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天鏡旁邊的金姑渾身一顫,猛收陣法導致行氣逆轉,滴滴鮮血從嘴角釀出,臉色蒼白無助,怒視着天鏡斥道:
「好狠心,哪有如此固執之子!」
「姑姑!」喚娘發現金姑受傷,急忙上前擦拭血跡。
許久,金姑沒有出聲,臉色急劇變換,終於猛開雙眸,再抬雙掌。
「不!」喚娘一把扯住金姑的雙臂,不斷搖頭,「若要改變虛境,天鏡不許,天帝不准啊……」
無論是凡界、真界還是虛境,都是一道世界,為仙之人不可隨意更改,否則將面臨崩滅的懲罰,而喚娘已經看出金姑要更改鏡虛內的時空,讓金夕有足夠的時間修習魂術,隨後再廢掉異術而飛升。
「記住,守好天鏡之虛,」金姑義正言辭說道,「更改其境也是為了天下眾生,禪曰,製得以從生,金夕的四方尊關係無計生靈,天、真、凡三界無人能夠再次開啟,此境雖更,但天下安寧,吾身違制又算得了什麼?」
在喚娘低微的抽泣聲中,金姑雙掌發動行氣,緩緩注入天鏡。
不久,她起身而跪地,面向西方緩緩而言:「天帝在上,卑女金姑擅改鏡虛,違犯律條,請罰……」
似乎少昊聲出:
「哈哈,小兒,倒是像我……」
似乎感到不妥,乾咳一聲又出:
「罷了,幫襯此子僅此一回,便饒恕他一番吧,天變在此,你有何罪,我早已開始重磨天鏡,你手中之鏡不可再帶回,切記,賜給有緣之人以防變故!」
「多謝天帝,」金姑拜下去,嘴中又微聲呼道,「哥哥……」
音消。
喚娘破涕為笑,彎身扶起金姑,「姑姑,沒事了,沒想到執拗也能感動天帝。」
金姑卻作出嗔怒模樣翻一眼喚娘,嘟噥一句:「難怪你鍾情於他呢!」
說罷,再度離開金村,將金村徹底交給喚娘獨守,獨守着裏面的變故……
青山下,鸝鳥邊,翠水奔流,歡魚騰躍。
金夕自此不得不放棄修行,開始着意修煉魂術,不久便施發第二層存魂法將諒天音安分地存於雲鳳體內,隨後加緊修煉,意圖提前達到三層,再自廢魂法,等候五行草育嬰之後開始飛升。
他不動,虛靜無人。
只有旁邊鳳凰寸步不離,也隨之飄落地面,不時交替着依偎,離開,再依偎,最終將紅色翅翼微微抬起依附在金夕臂膀上,再也沒有移開……
鏡虛不知年。
山谷中偶爾有金夕乾澀的狂笑,時而有發泄般的嘶吼,直到將所有能動的飛禽走獸游魚弄得傾巢而動方才罷休。
意味着還有生命存在。
山永遠那麼青,水永遠那麼綠,一切不變。
唯一在煎熬的,只有金夕的心,還有無法道出言語的魂魄。
忽有一日,金夕雙眼暴亮!
他猛然起身揚起雙臂,喉嚨中發出淒楚而滄桑的長嘯,「啊──」,隨後猛地轉向驚動而起的雲風,「失敗,失敗了!魂術消失了,怎麼辦?」
雲鳳突然嘶聲低鳴!
