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止的這番作為,不光是樂起看出來了,這堂中的其他人,也是一般的想法,但隨之而來的就是疑惑。
「難道這陳止真要如趙遠所言,和在座之人比拼能耐?否則的話,焉能準備的這麼充分。」
「別是因為年輕氣盛,所以有心一爭,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雖說以官威壓迫,會讓人看低幾分,但在場六十多人,總歸會有些買賬的,但若是比拼這等能耐,一旦是分出了省份,可就下不來台了,比之守拙書院和南山書院的事,還要複雜幾分。」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可能沒有想到後果,莫非有什麼依仗?但再有依仗,一個人也不可能事事皆精通,更何況這裏面還都是名望不低的大家,幾乎在每個領域都做到最好,要和這樣的人比拼,那本身的技能,要花費多少時間和天賦去打磨,陳止還真敢開口。」
……
不管這些人怎麼想,陳止似乎已經打定主意,將那趙遠請了過來,兩人相互吹捧幾句後,陳止忽然說道:「趙兄的畫技我早有耳聞,堪稱洛陽一絕,怕是僅次於晉陽先生。」
「太樂令謬讚了,趙遠何德何能,豈能與晉陽先生相提並論,」趙遠神色嚴肅幾分,趕緊謙遜起來,並且朝着一個方向拱手,「晉陽先生的畫作,入品近道,豈是我這等人能比的。」
被他拱手的,乃是一名留着長須的男子,身着素色儒服,神色淡然,眉宇之間有一股淡淡的從容,聞言淡笑了一聲,搖頭道:「趙君言重了,區區小能,何足掛齒。」
這人就是晉陽先生了。
能以一城為號,足見其名、其能,以及過人的背景。
此人名為王覽,為太原王氏出身,自幼擅畫,得衛協之作,日夜臨摹,後師從多人,三兩年即可青出於藍,當下洛陽畫作之品,以此人最高。
陳止也給王覽發出了請帖,將其請來,但此人自從來到,除了和王衍有過交談,就始終閉口不言,看不出半點傾向。
現在,借着趙遠的事,陳止將其人扯出來,這王覽無論如何,也得發一句話了。
當然,陳止的目的,並不是非要讓他說話,而是找個藉口,當滿的夸一夸這位晉陽先生。
「先生謙虛了,先生的那副《九變圖》,在下也曾看過,將洛陽城的繁華刻畫的入木三分,一幅長圖,接連九變,從城郭之外的淳樸,至坊市中的熱鬧,最終直達宮城,處處皆有妙義,深得此城神韻,就算是沒有來過洛陽城的人,若是看到了這幅《九變》也能深知三味,確實是入品之佳作,可見先生的畫技,實乃登峰造極,旁人所不能及也!」
陳止這一番誇讚說下來,頓時讓眾人面色皆變,原因也很簡單,就是陳止之前都表現的非常淡定,無論是言行舉止,都四平八穩,突然說出這些話,反差着實不小。
以至於王覽自己都不得不起身搖頭,說道:「謬讚,謬讚,山野之人,實當不得太樂令如此之贊。」
「當得,當得!先生不可過謙。」陳止笑着,感到懷中多了一張紙,心底知道得計,「其實這麼說,是因為若要比拼,難免要有人品評,就像之前兩家書院,有五位大家品評一樣,我若是和趙先生切磋,少不了還要有人出面,給我二人分辨高低,但到了趙先生的這等境界,普通的畫手,如何能夠分辨好壞,只有晉陽先生這等人物才行。」
此言一出,眾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心思各異。
「這陳止看似誇讚着王覽和趙遠,但連帶着將自己也誇了一句,這話中的潛意,分明就是說,他和趙遠的畫作難分高下,只有王覽才能從細節處分出高下。」
羅勛冷眼旁觀,對堂中的氣氛變化洞若觀火,對眾人的心思也品味出幾分,此時和身邊幾位相熟的大家對視一眼,小聲的說着。
不遠處,重新坐下的樂起則微微搖頭,低聲冷笑起來:「口氣不小啊,趙遠書畫雙絕的名聲,可不是大風颳來的,乃是實打實的用一幅幅字畫堆砌起來的,其中有幾幅還入了宮中,多有人稱讚,若是對他的名聲有疑,只需要入幾座樓閣,就可以看到畫作,相比之下,這陳止要和趙遠比拼,不光要比書法,也要比畫技,他的書法名聲不小,聽說已經入品,或許能夠一拼,但這畫作之名,卻是從未流傳,這話說的,太大了。」
