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明法僧與怒氣未消的樂起,就都楞在了原地,二人看着趙遠的架勢,再看他手中的那書,都有了不妙之感。
尤其是那明法僧,更是暗暗後悔,覺得這事怕是弄巧成拙了。
「這又是什麼?」
王衍等人本就意識到明法僧和樂起的話,不懷好意,但他們其事對二人的話,多少是有些認同的,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趙遠居然又拿出了一本書來。
等眾人看到封面上,那「通典總綱」這四個字,一個個都表情各異。
有完沒完,還有一本?
五僧的定力定不住了,他們一個個的表情,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還來?
江都王直接扶了扶額頭,越發頭疼起來,但他看着趙遠拿出的第二本書,卻又有些疑惑。
「總綱?莫非真的是一部書?」
儘管剛才姜義明確提出了猜測,認為法論歸屬於一部書,並非獨獨一本,但誰也不認為,陳止真能在這般年紀、用這麼短的時間,就寫出這麼許多的書來。
更何況,剛才幾個大家也分析了,要寫出這般著作,那至少得在東西兩苑中,不斷查閱書籍、文獻才行,陳止能寫一本法論,雖然讓人意外,但結合時間,也不是全無可能,但你要說他寫完了一部,就非常不切實際了。
但……
「這總綱是什麼意思?趙家小子,拿來給老夫看看。」王衍一雙老眼不住的放光,再一次將照顧自家孩子的事給拋之腦後了,他剛才看那本《法論》的時候,就覺得意猶未盡,為此不惜怒視趙遠,現在一看這小子還藏了一手,這心裏是又氣又急,就想着趕緊拿過來看看。
不只是這老人,在他的身邊古優、左廉等人,連同劉近這樣的音律大家,本來都好端端的沉浸在佛家之說中,正在相互攀比着讚美之詞呢,轉臉就看到了這一幕,都是心神動搖,也顧不上稱讚佛學了,眼巴巴的跟在王衍後面,朝着趙遠逼近過去。
他們這一變化,剛才和熱鬧的佛經探討,頓時就無人問津了,看的五僧一陣無語凝噎,儘管他們定力過人,但也架不住這麼一波三折的變化。
「這……」竺法潛楞了一下,忽然有了決定,他站起身來,也朝着王衍走了過去。
「法潛,你這是去做什麼?」佛支佐滿臉的疑惑。
「陳施主剛才的一本法論,也是讓我眼界大開,他既然還交給了趙施主其他的書冊,那定然還有高論,我欲揚佛,那就必須要了解世人,陳施主乃是當世人傑,他的著作,或許可以給我啟發。」說完,他便邁開腳步,堅定的走了過去。
只是看着他逐漸走過去的背影,幾名僧人的心中,忽然就冒出一陣不安來。
「老衲感到,這陳施主,怕是對我佛教之傳,要有很大的影響啊。」忽然,話不多的佛圖澄,用蒼老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佛支佐深有同感的點頭道:「是啊,今日的佛評,一波三折,本該是佛門大放異彩、智慧光芒普照此地的時刻,卻因為先後兩場變化,可能要草草收場了。」說着,他還看了一眼,擺在邊上的幾本佛經,深深感到自己的反擊,終究因為意外,而要徹底白費。
「我說的,可不光是今日的事啊。」佛圖澄輕輕搖頭,說了這麼一個讓眾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話,便閉口不言了。
另一邊,被眾人圍起來的趙遠,此刻也有些下不來台了。
剛才他剛才沉思,怎麼給陳止的白紙,創造一點實戰的空間,同時也為好友的成就感到與有榮焉,沒想到轉臉就聽到明法僧和樂起這兩個陰魂不散的、蒼蠅一樣的角色,在那裏喋喋不休,想到那本總綱中所列,再聯想二人有意無意的吹捧手記、貶低通典,他便一是控制不住,將那書亮出來了。
但因為情緒失控,一下子砸了出去,連他自己都感到格外的心疼,拿出來之後,又後悔起來,原因也很簡單。
「這本總綱上,所列的東西太廣泛了,觸及的範疇超出常人想像,但按着蘇遼的說法,陳兄其實只寫了這麼兩本來,這萬一有個偏差,可就不是給陳兄樹立名聲,而是給他招來非議了。」
但有倒是覆水難收,事已至此,就算趙遠心頭動搖、後悔,也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尤其是看着王衍等人的逼近,他嘆了口氣,只能把手上的那本總綱交了出去。
好在他也知道,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不如順勢把該做的事,給做完了。
