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顧原本的意思,不用那麼多人過來,不過大家還是來了。
金髮披散,小青花魚和射水魚穿着浴衣,別有一番滋味。她們正跪在坐墊上,趴在矮几上嘰嘰喳喳說話。有點心的地方,作為少女大鳳自然不能少了,她跪坐在一邊。拿着一塊點心收進嘴中,滿臉幸福的模樣。長發盤起來,白襪木屐,穿着簡約、素雅的浴衣,信濃是和風美人。比起原來,這樣更符合蘇顧心目中大和級的形象。
把大家過來的經過說了一下,蘇顧捧着清茶,看了眼除開剛剛見面喊了大家一聲,便一直沒有出聲,看起來相當沉默的山城。她的頭上別着蝴蝶髮飾,白髮分成兩束用皮圈紮起來,放在胸前。身着黑色的浴衣,把玩着一把摺扇。
儘管同樣很漂亮就是了,然而比起姐姐扶桑青春靚麗,如同是少女一般,完全不是大家口中成熟的形象,這點或許和衣服有幾分關係。無論打扮、氣質,尤其是胸,她完完全全被碾壓了,鮮花襯托綠葉了。
「你們怎麼在這裏工作?」
扶桑回答:「發生了許多事情,最後留在了這裏,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你們在這裏工作怎麼樣?」蘇顧說,「我的意思,回鎮守府了,工作必須……」
「沒問題,隨時可以離開。」扶桑說。
「扶桑真是大和撫子呀,總算是見到了,不像是赤城水貨。」
扶桑抿起一個笑容,心想赤城太能吃了。
又說起鎮守府如何,還有一些瑣瑣碎碎的事情,扶桑道:「天龍以前來過這裏嗎?根本不知道,如果遇到了就好了,那麼早就可以回到鎮守府了。一直不看報紙,好像是聽人說過了,南邊有一家鎮守府鎮壓了深海旗艦,不過不知道是大家。我們每年都會回到舊鎮守府看一下,但就是遠遠看,發現還是一片廢墟就走了。不願意觸景生情,所以沒有進去,不知道……」
蘇顧心想,考慮了大家可能回到舊鎮守府,於是用油漆在那裏寫了大字我回來了,鎮守府已經遷至……想法很好,目前看起來效果不大。不僅僅扶桑姐妹,很多人都是這樣。看起來必須再想想辦法了,做點文章。
摺扇抵着下巴,山城難得開口:「有什麼辦法,我們就是不幸姐妹。」
唉聲嘆氣,扶桑也變得愁眉苦臉了起來。
蘇顧看到扶桑,心說,據說戒指可以提高幸運,要不要試一下?
他又心想,自己還有幾枚戒指。赤城還回來一枚,海倫娜還回來一枚,不知道誰還回來一枚,還有南達科他……不過這點沒有關係,心意更重要,戒指不是問題。像是海倫娜的戒指根本就不值錢,科羅拉多自己出錢買了戒指。事後想要把錢還給她,還被惡狠狠地瞪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安慰好。
只有一個問題,只是因為人家漂亮就想着給戒指,未免太人渣了。而且從扶桑的角度來想,好久不見的提督回來了,突然給戒指了,這種表現很奇怪吧。所以還是需要感情培養,只能像是飛鷹、逸仙什麼了,暫時先在心底喊老婆了。
沒有笑話,如此楚楚可憐的扶桑讓人於心不忍,他道:「運氣不過玄學罷了,扶桑開心一點。」
扶桑肩膀耷拉着。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蘇顧說。
「提督不用安慰我們了。」如果是外人,無論再苦再難都不會說。但是對方是提督,在他的面前什麼都不需要隱藏。不過習慣使然了,扶桑笑容勉強:「我們沒事。」
山城沒有瀟灑地甩開摺扇,她用雙手一點點把摺扇打開:「反正已經習慣了。」
她說了發生在自己姐妹身上好多倒霉事,扶桑點頭。
「不要這麼想。」蘇顧說,「說真的,有時候以為倒霉一點,說不定反而是一種好運氣。」
扶桑舉例:「出門就下雨。」
「由於下雨了,沒有辦法出門。」蘇顧說,「正是因為沒有出門,躲過一次災難,避免錢包被偷掉。」
「天陰沉沉,專門帶了傘,偏偏不下雨了。」
思慮了一會兒說,蘇顧道:「這叫什麼倒霉?不如太幸運了吧。天陰沉沉也沒有下雨,可以玩得盡興,不用躲在屋檐下面。」
山城插嘴:「走在路上,花盆掉在前面。」
越來越熟練了,蘇顧道:「沒有砸在頭上,真是太幸運了。」
山城總是覺得哪裏有一點不對勁,但是一時半會說不出來。
扶桑抿了抿嘴唇:「真是不湊巧,提督今天過來,我們剛好出門了。」
「如果在溫泉旅館。」蘇顧說,「扶桑不會穿這一套衣服吧。」
「是呀。」扶桑心想,如果不是出門,怎麼會戴上寬檐軟帽,穿上高跟長靴?