諒天音似乎意識到已經無法再繼續存活在鳳凰體內,騷動之後又寧靜下來,艱難地轉向金夕,竟然微微點下頭去。
那是在說:你已經盡力了,感謝你……
「笨蛋,」金夕突然不滿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嗎,金夕!五行至金,半多之夕,焉有不成之事?屏盡意念,與我合一,我這就救你出來!」
魂術成。
在鏡虛之內修煉三千年而成。
金夕,氣起。
一道道白霧徐徐圍繞在雲鳳身周,隨後開始慢慢旋轉,逐漸快起來,白色氣息越聚越濃直至將鳳凰吞沒。
金夕雙臂揮動,額頭漸漸淌下汗水。
魂術之所以禁錮飛升,是因為發動此法需要近似蓮氣的氣息,可金夕體內沒有,修術期間便多出一種異樣真氣,與行氣發生梗阻。
五行之氣浩瀚無比,卻一絲也用不得,他的身體逐漸顫動。
復魂法所需的真氣逆轉脈關,各個穴位痛楚不堪,五行草心似乎發覺有異動,試圖開啟抵禦,他又急忙壓制下去。
撕裂!
全身的經脈第一次逆流而發,每逢一絲真氣發出,猶如鋒利刀芒割刺剛剛破綻的皮肉一般,撕心裂肺……
雲鳳翅膀微微開啟,不斷上升,在迷漫的白霧中停止遊動,艱難地繃緊軀體,似在等待着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金夕幾乎支撐不住,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前逐漸模糊下去,拼命地瞪大死死盯着越來越快的白霧。
突然停止!
眼見復魂氣場已成,他慘慘一笑,呻吟道:「復……魂……法!」
最後一道真氣逆天而發,渾身爆裂一般。
一盪淳白氣息猛地射向雲鳳所在之處,那意味着復魂之法告終,馬上就可以救贖出來諒天音,此時的金夕搖搖欲墜,不禁怒罵一聲:
「好狠毒的魂術!」
他咬牙嘀咕,立即廢除魂術,幾近崩潰之下猛地向丹田下方拍去。
「砰!」
激憤之下,將魂術徹底清除。
自此,世間魂術消失。
他剛剛崩起扭曲的笑容想要探看諒天音,恐怖再度襲來──
壓抑三千多年的五行草終於在魂術消逝的那一刻迸發,丹珠通體變為五階黃色,芽展,枝開,徐徐捧出一粒瓣結,形如幼嬰的瓣結。
五行草育嬰成!
行氣轟然沉落,似是一泓汪汪清湖只餘下一滴水珠。
他的身體瞬間抽搐在一起,巨大的能量帶來五行草晉階都會產生的暴騰,剛剛虛弱無力的體脈忽然盪湧起無盡奔流,是血,是膨脹,是炸裂……
雲鳳身外,赫然出現赤身的諒天音!
那像是崑崙虛雲霧。
金夕的眼帘內,雲鳳周圍的白霧成為崑崙虛迷宮,就在雪白的霧氣中,步出戰戰兢兢的女子,那般美麗,那般誘人,身體精美無暇,一塵不染,儘管雙臂驚恐地抱在一起,仍然阻不住前面流蕩的氣息,長發凌亂,卻是襯托出潔白細嫩的肌膚。
他的血液在那一刻爆裂。
他撲了上去。
他扯下長袍護住一絲不披的美妙。
諒天音,目睹了所有一切,就在金夕撲來的那一剎,雙臂抬起放棄了掩護,緊緊勾住金夕。
勾住她所有的情懷!
