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麥咽下口中的米飯,道:「桑梓姐姐,今日之事着實兇險。 要不然少夫人反應得快,采絲姐姐要麼配給那名管事,要麼被安上一個不檢點的罪名。」
「什麼?」桑梓嚇得停了筷子,道:「怎麼會這麼嚴重,我以為世子妃不過是順口一提。」
青麥緩緩搖頭,將這其中的厲害慢慢分析給她聽,語氣悲涼道:「女子本就身如浮萍,更別提我們這些丫鬟。」
「我以前的一個姐姐,就是這麼沒的。明明是主子起了色心,被少奶奶撞破,結果硬生生推到了她的身上。後來,安了一個勾引主子的罪名,竟活生生打死了!」
青麥記起許久未曾想起過的往事,面露戚容道:「那位姐姐,一向很照顧我們,是少奶奶跟前頂頂得力的人。沒想到,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這……」桑梓張口結舌,她從未想過有這樣的事,「但,明明不是她的錯啊。」
青麥苦笑道:「桑梓姐姐,這些事原本就沒道理可講。犧牲一個丫鬟,能讓少奶奶平息怒氣,消除夫妻隔閡,主子們覺得怎麼都划算。」
「少夫人是個好主子,這是我們的福分。」青麥道:「你沒見采絲姐姐轉眼間就想明白了嗎?」
桑梓點點頭,不是她愚鈍,實在是沒見着過這樣兇險的環境。青麥這一說,她便立即明白過來,拍拍胸脯道:「好險!假如換了另一個主子,說不定還會懷疑采絲姐姐背主。」
青麥點點頭,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聽你這樣說,我都不敢嫁入了。若是離了少夫人,恐怕我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桑梓苦着臉道。
青麥被她逗得笑了起來,道:「這個桑梓姐姐倒不用擔心。只有大家族才會這樣,你的周少掌柜家裏才幾個人?沒那麼複雜。」
周軒正為人周到,每次捎禮物,致遠居這些有頭有臉的丫鬟們人人有份。他對桑梓的好感,不止青蘿,青麥知曉的更加清楚。
見話題又扯回到了她身上,桑梓面色一紅,扭住青麥廝打起來:「好你個小妮子!眼下取笑我,也不想想,你遲早也會有這一天。」
不提兩人笑鬧,單說鄭嬤嬤安靜的伺候着徐婉真用完了飯,遞上了漱口茶水,方道:「少夫人,您身邊的采絲、桑梓都到了年紀。今日是世子妃,明兒還保不准有誰會打她們的主意。」
徐婉真是聰明人,鄭嬤嬤點到即止,剩下的話不用說透。
果然,徐婉真漱了口道:「嬤嬤說的,我這幾日也正在打算着。阿哥那裏有一名少掌柜,對桑梓有意,我看桑梓的反應也是願意的,已經傳他明日來見。只是采絲這裏,卻沒什麼人選。」
鄭嬤嬤道:「少夫人莫不是想着,要兩情相悅才好?」
「自然是要如此。女子嫁人猶如二次投胎,若是盲婚啞嫁,又有什麼幸福可言?」就如同武正翔和自己,也是在成親前,就早已認定了對方的。
「夫人想得差了。」鄭嬤嬤正色道:「丫鬟處在深宅中,不比得小姐們還有相看男子的機會。就算是外出辦事,也甚少接觸到男子。桑梓那是湊巧了,但哪裏還有第二個湊巧。」
一語驚醒夢中人。
徐婉真「啊」地一聲醒悟過來。原來自己看上去已經完全融入這個時代,但在思維模式上,仍然沿襲着前世自由戀愛的想法。
在這裏,大部分老百姓的婚姻,都是由媒人說合而成。大多數人,在成親前連對方一面都沒有見過。等拜了堂,無論對方長得是圓是扁,也就只能認了。
大戶人家的小姐們多了些自由,但最後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自己和武正翔能在成親前就見到,並屢屢與生死間巧遇。其中的關鍵因素,來自於神秘青年對他們二人命運之弦的撥動。
自己怎地,能推己及人呢?想要身邊的人都自由戀愛,未免太不現實。
鄭嬤嬤觀她神情,得知她是想明白了,繼續道:「二公子身邊長隨、護衛,或是嫁出去做正頭娘子,或是少夫人陪嫁的鋪子裏,想要求娶少夫人身邊丫鬟的人,不知有多少。」
「緊要的是,少夫人問了采絲的意見,才好給她挑夫婿。」
徐婉真作為她的半個弟子,鄭嬤嬤一直以來都十分滿意。但有時她的想法,卻不知道從何處而來,讓鄭嬤嬤很是不解。
徐婉真點點頭,道:「嬤嬤說的是,我真是想岔了。既然世子妃已經開始打主意,不如我們自己好好給采絲挑個人。既如此,便一事不煩二主,勞動嬤嬤去問問采絲的意思。」
若是她招了采絲問,囿於她的主子,采絲恐怕不能袒露真實心意。鄭嬤嬤本就是致遠居的管事,又管着這些丫鬟,由她去問再合適不過。
鄭嬤嬤頷首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待時辰晚些老身就去問個究竟。」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鄭嬤嬤平日並不做貼身伺候的活計,但關鍵時刻,還得她壓陣。
「多虧了嬤嬤提點,否則真兒連怎麼錯的都不知道。」徐婉真有些慚愧。
鄭嬤嬤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慈祥,和她相處越久,對她便越是喜愛。徐老夫人早就跟她說過,徐家是要給她榮養的。
因此,雖然她的身份配不上,但在感情上,早已將徐婉真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
……
夜漸漸深了,武正翔早就差了人回話,讓徐婉真不必給他留着門。多半又會忙到凌晨,便在衙門裏歇了。
致遠居便落了鎖,桑梓帶着青麥伺候着徐婉真沐浴梳洗,丫鬟僕婦們也紛紛準備就寢。
采絲作為徐婉真身邊的一等丫鬟,有個獨立的小房間。她明日才當值,此時已淨完面換了衣衫,半靠在床上發愣。
門外響起幾聲輕叩,「采絲在屋裏嗎?我來看看你。」
「是嬤嬤來了?我在呢。」聽出鄭嬤嬤的聲音,采絲忙下床趿了繡鞋,將門打開。
鄭嬤嬤進了房,將桌上的燭火挑亮了一些,才滅了手中風燈,面容溫和的看着采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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