組織,還要和陳止劃清界限,關鍵時刻甚至要反咬一口來自證清白。
反之,若慕容大勝,那這個關聯可就不得了了,哪怕不考慮慕容部欠下的人情,單單是這個運籌帷幄、以弱勝強的名聲,就配得上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評價,到時候他陳止的名聲在草原上,也就有了實打實的凶名,能奠定基礎了,不說別的,以後代郡的人再和草原之人打交道,可就簡單多了。
「有了此事,那拓跋部固然搞不清楚情況,卻還是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且他們也無多少法度,故而說話沒有多少章法,擋着我等之面就說出來了,這樣一來,底牌先透露了,也就更難轉圜了,正好順勢分說一番。」
這邊,不等張亢、束交出言,那拓跋交就道:「拓跋偉,你也不用疑惑了,先把人請去吧,要是出了事,也有人給你兜着。」
拓跋偉聞言,眉頭幾乎擰到了一起,卻還是點了點頭,隨後一揮手,眾胡馬順勢變道,將張亢他們的車隊簇擁着,朝着草原深處使去。
張亢與束交對視一眼,這心裏還在嘀咕,棘城之戰到底如何,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此去,當可不負所托,而且也能幫着家族,聯絡上拓跋鮮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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