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瀾身子一僵,回頭看她,她巴巴兒地抬起頭,萌萌的包子臉上掛着兩顆淚珠。
而左臉頰上,赫然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他心頭一凜,擱下毛筆,轉身摸了摸那張小臉,沉聲問道:「誰打的?」
沈妙言抱住他的腰,不住乾嚎:「是張敏!我在福緣樓吃午飯,她說那是庶叔家開的,不許我在那兒吃,我不肯走,她就當眾打了我!」
這狀告得極順溜,君天瀾雖然知道定然是他家小丫頭先挑釁,人家才會打她,可那張白嫩的面頰上,五個指印還是相當刺目。
他心疼不已,眸光隱隱發狠,聲音低沉冷漠:「福緣樓?」
沈妙言小雞啄米般點點頭,他便牽了她的手,「夜凜,備轎。」
國師府的黑金軟轎抬到福緣樓時,張璃和張敏還在二樓雅間享用午膳。
轎輦停下,夜凜挑開轎簾,「大人?」
轎輦內,一口放置着冰塊的青花瓷缸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寒氣,沈妙言倚着君天瀾,手握一柄白玉團扇搖啊搖,大熱的天,卻也相當涼快。
軟轎後跟着的上百名國師府精銳甲兵,直接將福緣樓包圍起來。
四周的百姓漸漸聚攏過來看熱鬧,對着那座酒樓指指點點。
在樓中用膳的人察覺到不對勁兒,也不顧吃喝,也不結賬,連忙呼朋引伴地離開酒樓,掌柜的有心阻攔,卻沒有任何用處。
雅間中的張氏姐妹終於感到不對勁兒,走到門口一看,就瞧見了甲兵圍樓的架勢。
張璃暗道果然不妙,連忙走到軟轎前,屈膝行禮:「小女見過大人!」
張敏跟過來,一眼瞧見轎中的沈妙言,不禁心頭一突,小腿發軟,緊緊扶住丫鬟的手,美眸中隱隱閃爍着害怕。
可是想到沈妙言也打了她兩巴掌,她便有底氣了些,朝君天瀾行了個禮,輕聲道:「大人可是為了沈姑娘臉上的巴掌印而來?這事兒,乃是沈姑娘出言不遜,我氣急,才打了她一下。可是,她卻當眾扇了我兩巴掌……」
說着,抬起臉給君天瀾看。
君天瀾瞥了眼沈妙言,這小丫頭鼓起腮幫子,往他手臂上蹭啊蹭,一臉無辜的模樣,仿佛那兩巴掌不是她打的。
他在心底鬆了口氣,小丫頭兩倍打回去了,也不算笨。
思及此,他抬眸,面無表情:「本座府前,有百姓告狀,說福緣樓故意抬高食物價格,擾亂市集秩序。證據確鑿,不容狡辯。」
說罷,抬起手,站在軟轎旁的夜凜立即一聲令下,那些甲兵便一道衝進樓中,不由分說就將樓里的擺設砸得一乾二淨。
張敏面色慘白,這酒樓是峻茂回來後,出資辦的,花費了不少銀錢。
若他知道,這酒樓因為她,被國師大人砸了,一定會遷怒於她……
他很寵愛從南城帶回來的那兩名小妾,她已經相當不受寵了,若再因這事,被他惱恨上……
張敏渾身直哆嗦,幾乎不敢去想自己是何下場。
張璃想要求情,可還沒靠近那頂黑金軟轎,兩名暗衛握着刀劍出現,生生攔住了她。
她緊緊抓住裙擺,盯着軟轎,面頰漲得通紅。
明明她是國師大人的未婚妻,可他卻當眾,不許她靠近。
這叫她相府大小姐的臉面,往哪裏擱?!
沈妙言望着她們二人吃癟的表情,心情大悅,歡快地扇着白玉團扇,還不忘給君天瀾扇一扇。
正高興時,沈峻茂終於聞訊趕了來,一眼就看到,他的酒樓被人砸得不成樣,那些貴重的擺設,盡皆成了粉末碎片。
一顆心滴血般的疼,他青着臉走到黑金軟轎前,拱了拱手:「國師,這酒樓乃是我的私產,你公報私仇,我一定會稟告聖上!」
「稟告聖上?」君天瀾嗤笑一聲,聲音低沉清寒,一字一頓,「本座拭目以待。」
話音落地,夜凜便放下轎簾,十六名侍衛抬起奢華的黑金軟轎,上百名甲兵整齊地跟在後面,一路浩浩蕩蕩、旗幡招搖地往國師府而去。
君天瀾的囂張狂妄、尊貴霸道,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只留下滿街百姓不嫌事大的看熱鬧,以及臉色青白交加的沈峻茂。
等國師府的人終於消失在長街上,沈峻茂沉着臉轉身,一巴掌扇到張敏臉上:「淨會惹麻煩的賤人!」
張敏捂住臉,美眸中滿含淚水:「夫君,你居然打我?!」
她以為他是博學多才的謙謙公子,可他,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扇她耳光?!
明明為成婚前,他待她那麼溫柔……
沈峻茂不理會她的震驚,只黑着臉拂袖離開。
張敏無法抑制地大哭出聲,「姐,他這是什麼態度?我好歹是相府二小姐,他竟然打我?!」
張璃遞給她一塊手帕,卻是無言以對。
所謂聘為妻奔為妾,妾到底是妾,自然沒有妻的地位高,夫君更不會像對待妻子般尊重。
可惜當初敏敏太傻,竟然與沈峻茂做出那種事。
如今後悔,怕也來不及了。
她想着,又有些憂慮自己的婚事。
而對面的醉仙樓,溫傾慕身着紅色刺繡襦裙,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她是聰明人,沈妙言的狡猾和示好,她看得一清二楚。
精緻的唇角緩緩勾起一道輕笑,那個小妙言,有恩必報的性子,真是值得人喜歡,值得人待她好。
黑金軟轎中,君天瀾面容淡漠地品着松山雲霧,然而始終有一雙灼灼的目光盯着他。
他偏過頭,瞥向沈妙言:「為何盯着本座?」
沈妙言雙眼發亮:「國師,我發現你越來越帥了。剛剛怒砸福緣樓那一幕,簡直霸道囂張至極,真是叫妙妙喜歡!」
君天瀾聞言,心中便有些雀躍的小歡喜,面上卻強自鎮定:「你覺得,本座待你可好?」
沈妙言回答得毫不猶豫:「當然好,國師待我最好!」
君天瀾又飲了口茶,眸光深沉,這麼說,他算是成功叫她習慣依賴他了?
而第三條計策的後半部分,是在她習慣接受他的好時,再故意冷落她,叫她意識到,他的不可或缺和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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