蘇顧摸了摸額頭,他道:「老實說,被扶桑這一身打扮驚艷到了……不是扶桑好運,只是我好運罷了。」
扶桑害羞起來,低頭下心想,如果不出門,肯定不會穿成這樣,然後把提督驚艷了。似乎真的很好運呀。
瑞鶴坐在一邊,她托着下巴心想,真是漏洞百出呀,不幸就是不幸。如果好運,為什麼不是在大家上山時春天明媚的上午剛好相遇,那個時間明顯更棒吧,反而等到了下午。
蘇顧超扶桑笑:「不是不幸姐妹,甚至你們說不定是幸運姐妹。」
「真,真的嗎?」扶桑有點遲疑了。
胡德看向蘇顧,她感到好一陣委屈。心想,大家平時倒霉了,你在旁邊笑得開心,哪裏有半點安慰。扶桑不過剛剛見面,我還是婚艦,沒有這種待遇,所以說差別待遇怎麼能夠那麼明顯。
嫉妒了,吃醋了,實在忍不住了,哪怕最後關係不睦也不在乎了。胡德故作天真:「提督,你不是每次都說。因為胡德號歷史上被俾斯麥三拳打死了,所以我現在那麼倒霉。扶桑號在歷史上不是被魚雷命中後引起彈藥庫大爆炸,艦體斷開成二段沉沒,全員無一生還嗎?」
同樣深受其害,信濃豎起了耳朵,大鳳說:「就是就是,提督怎麼回事?」
蘇顧東張西望,發現這裏坐了一群倒霉蛋,他清了清嗓子。
「俾斯麥三拳打死胡德醬。」
胡德咬牙切齒:「那一隻賊貓。」
「信濃出門就遇射水魚。」
信濃苦着臉。
蘇顧看向大鳳,實在不好說漏尿鳳,不然肯定會被打:「大鳳和大青花魚。」
大鳳攥緊的蓄勢待發的拳頭,終於鬆開了。
「我們再說扶桑。有資料記載,她在進入蘇里高海峽之前,在美軍的空襲行動中就受損嚴重。拖着受損的身軀進入了蘇里高海峽,在作戰中,她身中四發魚雷,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但是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想一想。」蘇顧說:「你是願意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英雄,哪怕只有幾分鐘。即便是受傷也要參與戰鬥,當然敵人實在太強大了,最後失敗在所難免。這不是不幸,而是勇氣吧。而且最後姐妹沉沒在一起,何嘗又不是一種幸運呢?」
扶桑眼睛亮晶晶。
為了扶桑那麼努力,真是讓人感到嫉妒。而且。瑞鶴盯着扶桑的胸,這裏為什麼那麼大,太過分了吧。一直到扶桑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她才收回了視線。不由自主地雙手抱胸,相當不樂意,她伶牙俐齒:「艦橋那麼高,天天被你們提督黑,違章建築。」
「與其說黑,不如說調侃。」蘇顧說,「如果……只是被人叫一下違章建築,沒什麼不好吧。」
扶桑臉紅了,手放在胸上。來自提督的稱讚,讓人害羞之餘也讓人感到驕傲。瑞鶴沉默了,如果有那樣的規模,只是被笑話一下罷了,完全不需要在乎。
一個人倒下了,千萬人站起來。
大鳳心想,大家都是不幸俱樂部的一員,一個都不要想走。她也不吃點心了,正襟危坐:「扶桑號在竣工時,不管是排水量,兵裝,艦型都是世界最大,最強的戰列艦,然而設計天生就有缺陷。」
胡德道:「航速實在太慢了。」
瑞鶴恢復了一點:「佔據艦身一半的中彈高危區,中一炮整艦就完蛋。」
「不恰當的主炮塔位置,一輪齊射便會產生暴風襲擊整條船。」
大鳳看向扶桑:「沒有長門的火力,沒有金剛的高航速,堂堂一艘超弩級戰艦,一直作為練習艦。完全沒有參加什麼像模像樣戰鬥,唯一一次值得稱道的戰鬥,就是蘇里高海峽海戰,然後就沉沒了。」
「扶桑作為日本自主設計研製生產的第一艘超弩級戰艦,她的名字並非來源於某一個令制國,而是直接使用象徵了整個日本的別名。」胡德說,「然後整個日本,貪心不足蛇吞象,不可避免註定失敗。」
不僅僅扶桑、山城,大鳳、瑞鶴、信濃看向胡德。她們作為日系,稍微有點不滿了起來。然而她們很清楚,當初日本發動非正義的戰爭。既給別的國家的人民帶來傷害,又給自己的國民帶來傷害。尤其是事後還不知道認錯,更是可惡。完全不值得同情……緊接着,她們還發現蘇顧在連連點頭。
胡德沒有發現異常,她繼續說:「扶桑。扶桑花。又叫做是朱槿,還叫做掉頭花。這種花不像是別的花慢慢枯萎掉落,而是整個花直接掉落,不吉利。」
扶桑終於委屈了,就不能讓人高興一點嗎?
胡德終於發現有點過火了:「扶桑,抱歉。」
「沒事。」扶桑說,「我只是不明白了,大家為什麼針對我。」
頓時,一個個看向蘇顧,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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