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太子而言,定國公是齊王的勢力,前往襄助鎮西將軍,就等於將西北的大好勢力拱手相讓。一旦這軍中兩股大勢力聯手,對他便頗為不利。加之慶隆帝命齊王保障大軍後勤,若大軍失利,齊王便會被群起攻之。
太子的利益,和關景煥利出一孔,兩人謀劃着,讓定國公折戟沉沙、血染沙場。再讓太子這方的大將在朝堂上據理力爭,獲取慶隆帝的任命,再次出征。
在政客的眼裏,看不見熱血男兒征戰沙場,血染邊疆。甚至,他們都不在乎國家民族的輸贏,他們的血管中,流着世上最骯髒的血液,看中只看得見裸的利益。
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鬥。
太子有田子豐這樣出自師爺世家的幕僚相助,齊王有方孰玉這樣的天縱奇才。糧草、軍械、裝備等等,都成為兩人激烈比拼的戰場,互有輸贏,一時間僵持不下。
而最終決定齊王勝局的,是楚王妃派到太子身邊的汪妙言。
楚王妃接手了昭陽公主手上的全部密諜人馬,自然知道汪妙言如今在太子府的地位今非昔比。這張王牌,她能不動用,還是不想動用的。
但田子豐躲在太子府中居中謀劃,有了他的佈局,太子府防得如鐵桶一般,楚王妃佈下的人手找不到下手機會。只好以暗語叫汪妙言出府相見,授以秘藥。
汪妙言是什麼人?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連廉恥都可以踩在腳下的女人,對田子豐下手,她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田子豐莫名其妙的命喪太子府,令關景煥捶胸頓足,太子這方頓時一敗塗地。方孰玉掌握了主動,全力保障征西大軍後勤,再無任何外因干擾。
慶隆帝一邊接了吐蕃的乞降國書,一邊將在戰場上捕獲的吐蕃貴族俘虜投入驍騎衛的詔獄之中,拷問情報,一邊大肆封賞此次戰役中的有功之臣。
定國公的爵位已經到了頂,又貴為曹皇后之父,封無可封。便將其嫡次子曹澤宇封為侯爵,其子孫降等襲爵。鎮西將軍龍鵬飛賞了侯爵,黃金千兩。樊彬連升三品,擢升為上府折衝都尉。韓羿歸入樊彬賬下,封為上府果毅都尉。
吐蕃的使者在鴻臚寺所轄的四海館住下,揣着金銀四處求見,也未能得到慶隆帝的召見。這一住,就住了整個冬天。
對吐蕃來說,這個冬天是極其難熬的。打草谷不成,反失去了青壯主力。好在,吃飯的嘴驟然減少這許多,過冬的糧食勉強夠剩下的人嚼用。
寒風凜冽,暴雪肆虐。在北方呼號之下,部落里剩下的老弱婦孺將牛羊趕進帳篷,抱團取暖過冬。這是他們僅剩的寶貴財產,容不得半點損失。
這個冬天,缺了充足的糧食,好些老弱的生命之火就此停歇。人們面上的眼淚還未乾,又要面臨另一場死亡。
同樣在這個冬天裏,昭陽公主從溫暖的大帳裏面鑽出來,迎着這漫天風雪,朝着南方看去,那是高芒王朝的方向。看了片刻,面部被北風颳得生疼,眼前除了大雪,還是大雪。
她微不可見的嘆了一口氣,舉步朝王帳走去。白芍緊追了幾步趕上她,給她套上了一件紫貂大氅,拉好風帽。
緊了緊大氅,昭陽公主繼續往前走去,就算在這滿天風雪之中,她仍然風姿逼人。路上遇到她的女子,紛紛放下手上活計,跪在雪地里給她見禮:「見過可敦。」
在契丹,可汗的妻子,被尊稱為可賀敦,平常稱為可敦。
進了王帳,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解開大氅遞給白芍,昭陽朝內走去。
王帳之內的佈置,極盡豪奢之能事。
色彩瑰麗的地毯來自波斯,赤足走在上面,又厚又密的絨毛能將腳背淹沒;長長的案幾是昭陽公主的陪嫁,用最好的紫檀木雕刻而成,在四足和案角處,都用金箔包裹;上面放置的水晶杯來自西域,紅寶石一般的葡萄酒在杯中閃發出醉人光芒……
英武威遠可汗坐在一張白狐皮上,左擁右抱,一名膚色如雪、眼眸如綠寶石的異域美人跪在地上,兩手將葡萄美酒呈上。帳中是昭陽公主帶來的樂師,奏出原本只能在高芒教坊中才能聽到的樂曲。
這帳中的一切,都是昭陽公主來到契丹後,親手為他佈置。當有人反對,昭陽便道:「我的王,您是這個草原上最雄健的鷹,您在外面搏擊長空,回家理當擁有這世上所有的極樂。難道您不是嗎?難道您會被這樣的享樂侵蝕心智?」
在這樣全心崇拜着自己,一心要將最好的一切奉獻給自己的妻子面前,英武威遠可汗的尊嚴豈能受到挑釁?將如此勸誡的人拖下去斬首之後,便無人再敢有異議。
昭陽公主示意白芍留在原地,自己臉上帶着笑意,端上桌上一碟盛放在琉璃盞內的果脯,款款朝着英武威遠可汗走去。
這個時候的英武威遠可汗,沒有暴起弒父的瘋狂,沒有被人追得惶惶如喪家之犬時的狼狽,沒有被影雨說動時的孤注一擲,沒有橫掃草原的意氣風發。
現在的他,英俊的臉上充滿了驕矜氣息,那是一種目空一切的自信,他愛極了這樣的自信,和給他帶來這樣自信的昭陽公主。
自從昭陽公主走進賬來,他的目光便痴迷的粘在她的身子上,眨也不眨。昭陽公主的妝容衣飾比她在高芒公主府時,還要華美幾分。
她身穿一件蟹殼青底彩鳳紋織錦緞對襟宮裝,縷金纏枝寶瓶圖樣鳳尾裙逶迤在身後,手上挽了一條粉白色蟬翼紗織金披帛,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着點翠鑲紅瑪瑙鳳頭步搖,長長的流蘇垂墜下來,隨着她的走動搖曳生姿。
這樣的裝扮下來,昭陽公主容貌中的英氣被完美的掩藏起來,顯得千嬌百媚、瑰姿艷逸。
英武威遠可汗着迷的看着她走過來,什麼草原之花,在她的映襯下,顯得是那麼的粗糙不堪。
只見她笑意盈盈,凝脂般的手指拈起一顆蜜餞,他不由自主的張開口,讓她將這顆蜜餞放入嘴中,又情不自禁的輕輕咬了一下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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