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人致力把漢城建設為一座現代化大都市,可位處市中心的清溪川,卻是流滿黃綠黃綠的色彩,到是盡頭處和透淨天空融為了一體,看起來有種別樣的美感,就像印象派畫家隨手亂塗的畫。
白燁收回目光,提着包沿着河邊腳步走着,這條小河漂浮各種垃圾真的很臭,也是虧得他現在不知道去哪。
他原本想回家,卻發現那個其實根本不是他的家,那裏空落落的,一個人都沒有。
在拍了流感以後,他是感到很累不想再繼續了,但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太多,畢竟這只是一次機遇巧合,他就一個普通青年,誰沒事還要找他拍戲?
當沒有了煩惱以後,他就顯得有些得意,懷裏揣着五十萬塊想找個人說說話,卻發現身邊還是一個人都沒有,這種感覺再度讓白燁感到心裏空落落的,他有可能因為這樣,而真的成為小張那樣的人嗎?
白燁陰鬱的點着煙,煙煙裊裊的被遮了臉,忽然才發覺周圍環境熟悉。
他扭着頭望着不遠處一家館子,果然牌匾上寫着「白氏中餐館」幾個字,門口正坐着一老頭兒,正安逸的看着報紙。
白燁不禁啞然失笑,往那邊緩緩走去,那館子曾經是他家最寶貝的東西,一年前被抵押給了那個老頭,很常見的姓氏李,據說曾經也是搞的藝術創作,性子挺是隨意。
剛過了飯點,館子顯得有些冷清。
那老頭見着白燁,上下打量幾眼,很自然的笑道:「一個月不見,有出息了?」
白燁提着皮包,身上衣服也很是乾淨,看着像剛出差外地回來。
確實也是這麼回事,他抿着煙笑道:「是啊,剛從釜山回來,老爺子,最近生意怎樣?」
「還行吧,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去那些美國來的麥當勞咖啡店。」
老頭搖了搖頭,給他拉了一個椅子,低下眼鏡眼瞥了幾眼,問道:「去釜山幹什麼了?看你這一臉的得意。」
白燁把皮包放下,手指夾着香煙望着滿街群像,很隨意的回答:「前些時間碰見了一個搞電影的,叫我去拍戲了,拍了十一天,拿了五十萬韓元。」
李老頭一抖手中報紙,慢悠悠道:「你上次不是說去丹東做生意嗎?」
白燁差點一頭埋地上,這牛是以前的他吹的,都兩個月前了,不得已硬着頭皮道:「這不是跟領導請假了麼?畢竟拍電影那麼難得的事。」
李老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看也不看他,顯得有些得意的說道:「老實和你說,我女兒也是演員,來來回回也拍了幾部電影。」
「呃。」
白燁目光詫異,這事他還真不知道,敢情自己是自討沒趣來了?他撓了撓頭,不確定地道:「其實我拍的那電影就幾十分鐘,還特別奇怪,算不得演員,就是覺得好玩。」
「走,我們進去喝兩杯,我倒想聽聽,怎麼個奇怪法?」
那老頭折起報紙長身而起,背着手往館子裏走去,還真有一派宗師的風範,搞得白燁都慌了,想着這老頭見識多,不會故意難堪自己吧?
