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妙言被太子鞭打一頓後,當夜便高燒驚厥,噩夢連連。
忽而夢到被劉祺然下藥、忽而是太子鞭刑伺候,其中更有高義、胡六的不堪嘴臉出沒,那是她內心深處最想遺忘的片段。
這些夢魘死死的纏住她,讓她迅速的憔悴了下去。好在小蘭發了話,讓這院中的下人都精心伺候着湯藥,她的身子才慢慢開始痊癒。
小蘭擰了素羅,輕輕的擦着她背上的冷汗。
起初,她不過是杜師爺派在汪妙言身邊的眼線。但時日久了,又親眼見到汪妙言所承受的那些折磨,心中不免升起憐憫之心。
這才沒過幾日,汪妙言身上的傷口並未痊癒,剛剛開始結痂。為了怕落下疤痕,至今不能沐浴,只好用溫水擦洗。
但她每每從噩夢中驚醒,都會使剛剛痊癒的傷口裂開,這次也不意外。
只是,這樣的痛,比起那日所經受的,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汪妙言坐在床上,任由小蘭幫她擦洗,心中卻想到白日裏太子妃來看望她一事。
原本太子妃傅氏對她的存在,如鯁在喉,幾次三番都想要將她除去。
但這次卻是和顏悅色,還帶來好多補品,一瓶宮中才有的「雪肌膏」,據說是去疤痕聖品。
想到這裏,汪妙言不禁嗤笑。
話說得再美,無非就是兩個意思。一是要自己閉緊了嘴,萬萬不可將太子如此暴虐的性格透露出去;二是讓自己安分守己,做好太子發泄的對象,日後必不會虧待自己。
汪妙言嘴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傅氏是聰明人,可是她再聰明,也猜不到自己其實是楚王妃的眼線。太子在她身上所為,她早就傳回楚王府。
而且,傅氏只當太子是在尋求發泄。愚昧的婦人啊!你哪裏知道,太子對我身體的迷戀?
汪妙言想到太子看着自己的狂熱眼神,他大掌在身上撫觸的戰慄,就在那樣的痛楚中,她聽到他的嘆息,他說越來越離不開自己。
越想,汪妙言越加迷醉,眼中神色變幻,那難言的疼痛和噩夢,都消散在太子俊美無鑄的容顏之中。
……
雄雞唱曉,夏日的天亮的早,還未到凌晨,天邊就隱約泛起了魚肚白。
宮中早就張燈結綵,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太監、宮女們來去匆匆,服侍着自家主子早起梳妝。
肖太后這些年雖然退居幕後,並不管事,但慶隆帝事母至孝,這些都看着宮人們的眼中。她的壽辰,任誰都不敢有半點怠慢。
宮外,命婦們起的比宮中更早一些。她們要在宮門剛開的時,就入宮等待賀壽。
一頂小轎輕輕停在嘉善坊的徐宅之前,兩名轎夫穿着乾淨、相貌周正。半梅着一件不打眼卻用料講究的藕荷色衣裙,上前叩響了徐家的大門。
只輕輕響過幾聲,田興便打開了側門,恭敬問道:「可是安國公府上?」
半梅答道:「正是。」
田興打開大門,讓轎子進去。剛剛到了垂花門,就影影綽綽見到門裏有人出來。
待來人逐漸走進,半梅凝神分辨,笑着迎上去道:「半梅見過二小姐。請二小姐上轎,夫人在宮門前等着您。」
徐婉真着一件淺青色滾藍邊斗篷,斗篷下露出淡藍色百褶裙,首飾仍舊以玉為主,鬢角邊插了一朵不起眼的白色小花。通身簡單清雅,又不失莊重。
她微笑答道:「勞煩姐姐了。」
在她身後的溫沐蘭扶着她上了轎,未作耽擱,小轎便抬出了徐家大門,往北邊的皇城而去。
這是她來這高芒王朝之後,第一次進宮,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縱然這前世,她就處在權利中心,見慣了那些手握權力的大人物。但那時跟現在的處境,卻完全不一樣。
這次她見將要到的人,不僅是有着權力,更是手握生死。稍有不慎,就會失去性命。這讓她如何會不緊張?
在來之前,半梅已得了莊夫人的吩咐,將宮中的一些規矩忌諱又細細的說了一遍。其實,這些內容,在前幾天莊夫人已經專門遣了得力的嬤嬤來提點過徐婉真了,鄭嬤嬤也特地在此讓她練習了宮中的規矩禮儀。
這時再說,不過是為了緩解徐婉真心中的不安罷了。
徐婉真端坐在轎中,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心中不斷告訴自己,這次是因為得了安國公府義女的身份,才會有了跟隨安國公府一道向太后賀壽的機會。
屆時,誥命夫人、皇親貴胄何其之多!自己這個小小的國公府義女,只要泯然與眾人,處處小心謹慎,跟緊了莊夫人,便可安枕無憂。
這個時辰,街上行人寥寥,只有一頂接一頂的小轎,從各個深宅大院中抬出,往着皇城而去。馬車體積大,為了避免着路上擁堵,各家各戶都形成了默契,用轎子而不是馬車。
轎夫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陣仗,行走井然有序,腳程極快。
當徐婉真乘坐的小轎從巷子裏出來,匯入這些轎子中,半梅便不再說話,和溫沐蘭一道,一左一右的跟着轎子兩側,沉默着往前走去。
徐婉真將轎簾悄悄掀開一條縫,往外看去。只見天色已微微發藍,一條由轎子組成的河流,沉默着、蜿蜒有序的向前流動。巍峨的皇城,在前面逐漸露出了輪廓。
這樣沉靜的凌晨,耳邊只傳來轎夫和跟車丫鬟的沙沙腳步,遠處偶爾傳來雞鳴狗吠之聲。
這樣的氣氛,莊重而嚴肅。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暗暗告誡自己不要緊張。武正翔是天子近臣,自己要嫁的人是他,這等場面日後必然不會少了。要配的上他,這第一次進宮,不說遊刃有餘,也得進退自如才是。
在這樣的秩序中,轎夫腳程極快,約莫走了兩刻鐘便過了天津橋,在皇城的端門前停下。
這時,才傳來了隱約的環佩叮咚聲,和壓低了嗓子的交談聲。
落了轎,半梅伸過手,欲要將徐婉真攙扶出轎,在外面輕聲道:「不要怕,夫人已經先到了。」
徐婉真吸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不那麼僵硬,方才借着半梅的手,緩緩邁出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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