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雨水才小了下來,華子建的心情也為之輕鬆,但這樣的輕鬆又能持續多久呢?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把華子建帶入了噩夢。
他的臉色已經蒼白,拿着話筒的手也微微的有了點顫抖:「什麼?糧油大庫的一個倉庫垮了,損失多少,有幾萬斤糧食啊?好的,我馬上過去。」
華子建已經顧不得多想了,他連秘書都沒叫,直接到了政府辦公室,要了一輛車,匆忙趕了過去。
糧油大庫里所有的糧食局領導都在,局長嚴鴻金正在組織人員清理倒塌的庫房,現場比較混亂,等華子建下了車,幾個糧食局的領導才發現他,都圍攏過來,糧食局的嚴局長臉色灰暗,萎靡不振的說:「華縣長來了,唉,你看這事情……」
華子建先四處的打量了一番,倒塌的是一個稻穀倉庫,它在一排排倉庫的頂頭,華子建近前看看,感覺這倉庫還算新的,那怎麼就倒塌了,他帶着疑惑問嚴局長:「這個庫房是什麼時候建的?」
嚴局長囁嚅着說:「去年……去年下半年修的。」
華子建眉頭皺了一下:「那怎麼就成這樣子了。」
嚴局長就不敢說話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這次有大麻煩,這個大庫是國家的儲備庫,有任何的閃失,都會成為一個大問題,只怕自己此次之在劫難逃哦。
華子建現在也顧不得批評別人和追究責任,他也很快的就投入到了清理倉庫和搶救糧食的工作中,能挽救一點損失,以後大家的責任也就少上一點。
這時候,在洋河縣的政府各部門都很快的知道了這事件,這就驗證了一句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這個消息無疑給冷漠,平淡,枯燥,壓抑,單調,疲倦,索然無味的人們帶來了話題和生機,所有的人都開始了議論和點評,有替華子建擔心的,有人在幸災樂禍,有人在看熱鬧的,還有義憤填膺,大發感慨的。
那麼,此時此刻哈縣長在幹什麼,他也毫無疑問的得到了這個消息,他靜靜的坐在辦公室里,不斷的吞吐這煙霧,就像是一個法力高強的妖魔,把自己的整個面部籠罩在煙霧中,他是應該好好的想一想了。
華子建來的時間不長,和自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利害衝突,就算是上次畜牧局的黃局長那事情,仔細的算算,真真的贏家還是自己,自己獲得了很大的一筆收入,如此說來,是不是應該還要感謝一下華子建同志,呵呵呵。
然而,這是一個經濟帳,政治帳呢?那就是自己必須對華子建下手,這不是自己的喜好問題,是市委華書記的心意,而自己作為一個華書記忠實的鐵杆,完成他的心意,就是自己最大的任務和職責。
自己對華子建客氣,容忍,那都是為了現在這一刀的到來,這樣的機會不是經常可以遇見的,那麼,就不用再等待了,現在就開始吧。
哈縣長在煙灰缸中使勁的摁熄了那半截香煙,拿起了電話,沒有猶豫的就撥通了糧食局局長嚴鴻金的手機:「嚴局長,你在哪裏,奧,在大庫啊,那過來一趟吧,我想知道詳細的情況,嗯,你一個人過來就可以。」
掛上電話,哈縣長又習慣性的掏出了一支香煙,但想想,又放了進去,從他緊鎖的眉宇間,就可以知道,他在繼續的盤算他的整個計劃。
時間不大,糧食局的嚴局長就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外面還有點小雨,所以嚴局長的頭上和身上都是濕漉漉的,而褲腳上也是沾滿了泥污。
哈縣長冷冷的看着他走進來,沒有說話,只是那樣冷冷的把他看着,看的嚴局長一身發麻,表情也很不自然起來,在加上這一副狼狽樣,就讓一個堂堂的大局長顯得有點滑稽了。
哈縣長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讓他坐那沙發上去,然後才神情凝重的站了起來,也走過去,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嚴局長哆嗦着手,掏出一支香煙遞了過來,哈縣長卻冷冷的拒絕了。
嚴局長有點尷尬,那香煙遞也不是,裝起來也不好,遲疑着,這時候,哈縣長才說話:「嚴鴻金,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嗎?」
「這……哈縣長,你是了解我的,你一直是我的老領導,唉,這次還要請哈縣長……」
「請我做什麼,袒護你還是保護你,誰來袒護我呢?」哈縣長一口酒吧嚴局長的話接了過去。