隨着一聲輕嚶,她傾倒在金夕懷裏,忙不迭將所有呈遞給金夕;金夕的雙唇緊隨着咬過去……那邊緊緊摟住金夕,那邊閉着眼睛,那邊融入金夕。
金夕狂暴,雙手再也不聽使喚,胡亂地把持過去,隨着驚呼聲音越發慌亂起來……
雲鳳再一次恢復原初,高高飛起,身影恰好遮住身下的一對璧人。
鳥藏,魚沉,葉羞,一切只屬於他們。
……………………
「好美啊!」
諒天音身着金夕寬大的衣袍,徜徉在萬世不得一見的美景之中,一刻拿捏着從沒見過的綠葉,一刻捧觸着清澗中的紅魚,一刻追逐着飄忽不定的彩蝶。
金夕一躲就是不知時,同時貪婪地汲取美谷中無尚的行氣填補五行草嬰,如此的緩慢,以至於身邊的幼鳥逐漸成熟,隨着育嬰,又由小變大……
諒天音還是唰唰奔來金夕身邊,唯一與她相配的便是長發後面紅色花瓣盤成的髮結,還有腳下青草綠枝編織而成的繡鞋:
「還沒有好嗎?」
金夕點點頭。
「你準備降低幾級飛升?」
「底飛!」
「什麼?」諒天音稍黑的臉頰呈出驚詫,「哪有可能,丹藥呢,時間呢?還有……那我呢?」
「底飛!」
「什麼?!」諒天音猛地貼近金夕,仔細查看他的臉色,忽然悻悻說道,「好吧……」
五行草嬰汲取着充裕的行氣,木滿,火充,金足,土盈,金夕終於舒緩下來,專注地吸納廣野水息,一刻也不停歇。
身邊,雲鳳早已被無情地收入囊中,卻變成略帶愁思的諒天音,隨着最後一絲水行之息盪入草嬰,兩人同時發出驚呼。
身邊的山谷突然變換!
雙雙處於一座平頂之山巔,數丈的青岩平鋪腳下,四周向山下延出數條長長小徑,由窄變寬,每條均不一致。
「那是什麼?」諒天音呼道。
金夕側臉望去,在一株蒼天巨松下,穩穩停留着一個圓形透明的氣泡,裏面似是有人,兩人急忙奔飛過去。
「婉兒!」
金夕嘶聲吼出,氣泡中央隔空平臥着冰婉兒,均勻地呼吸着,長長睫毛搭在下眼瞼,靜逸優雅。
他猛然抓向巨大的氣泡,雙手剛剛陷入卻被彈出;抽出鑿齒神劍刺將過去,劍鋒碰觸到氣膜被被反射回來;試圖搖晃氣泡,空有轉動,冰婉兒身體依然安靜如初一動不動……
「好美啊!」
諒天音看着裏面的冰婉兒,瞪大眼睛,雙手緩緩前伸,卻是連觸碰都不敢,怕是驚醒睡美人。
她與冰婉兒在三界曾經有一次會面,當時只是在針對金夕,冰婉兒又無如此靜雅。
「閉嘴,」金夕發怒,「快想辦法。」
諒天音回過神來,瞧一眼金夕再次轉向冰婉兒欣賞,嘴上說道,「虛靜如此精通人意,一定是這位姑娘早早來到這裏等候,豈能輕易刺破,擊打怪物尋找刺破之寶吧……」
忽然她轉向金夕,臉色羞澀起來:
「她就是你口中的冰婉兒麼?」
「是!」金夕臉色卻變得難堪。
諒天音臉上儘量做着欣喜之狀,終於抬手輕撫在氣泡上,徐徐向後方移去,繞過氣泡,她輕聲道:「那裏……」
她的手指卻在微微顫抖!
金夕奔過去,巨松遠方是一條石徑,盡頭是一處石洞。
「你留在這裏守護吧。」金夕命令。
諒天音剛要發笑還是繃緊臉,「不知多少年了,剛剛發現卻要守護,一起去吧。」隨後甩着寬大的衣袍緊跟金夕飄向山洞。
果真有怪。
數丈高的洞穴內,停留着一隻渾圓如球的怪獸,滿身純白色絨毛,前面只暴露出不斷閃動的雙眸,似有緊張地盯着貿然闖入的二人,其餘部位全部被如雪長毛覆蓋。
它的頭頂石壁上,刻着兩個字:劍刺。
就是它!
金夕暗道。
他試探喚出靈獸,雲鳳已經毫無反應。
終於明白,諒天音已經活過來,而且不是冰婉兒,只好單獨取出鑿齒神劍。
此怪純白而出利器,必屬金行。
諒天音左手抿着衣袍前襟,右掌微微舉起,意在幫襯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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