「這部書,其實是陳兄用他家工坊所造白紙為底寫出來的,所以……所以寫的範圍是有點廣的。」
趙遠之前就在下想如何介紹白紙,結果還沒想好,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這倉促之間,哪裏能想到通順的廣告詞來?最後憋了半天,卻說了一句好不通順的話來。
好在王衍拿到了那本書,也不關心什麼紙啊之類的,只是聽懂了一句話。
「果然還是守一寫的,哈哈,我就知道,那法論上有那麼多伏筆,不可能只有那麼一本,你趙小子這心眼不對啊,我算是看出來了。」
好個王衍,他抓住了總綱之後,卻也不急着翻開了,先是逮着趙遠訓斥起來,想來是老先生剛才被一個未完待續氣得難受,又見趙遠剛才口口聲聲說沒了,這會又拿出來一本。
「之前如果不是情況所逼,想必你小子還不會拿出來法論,法論之後,任憑我等如何推測,你就是咬定沒第二本,現在呢?是不是你那還有一本啊?」
說到後來,王衍的聲音猛然提高,其他人雖然掛心那本書的內容,卻也是紛紛附和起來。
趙遠連忙告罪,並指天發誓,這次是真沒有藏私了。
「其實這本書,小子之所以隱匿不報……」趙遠說着,見王衍又瞪過來,便縮了縮脖子,「實在是,這本乃是總綱,裏面……」
他這邊說着,那邊王衍也把通典總綱拿了起來,邊上的眾人一看,忍不住議論着。
「通典總綱,果然啊,這是一部書,之前的法論只是其中一卷,姜君,被你說中了。」劉近轉頭說了一句。
羅勛馬上發揚本色,第一時間就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書名通典,那肯定是涉獵眾多了,之前的一部法論,專門講的是法家言,說的是入木三分啊,能寫成一本,已經難得,難道這通論中的幾卷,每一個都會有這等境界?」
這話也勾起了其他人的共鳴,同樣傳入了明法僧、樂起的耳中,讓這兩人的情緒越發變化,那明法僧是心頭忐忑,注意到江都王責備的目光後,就閉口不言了。
可樂起剛才站在趙遠的對面,注意到了趙遠猶豫、糾結的表情,頓時動起了腦筋。
「趙遠剛才的神情不對,莫非這本書,裏面有什麼貓膩?」
帶着這樣的想法,樂起舔着臉,在王衍等人冷冽的注視下,湊到了跟前,也看了過去。
正好看到王衍翻開了書頁,呈現出那一列一列的綱目。
頓時,眾人都愣住了。
「趙小子,這是什麼意思?」王衍看向趙遠,後者則苦笑一聲,「如諸位所見,陳兄大概是要寫一部書,這書成為通典,可謂包羅萬象,之前的法論,只是其中一卷罷了,除了法論之外,更有其他卷冊。」
「老夫自是明白,但這書冊……」王衍指了指那書。
樂起這時也看到了上面的所書,他先是一驚,跟着想到趙遠剛才的異樣,生出猜測,便養生問道:「趙君,既然你有這總綱,又拿出來了法論,相比其他諸卷也在你手裏吧,或許是沒有帶在身上,你當也知道,王公何故會這般驚訝,不如都拿出來,讓我等一觀,那諸多疑惑,當然就能一掃而空了!」
說到後來,他注意到趙遠臉上的難色,心中大定,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趙遠的表情,和樂起的詢問,終於讓江都王和幾位僧人看出了不對。
莫非這第二本書,有什麼問題?
明法僧也猛然蹦出了這個一個猜測。
「很有可能,若是沒有問題的話,他何必要等到這個時候拿出來,不在一開始,就拿出來?」
這樣想着,明法僧終於有了一點心氣,念頭又活絡起來,便也湊上前去,正好江都王招呼了他一聲,吩咐了兩句,明法僧點點頭,走了過去。
「諸位,郡王他對陳施主的才能,也有很是佩服了,尤其是看了剛才的法論,更是迫切的想要看到其他的卷冊,這一卷能否讓郡王先過目?畢竟他今日,本意還是想看看佛評的。」
明法僧的話一說,王衍也是一陣尷尬,可不是麼,人家江都王搭台唱戲,結果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雖說這事不是因為自己,但他老人家是逃不出一個推波助瀾的角色的。
因而明法僧一說,王衍便點點頭,卻沒有將書交給明法僧,而是自己走了過去,來到江都王跟前,將書冊遞了過去。
邊上的幾名僧人,順勢過來,這麼一看,也都瞪大了眼睛。
「這陳施主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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