酒是韓國較為常見的溪婉燒,味道極其清淡,對現階段正在控制酒癮的白燁來說,聊勝於無。
李老頭倒是喝得無比的歡實,燒酒一杯接一杯,聽他說了那些經歷,夾起一粒鹽焗花生,嘖嘖的說道:「確實有點意思,活了一把年紀,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電影。」
「您是見識多,但不可能事事都見過。」
白燁一時間也聊開了,直接說出了掏心窩的實話。
李老頭也不在意,只是對着那道火候差了些的茴香豆乾搖搖頭,問道:「你呢,有什麼見識?」
「認識演員嗎?」
白燁一時也沒細想,嚼着勁道十足的紅燒豬耳,含混的脫口而出:「當然有認識的啊,比如梁佳輝。」
「誰?」
「我們那邊的一個演員。」
白燁挺喜歡梁佳輝的,從新龍門客棧鋒芒內斂豪氣四射的周淮安,再到十月圍城思想激進臨危不亂的陳少白,一直都覺得非常不錯。當然,相信讓大部分人覺得更有意思的應該是智取威虎山裏面的座山雕了吧。
看的時候心想這貨真的是梁佳輝嗎?事後一對演員表,頓時覺得「千面影帝」這幾個字,不虛。
其實對於白燁來說,他也覺得所謂好的演員必須要雙手捧上一副面具,貌似大部分演員也是這樣認為。
所以對於流感裏面的表演,白燁心中不禁有些懷疑,自己那種被角色引起共鳴的狀態,算是一個好的演員該具備的特質嗎?
不是白燁想夸自己,而是奉俊昊在結束的時候,很認真的對他說讓其出演流感,真的是很好的選擇,電影沒有搞砸。
「在想什麼呢?我是問你拍電影的時候有認識演員嗎?」
看白燁在那走神,李老頭夾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後者這才醒過來,直接搖頭說道:「沒有,大部分都是臨時招來的路人。」
「看來你小子確實不是拍電影的料。」
李老頭喝了一口悶酒,顯得有些意盡闌珊,他原本還為能多聊幾句,沒想到那麼快就見了底。
白燁也來勁了,拎着酒杯笑着問道:「老爺子你見識多,給我說些你認識的?」
李老頭見了酒量,臉色微紅的抖着筷子道:「先不說我認識的那些人,我說幾部電影,你有想法了我們再聊那些,聽好了。」
「再見了香滿豆」
「沾滿露珠的百日紅」
「春香傳」
「醉畫仙」
「悲歌一曲」
「呃,除了讀着順口些,有什麼相同的關聯嗎?」
白燁發了好久的楞,還是理解不能,李老頭直接對他擺手:「所以說你不行,這些電影都沒看過,你隨便去問一個韓國演員,都知道這些是林權澤的電影。」
「誰?」
李老頭悶悶的喝了一杯酒,嘆氣道:「小燁,你接下來要幹什麼?不會真想當演員吧?」
白燁也算是承認了自己對這些一無所知,他夾着筷子隨意的拎了幾口青菜,咂巴着嘴無所謂的說道:「實話告訴您,這些時間我算是緩過來了,有想過未來的打算。」
「哦,怎麼說?」
李老頭這回才算打起了精神,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白燁過得不是很得意,但他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好面子,所以也很少去過問。
「先到街上拉些東西吧,別的以後再說。」
李老頭想了想,伸着筷子指着門外,說道:「你們年輕人有想法我也不仔細問,看見那輛小三輪了沒?先拿去用,有一個代步的東西總比沒有好。」
門口停着一輛老舊的倒騎驢,白燁覺得眼熟,好像不正是他自己親自買的嗎?看了幾眼,猶豫問道:「館子裏不用嗎?」
李老頭呵的一笑,顯得有些得意:「你是不知道,我那女兒給換了一個高級的,說是不能辛苦了館子的夥計。」
白燁沒搭理這老爺子的顯擺,猶豫了下,就道:「那好,我就借用些時間。」
李老頭也沒接話,兩人就隨便聊着,到黃昏老頭喝多了頭暈到不行,直說着累了想休息,讓白燁好一頓鄙視,就這些酒量,敢叫自己「喝兩杯」?
從李老頭那裏離開後,白燁心情透亮了許多,他現在算是無根的浮萍,但並不意味着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只要自己紮實的走下去,該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書上說那些東西叫羈絆,這形容顯得很矯情,但他現在都一無所有了,就無所謂的裝一次吧。
天空黃燦燦的,最後一抹斜陽拉着白燁的影子,他沿街蹬着小三輪,還自得其樂的哼起了小曲。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頭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往前走,莫回呀頭
:今天斷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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