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人這一哭,若得院中的下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她們的表情雖然克制,但心頭已經有了諸多猜測。
林氏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心頭大急,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平日李氏看上去挺嫻雅的一個人,什麼時候也學會了撒潑?
塗曼珍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孫女,她天真活潑,一向最得自己喜歡。究竟遇到什麼事,能哭得這樣傷心?
林氏忙道:「好,好!珍兒快起來,什麼事情,祖母都答應你。可別再哭了!仔細傷了眼睛。」伸手便欲拉塗曼珍。
塗曼珍原本就是逼着她先應了而已,母親一哭,她突然也福至心靈。依林氏和她嫡姐的關係,還說不清楚她會不會同意姐姐和離。此時見她應下,就着她的手,便起了身。
「博文媳婦,你也起來吧!有什麼事,我們回房再說。」對媳婦,林氏就沒了對孫女的那般耐心。想着她帶頭鬧事,心頭頗有些厭煩。
林氏轉頭吩咐巧蘭:「到花廳讓管事媳婦們都散了,有什麼事午後來找我。」帶着李氏、塗曼珍朝房內走去,隨口吩咐:「香桃、荷香,把門給我守好了。」
丫鬟們應了,各司其職。
「說吧,什麼事?值得鬧這麼大的動靜。」林氏在上首坐了,面色不愉。
「母親,媳婦也是剛剛聽曼珍說了才知道。」李氏泣聲道:「曼芬有了快兩個月的身孕,但是,女婿竟然在安胎藥里動手腳,還每日行房,這是要謀害我女兒啊!」
「什麼?!」林氏身形一震,大驚問道:「竟然有這樣的事?珍兒,你是從哪裏聽來的,該不會聽岔了?」
塗曼珍抹了抹眼淚,眼中儘是倔強的光芒:「祖母,您不信我?」當下將徐婉真送絹花的事情說起,一直說到今日晨間,「姐姐說,聽憑長輩做主。」
聽她說完,林氏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緊了又緊,她實在是不能相信,方才所聽見的。
程景皓也算她看着長大的晚輩,是紈絝了些,也沒什麼大出息。但京中這些權貴子弟,個個不都這樣?在裏面,他也不算很特別吧。每次見着自己,他的禮儀都絲毫不差,他會做出這樣事?林氏心頭狐疑。
「曼芬的胎兒即將不保,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程景皓做的,你們有什麼證據?」林氏問道。
還真被母親給料中了。塗曼珍眼中射出怒火,騰的一聲站起來,語氣有些生硬:「祖母!那安胎藥方,藥渣,都不能算證據?還有,明知姐姐有孕,還逼她行房。祖母您還想要怎樣的證據?」
「珍兒!」李氏斥道:「怎麼對祖母這等無禮!快坐下。」塗曼珍氣呼呼的坐回原位,將頭扭在一旁。
「安胎藥方是大夫開的,蘆薈傷胎,但也不能證明是程景皓所為。」說到這裏,林氏語氣有些遲疑:「至於行房,他年輕不懂得輕重,也是有的。」
「母親,您覺得這麼多巧合在一起,這可能嗎?」李氏緩緩問道。
「祖母,您方才明明答應了真兒,要替姐姐主持公道的!」塗曼珍轉過頭,兩眼灼灼的看着林氏。
被她這麼一看,林氏也有些心虛。不過想到這樁婚事是她一力促成,若是上門去討說法,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想到這裏,她堅持道:「曼芬在忠國公府住着也好。這件事,只要有了證據,我們就去安平侯府討公道。曼珍,不是祖母食言,實在是貿然行動,只會破壞兩家關係。我們拿不出真憑實據,到時兩家豈不是要撕破臉?」
「和姐姐的性命比起來,撕破臉有什麼打緊!」塗曼珍不滿的嘀咕,還要再說,卻被李氏用眼神制止。
「好,媳婦去找證據。母親你可要答應我,一旦找到了證據,立即上門要求和離。」
林氏鬆了一口氣,這種後宅之事,早已時過境遷哪裏還找得到什麼證據?當下滿口答應下來:「好,我答應你。」
出了長弘院,塗曼珍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不滿道:「母親你幹嘛不讓我繼續說?祖母她不疼自己孫女,反倒幫着外人。」
林氏若是不出面,光憑她們母女兩個,去安平侯府根本得不到重視。程景皓雖然是李氏的女婿,但李氏的身份地位差了些。塗曼珍是世子妃,但又是同輩,若是對上侯夫人,輩分上就矮了一頭。
李氏看得通透,嘆息道:「她不是幫着外人,她是顧着自己的顏面。若當真和離了,她和她嫡姐的關係,就會生了間隙。」
原來是這樣!塗曼珍心頭更加生氣,一腳將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踢飛,恨恨道:「姐姐在那裏受苦,祖母還想着這些不相干的。證據?我回去就讓劉祺然將程景皓抓來,拷問一份口供出來。」
「你該叫世子或者夫君才對,怎麼老是叫名字!」李氏教訓了她一句,道:「口供倒是個好主意,只是你們行事不可魯莽了,若是傷了程景皓,我們有理也變成了無理。」
「母親放心,我會跟世子說清楚。先暫且饒過他一條小命,等姐姐成功和離了,再好好收拾他!」
回到文翰居,塗曼珍風風火火的就要告辭。
李氏忙叫住她:「已經巳時三刻了,等你回城飯點也過了。難得回家一趟,用了午飯再走。」
塗曼珍想了想,點點頭。劉祺然昨日送她到忠國公府,還不知道這些後面發生的事情。這會就算回去,還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不如耐心一些,陪母親用了飯再說。
她是個放得下的人,既然事情有了眉目,當下就不再去想。嘻嘻一笑道:「好久都沒吃過娘親做的飯了,我要吃那道清蒸鱖魚。」
「這個時節,哪裏去給你弄鱖魚。」李氏好笑的看着她,伸出指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一點,道:「快去淨了面!瞧你哭得跟個花貓似的。」
塗曼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抱着李氏的手臂搖了搖,道:「母親,人家方才真的好傷心。想到姐姐怎麼就遇上這個人渣,就恨不得把他給剁了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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