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茂才一行人下了船,用散碎銀子交了房錢,便住在那間唯一的客棧里。客棧破爛不堪,兩扇大門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掉下來,洗臉水裏都泛着油腥味。那兩名庶子還好,汪妙言金嬌玉貴的長大,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此時正在對冬雪發着脾氣:「這是什麼茶!一股怪味。」
冬雪苦着臉,她也是想盡了辦法。茶杯和茶葉是從家裏帶來的,因走得倉促,便沒有帶沏茶的茶壺。誰知道這裏的茶壺陳年污垢洗了好幾遍都洗不淨,泡出來的茶總是有一股陳腐的霉味,只能低着頭挨罵。汪妙言嫌惡的看了一眼茶水,道:「算了,不泡茶了,你給我倒一杯水來。」
待冬雪退下去,汪妙言心中更加煩躁。本來阿爺說阿爹要上京給楚王府送年禮,讓自己也跟着到京城漲漲見識。可自從出發以來,事情便透着古怪。先是臨時帶了兩個庶弟,接着不用自家的船,現在又莫名其妙耽擱在這個渡口,連船老大和船上廚娘都不見蹤影。她心思縝密,眼看就要過年了,自己一行人卻在這裏進退不得,阿爹成天眉頭緊鎖。雖不知道具體什麼事,但想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在這個地方,就算花錢也買不到什麼好的吃食,也講究不了許多規矩。到了午間,店家整治了一些滷牛肉端上來。汪茂才一行人在客棧大廳中坐了兩桌,一桌主人一桌僕役,汪妙言則和大丫鬟冬雪在客房內用餐。
汪妙言坐在桌前,看着面前這盤有些冷掉的油膩膩的牛肉,兩碗糙米飯,幾日來的憋屈終於變成怒火發泄出來,雙手一推,「哐當」幾聲響,將桌上的飯食掃落在地。心中覺得委屈,「這種豬食,怎麼吃的下?」掩面嗚嗚的哭起來。
冬雪趕緊上前,掏出手絹給她擦臉,道:「小姐暫且忍耐一下,過幾日我們離開這裏就好了。」說罷又檢查她的雙手,看她有沒有受傷。
這時門外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牛肉都可以稱作豬食,汪家大小姐可真是金貴人兒。」房門嘎吱一聲從外面打開,走進來一個面目俊俏、神情兇狠的年輕男子。
冬雪一驚,連忙側身抱住汪妙言,擋住她的臉,汪妙言也嚇得停止了哭泣。
「你這丫頭倒是忠心。」年輕男子贊了冬雪一句。
冬雪顫聲問道:「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那年輕男子道:「我來請你們下樓,汪老爺在下面等你們。」
冬雪道:「憑、憑什麼我們要下樓去?」
年輕男子玩味的看着這對主僕,一言不發。在冬雪懷裏的汪妙言慢慢鎮定下來,拍拍冬雪的胳膊示意她放手,從座位上起身,從容地向年輕男子施禮道:「且容我收拾一下,可否在門外稍等?」
那年輕男子點點頭,退出門外,還順手掩上了門。冬雪着急的輕聲道:「小姐,這人看起來不是什麼好路數,我們要聽從他的安排嗎?」
汪妙言用水淨面,道:「這就是我們的劫數了,也是我們在這裏耗了這許多天的原因,不下樓去就不會明白原因。」說着苦笑了一下,「其實,你以為我們還有拒絕的機會嗎?」
汪妙言讓冬雪拿來妝奩匣子,將哭花的妝重新收拾了,上了一層薄薄的脂粉,掩蓋一下憔悴的臉色。梳了一個雙環垂髻,挑了一支鏤花金釵插在髮髻旁。冬雪拿來一件大紅色雲緞灰鼠毛滾邊斗篷給她披上,雙手再攏上一個灰貂毛暖筒。汪妙言深吸一口氣,心道:既然如此,不如用最好的狀態去面對。
汪妙言扶着冬雪的手緩緩走出房間,斜靠在門口的年輕男子眼前一亮。這汪家大小姐可是美人兒,略作收拾便不見了先前的狼狽,只見她低頭斂眉,舉止優雅,散發出溫柔沉靜的氣質。
走到樓下,汪妙言見幾名灰衣男子散落在客棧大廳四周,桌上飯食還沒來得及動筷,婆子僕役縮在一個角落處。汪茂才臉色發白,那兩名庶子面色青白,身子瑟瑟發抖。汪妙言走過去,挨着汪茂才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
汪茂才啞聲道:「現在人都齊了,你們可以說了吧。」
那年輕男子道:「我秦陽榮到此地,所為何事,汪老爺應該清楚。在江南道,還沒有誰,可以在戲耍了錢家後全身而退的。」
汪茂才急急分辨道:「汪家沒有要戲耍錢家的意思。」
秦陽榮輕輕一笑,顯得益發俊朗,道:「有沒有意思不重要,結果才要緊。你們都要感激徐家,若不是徐老夫人出面說項,你們這兩艘船,根本就到不了楓林渡口。」
「徐家?」汪茂才失聲驚呼。對徐家,汪直華可以說是落井下石,毫不手軟。沒想到徐家老夫人竟然願意出面說情,實在是太出乎意料,讓汪茂才心生愧疚。汪妙言心頭一震,之前對付徐家的事,她不是不知情。雖然徐婉真是她的閨中好姐妹,但家族的爭鬥,她也不願插手。原想着如果徐婉真落魄了,自己還可以伸出援手拉她一把,沒想到被拉的人卻是自己。這以後再見到徐婉真,可是低她一頭了。
「對,就是你們一直對付的徐家。」秦陽榮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否則,我錢家還拿什麼在江湖上立足?」
「你想怎樣?」
秦陽榮伸出兩根手指頭,搖了搖。汪茂才道:「二萬兩白銀?」秦陽榮搖頭。
「二十萬兩?」汪茂才肉疼道。秦陽榮仍然搖頭。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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