嚴局長唯一也就是靠哈縣長的寬容和保護了,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除此之外只怕再無第二條路好走了。
他就小心的說:「哈縣長,念在我跟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請哈縣長指條明路,給通融一下。」
所謂的通融,自然就是破財免災的意思,然而,這次哈縣長是不要財的,但嚴局長說的那個指條明路,倒是哈縣長可以接受的。
哈縣長沉默了一會,看着嚴局長淡淡的說:「好一個指條明路,不過路倒是有一條。」
嚴局長就呼的一下抬起了頭,瞪大了雙眼,望着哈縣長,眼光中就有了希望和期待。
哈縣長遲疑一下說:「路是有,就看你會不會走,你固然是有錯誤,但錯誤也分個大小,縣上的領導難道就沒有督促不嚴,檢查不實的責任嗎?我看未必。」嚴局長就反應了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很快,他就明白了哈縣長的意思,常聽人說舍卒保車,看來這次要舍車保卒了。
他臉色一變,牙一咬說:「我知道怎麼辦了,謝謝哈縣長,改天一定重謝。」
看着嚴局長離開,哈縣長還是沒有輕鬆下來,這只是第一步,他還要做其他的一些鋪墊工作,一個計劃的實施,不是單單的一兩個步驟就可以完成,在市委華書記當初給他暗示的時候,他已經做過全方位的考慮了,一直沒有動手,就是缺一個契機,現在這個契機來了,後面就看自己怎麼運作。
哈縣長就起身到了縣委,他必選見一見吳書記,這也是一個關鍵點,沒有吳書記的默許,就算完成了這個計劃,也會給自己留下很多破綻。
吳書記也是一早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他沒有像一般的幹部那樣興奮,他以多年的從政經驗,敏銳的感覺到了這次華子建很難全身而退,作為分管的副縣長,是難逃干係的,更何況還有哈縣長和哈縣長背後的人,在虎視眈眈,關注的這件事情。
是不是吳書記也應該採取點什麼行動呢?不,完全不必要,作為一個資深的宦海中人,他知道什麼是變幻莫測,什麼時候應該隔岸觀火,什麼時候應該以靜制動,現在自己只需要等待,等待着事態的演變,不到火候,自己絕不出手。
於是,他穩穩的在辦公室看着報子,喝着茶,直到哈縣長的到來。
當吳書記看到哈縣長進來的那一剎那,吳書記知道,自己的等待沒有浪費,大魚上來了,該收網了。
吳書記就客氣的找話哈縣長坐下,自己親自給哈縣長泡了杯茶,然後轉身端過自己的茶杯,坐在了哈縣長的對面說:「學軍同志,最近你可是過來的少了,今天我們好好聊聊。」
哈縣長含蓄的笑了笑說:「最近忙,也怕打擾書記,就來的少了點,以後我會經常過來向書記討教的。」
吳書記喝了一口水,抬眼看看他,呵呵一笑,說:「什麼討教不討教的,今天不是來給我戴高帽子,哄我開心的吧?」
哈縣長手中茶水太燙,他就放到了茶几上,說:「沒有給書記戴高帽子,我真的很希望多向書記學學,你就說糧油大庫這件事情,我就一時沒了主意,所以來請教一下書記。」哈縣長和輕易的酒吧話題轉到了今天的主題上。
吳書記心想,你能沒主意,你那鬼點子多的,不過你有千條計,我還是老主意等。
吳書記就笑了說:「大庫這事情啊,我剛聽說,你們政府先拿葛措施吧,要把損失降到最低,糧食都是國家的,粒粒皆辛苦啊。」
哈縣長這一聽,奶奶的,你老吳就不能說點有用的話嗎?上來就給我來虛的。
不過哈縣長還是在笑着,他就說:「書記啊,我就想先來和你商量個應對的方案,不然上面追究起來,我們兩人只怕很難脫的了干係,你說呢?」
「是啊,是應該有個方案,不過我相信你可以處理的很完美。」吳書記還是沒有去接哈縣長的話頭。
這倒讓哈縣長為難了,他就一時的搞不清楚吳書記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哈縣長沒有太多的時間,他不想和吳書記糾纏在虛話中,他想趕快把事情做個敲定。而吳書記就是要等他急,就是要用一些廢話來迫使哈縣長他先亮出自己的底牌,至於他的底牌到底是什麼,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危害,那都不要緊的,自己會在他亮出以後再相機斟酌處理,或者是和他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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