他的話,讓隔着幾個人的知敏閣主劉近聽到了,後者不由默默點頭,這心裏的情緒越發複雜了。
劉近本來得了荀家和慎獨書院的囑託,往陳家府邸而去,要給陳止一個下馬威,結果陰差陽錯之下,被城中傳了流言,說他要和陳止親近,於是被荀家斥責,羞愧之下,閉門不出,名聲有所損傷,思慮着從哪裏找回。
沒想到這還沒過多久,品評會的消息傳來,隨後幾位品評大家的名聲變化被他刊載於那裏,於是動了心思過來,想順着之前的流言,看能不能謀奪好處,但現在一看,陳止的行事,似乎並不穩妥。
「別只是說大話吧,還說他想用言語擠兌趙遠,把個切磋,只停留在書法層面?這未必就能如願,就算能說通趙遠,後面其他的大家,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不可能讓陳止將每一次的比拼,都拉到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下。」
因為在陳家的一番遭遇,這劉近對陳止的手段頗為顧忌,此時觀其人表情,暗自思索,知道除了趙遠,那樂起也不會輕易放過,會在隨後也提出挑戰。
「正像陳止自己所言那般,術業有專攻,他大概是想,在面對不同挑戰的時候,都把情況局限在對自己有利的領域,比如面對趙遠這樣書法和畫技都過人的,就提出比拼書法,但這種事怕是不容易做到。」
這邊劉近的想法落下,那王覽架不住陳止的誇讚,已經答應品評,而趙遠則嚷嚷起來:「太樂令,咱們開始吧,我看你擺了筆墨紙硯,又邀請晉陽先生為評,那咱們不如就讓他來出題,你我二人作畫,跟着在畫上提幾個字,你覺得如何?」
趙遠根本不給陳止擠兌的機會,一張口就將話都說死,點明要以畫為主,杜絕陳止提出光比書法的可能。
這話說出來,堂中眾人都是不由搖頭,覺得陳止情況不妙了,連王衍等人都眉頭一皺,思量其中兇險。
唯獨陳止神色如常,笑道:「既如此,還請晉陽先生出題。」
那王覽倒也神色沒有太大變化,聞言沉思片刻,就道:「既然太樂令和趙君這般抬愛,那我也就不做那兒女之態了,這題目也簡單,今日借太樂令之故,我等可以聚集於此,交談所學,實乃幸事,不如就以此事為引,作畫一幅,如何?」
「以今日之事?」趙遠聽得此言,頓時笑了起來,「原來如此,甚好,甚好!正合吾意!筆墨伺候,還請諸君稍待,待我作畫一幅。」
他說話的時候,露出了一抹笑容,朝着眾人拱手。
此時,琴棋書畫頗為流行,士人作畫有諸多分野,那精於此道之人,往往要多日為一畫,畫卷頗長,稱之為長幅,而今日眾人匯聚,趙遠提出要和陳止在畫技上分出高下,自不可能花費幾天時間,讓眾人在旁邊等着的,所以就要速畫,也就是在短時間內成一幅畫。
這倒也不算離奇,時有士人聚會,飲酒作詩後,興致所致便作畫一幅,那也是迅速作成,否則等個幾天,醉意都醒了,又有什麼意義?
這趙遠表現出的是一個直接性子,一番話說完,就挑選了一張桌子坐下,抬頭對眾人道:「在下先下筆了,也好不讓諸位久候,」又轉頭對陳止說道,「太樂令,你我不如就以一炷香為限,如何?」
陳止點頭笑道:「可,我這就去與這東家說好。」話落,他前行兩步,在一轉角處,將懷中的人傑章節拿出來,放入《蕭規曹隨冊》。
卻是剛才款贊王覽,為的就是得到他的畫技之能,加入此冊,以得其能。
這書冊可以存留三人章節,將其人的某一項技能加持在身,陳止之前就在陳府言明,要在府中練習,除了音律之外,亦有畫技,只是他的畫技縱在前世,在諸多技能中並不突出,所謂練習不過是熟悉手腕變化,奠定一點心理基礎。
這時章節入冊,陳止心裏頓時湧出種種感觸,無數技巧和畫面,划過心間,頓時感慨萬千。
「這晉陽先生果然是名不虛傳啊,我只是加持了他的畫技,不過呼吸的功夫,就有種種靈感妙用,這般能耐,待我日後勤加練習,讓筋骨皮膜記住,畫技的提升不知道要有多少。」
轉念見,他也吩咐了那東家,雙方說定之後,迴轉大堂,就在那蘊含着各種含義的目光的注視下,落筆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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