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呀?!」華氏嚇了一跳,見沈朋還要打自己女兒,忙不迭地攔住他,「有什麼話,好好說!」
沈朋掙開她的手,怒視着沈月彤:「我養你這麼多年,不是關鍵時刻,聽你哭哭啼啼的!你若是不行,叫榕兒上好了!」
「沈榕?!」沈月彤一下子炸了毛,「她有什麼資格進宮,她就該配一個小廝,她才沒有當娘娘的命!」
沈榕是沈朋的庶女,在府中向來沒什麼存在感,一向被沈月彤欺負得死死的。
因此,沈月彤是絕不會接受沈榕進宮的,否則,她見了她,豈不是還要行大禮?
沈朋冷笑一聲,「彤兒,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君天瀾。到底是進宮,還是嫁尋常男子,你自己挑一個。」
他養女兒,本就是為自己的升遷鋪路。
如今沈御史府面臨陛下的猜疑,用一個女兒換取陛下信任,自然是划算的。
沈月彤擦了把眼淚,眼前這個男人全然是陌生的,仿佛過去對自己的疼寵,全都是假的。
她難過不已,最後只得輕聲道:「那我進宮就是」
她不想嫁給尋常男人,她沈月彤,只想做人上人。
沈朋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對華氏吩咐:「叫人給她梳洗更衣,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陛下看了,也該不高興的。」
說罷,便負手離開。
沈月彤終於收拾乾淨,臉上畫了精緻的妝容,身着藕色襦裙,頭戴蓮花髮釵,分外明艷動人。
華氏正要帶她去湖心樓閣,她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娘,您先過去吧,我馬上就來。」
華氏心疼她,囑咐了她幾句,這才離開。
沈月彤在房間裏靜坐良久,才慢慢跨出門檻。
「彤表妹!」
大呼聲響起,沈月彤嚇了一跳,抬頭去看,跑過來的男人身着綠色錦袍,頭戴一朵紅花兒,一張輕浮的臉掛着諂媚的笑,一見就令人生厭。
「華揚表哥,你來做什麼?」她離華揚遠些,眼中的嫌棄毫不遮掩。
「許久沒見彤表妹,表哥我甚是想念」華揚笑嘻嘻的,想要摸一摸沈月彤的肩膀,卻又不敢,半路將手收回來,「一段時間未見,彤表妹出落得愈髮漂亮了!」
沈月彤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哎,彤表妹,你等等我啊!」華揚連忙追上去,從懷中寶貝似的捧出一根碧玉髮簪,「彤表妹,這是我娘給我的,說是以後傳給她媳婦。你要不要?」
他臉上堆着媚笑,眼中卻全是小心翼翼。
「滾!誰要你的破簪子!」
沈月彤本就心煩,被他攪得更加煩亂,一把推開他的手,那根玉簪摔在冰涼的地上,立即四分五裂。
華揚愣了愣,連忙蹲下去,將裂成幾段的玉簪好好拾起來,卻依舊陪着笑:「彤表妹,你都是要定親的年紀了,怎麼脾氣還是跟小時候那樣大!」
說着,十分厚臉皮地笑道:「這樣的脾氣,除了你表哥我受得了,其他人怕是受不了的。不如,我去跟姨夫提親吧?」
沈月彤皺緊了眉毛,厭惡地瞪着他:「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也配娶我?!哼,你們華家,若非我娘親照拂,早就衰落了!你給本小姐滾遠些!」
說罷,氣勢洶洶地離開。
即便被這樣侮辱,華揚也一點都不惱,只痴戀地凝視着她的背影。
他自幼就喜歡彤表妹,不管她說什麼,他就是喜歡。
現在,比以前更加喜歡。
另一邊,御史府花園。
四季海棠的花圃邊緣,溫傾慕獨自端坐,觀賞着園中景致。
嫣紅的海棠花開得正好,她搖着絹紗團扇,眼眸低垂,瞧不出情緒。
陣風吹來,將她穿得火紅色紗裙拂動,層層疊疊,像是燃燒的火焰。
似是聽見什麼動靜,纖纖玉指緊扣住白玉扇柄,抬起鴉羽似的睫毛,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火紅色長袍的妖艷美男子。
花容戰沒看她,撩起衣袍在她對面落座:「王妃鮮有主動約我的時候,不知這次,所為何事?」
說着,拎起石桌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盞茶。
溫傾慕也並未看他,輕輕搖着團扇,目光落在海棠花圃上:「已經過了一年,那條線索,不知花公子是否還感興趣?」
花容戰眸光微動,盯向溫傾慕,「什麼意思?」
「你是商人,長久浸淫在商場中,早已習慣如何與人打交道。所以,我與你做交易,吃虧的總會是我。」溫傾慕眸光冷冽,毫不避諱地同他對視。
花容戰輕笑一聲,「王妃到底想說什麼?」
「一條線索,換取你花容戰的三個承諾,如何?」
這溫婉的聲音中,仿佛蘊藏着無窮無盡的霜雪,同往日裏那個總是欲說還休的女子,全然不同。
花容戰「唰」一聲展開摺扇,盯着對方,半晌不語。
「花公子放心,我不會逼你做有違你底線的事。就比如這第一件事,我想看你舞劍。」
溫傾慕含笑開口,目光疏離。
花容戰手中摺扇搖得愈發急促,桃花眼中透着不信任:「你當真知道,那東西的下落?」
「曾僥倖見過一次,外有黃綢包覆,雖不知究竟是不是你要找的東西,但也絕不是一般凡物。」溫傾慕飲了口茶。
花容戰又盯了她半晌,最後起身,將摺扇合攏放到石桌上,拔出了腰間佩劍。
遠處有絲竹管弦聲傳來,正是雄渾壯闊的將軍令。
溫傾慕端坐着,一手托腮,只見眼前的妖美男子,手持長劍,紅衣飛揚。
劍尖朝前迅速抖動,挽出一朵朵雪亮劍花,劍身在空氣中抖動迸發出錚鳴,那執劍的手修長有力,一方紅紗掠過,劍身中陡然映出那人一雙桃花眼。
將軍令已至。
花容戰身姿修長,一柄劍越舞越快,翻轉騰挪,到最後只能看見道道紅色殘影,宛如狂風驟雨,席捲一切。
那絕世風姿在初夏的花園中,更盛滿園花色,令人挪不開眼。
溫傾慕凝視着,腦海中依稀憶起,曾經溫府後園,她坐在亭中彈箏,他便會執劍而舞。
樂曲越演越急,猶如玉碎崑山。
劍光抖動,旁邊的紫薇花樹落英繽紛,將二人徹底籠入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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