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什麼?」
文真被看得極為不自在,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金夕認真說道:「你還是速速成就家事,我們不能久處,日後我還有諸多事情要做。」
「不!」文真堅決反對,「我們還要一起尋到五寶,然後一起趕往仙界,那樣的話就可以長生不老,我們還可以……」
她突然住嘴不說。
金夕苦笑,依舊嚴正告知,「你的修為,永遠也不會抵往仙界。」
「我才不信呢!」文真搖頭笑道。
數日後,兩人回到靜懷寺。
時隔七年方才現身,即使已經出家的懷義也是淚流滿面,他已經二十三歲,看上去與金夕年歲相仿,就在金夕離去之後便日日禱念,甚至已經萌生可怕的念頭,如今師父和師伯雙雙回歸,自然欣喜涕零。
「善哉!善哉!」
靜懷聽聞文真在祁連山斷谷地下的遭遇不斷禪念,對兩人獲得至寶土心而感到欣慰,同時獲知熄滅火山救贖蒼生一舉更是連聲稱頌,隨後也向金夕闡述幾年來的變化,懷義已經成為博學僧人,心中有着無尚佛禪,而且勤學苦練之下,修為已經抵達築基之初,堪稱文武全才。
幾日後,金夕再次喚來懷義,繼續追問七年前留下的問題:「若遇惡人荼毒天下無法教化,該當如何?」
懷義清俊的臉龐正肅起來,看來早已悟透,雙手拿禪立刻答來:「貧僧會與惡人同入地獄!」
殺之,而後自殺跟隨教化!
金夕倒是被嚇一跳,本以為懷義會答出斬殺之語,卻沒想到後面跟隨着自殺,不由得看向身旁的靜懷。
靜懷淡笑而語:「阿彌托福!」
金夕又看向文真。
文真立刻搖頭,低聲嘟噥道:「我不是出家人,不懂得!」
「罷了!」
金夕決定再也不與懷義探討什麼禪機,將一袋土心交由靜懷保管,暫時擱淺探寶,要追去洛陽探聽消息,萬一武媚生出變故,便不再顧及身份加以保全,從而償還她前世被困崑崙虛六十年的心債,遂對着文真說道:
「你就留在寺內吧!」
文真哪肯,氣嘟嘟回道:「不,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萬一你獨自尋到寶物撇下師兄不管,我豈不是兩手空空!」
隨後,她百般無賴地糾纏。
無奈之下,金夕只好應允帶着她去洛陽走一遭。
「金施主留步!」靜懷阻住金夕,又看一眼靜懷,「貧僧閱歷無數,可是從未見過懷義這般聰善的小僧,眼下貧僧已經無能再為師父,還是要他跟隨施主,去尋天下大禪吧。」
「好!」
金夕也很喜歡懷義,當即答應,看他的身手遠比文真強,而且心念聰慧,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絕沒有壞處。
懷義當然願意跟隨金夕行走,眼見離別師父,跪地而拜。
由此,金夕再一次探手皇宮。
金夕雖然有些焦急,不過身邊一個師兄一個徒弟,又都是異常殷勤,終於露出笑模樣,顯得意氣風發。
三人均有修為,很快便東出長安,趕到東都洛陽。
眼下已經是仲春,風季已過,洛陽城內顯得很是涼爽,但無冷意,更是引出無數人盡覽好時節,所以長街上異常擁擠,極為壯觀。
「師父,這竟是徒兒第一次進入皇都!」身邊懷義有感而發。
金夕抬手指向遠處壯闊的宮殿,「想不想去皇宮看看?」
「不,」懷義答道,「宮內之人皆有佛化之所,懷義要在人間盡施佛道,感化凡人。」
「哈哈,好!」金夕想起自己借來崔神慶的身子遊走皇宮,卻是一絲佛念也沒有,不由得大笑出聲。
「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厲喝。
三人莫名其妙,同時轉過身來,發現幾步外四個禁衛面帶慍怒,看樣子是要趕往皇宮,順便聽到了兩人對話才注意到幾人。
「善哉,」懷義率先俯身以禮,「不知官人因何發怒?」
這時,禁衛身後閃出一個微服女子,眾禁衛立即讓路,看模樣就是朝中官員,面色俊俏但帶着凝重,不看佛僧懷義和假男子文真,而是直奔金夕而來,抬手怒斥:
「此乃國喪之時,竟敢當街詭笑,你可知罪!」
金夕好端端心情被打亂,張口就要發泄不滿,「去……」剛說出一個字,忽覺對方是個女子官員,再者萬不可弄出事端引來太后關注,只好隱忍下來,的確是李治剛崩,周圍的百姓盡數低迷,唯獨自己在這裏肆意大笑,若是再辱罵朝官,當真說不過去,可是一時半晌卻尋不到合適的字眼。
他不會道歉,更不會認罪。
「這位官人,」文真只好上前解圍,「我等確有不知,還望官人恕罪。」
撲哧!
女官忍俊不禁噴笑一聲,因為眼前的男郎口中完全是女子之聲,似是覺得不雅,很快乾咳一聲沉肅下來,瞧瞧金夕的臉色,看看文真的嘴,又瞅瞅懷義的腦袋,義正言辭說道:
「你等倒是怪異,可是洛陽之人?」
文真看出女官的神色,紅着臉答道:「不是。」
「記住,」女官還是看向金夕,「身為大唐子民,當曉大唐戒律,念在你等非是東都之人,權當尚不知國喪之事,日後……」
金夕踏前一步,也是緊盯着她問道:「時下,太后的身體可好?」
此女身邊有宮中禁衛,應是在宮中為官,自然知道武媚的狀況,他懶得聽從此般教誨,況且他本就不是大唐子民。
「你!」女官似乎異常詫異金夕如此無禮,可是瞧着金夕臉色還是面露憂鬱,也不知為什麼竟然回答起來,「太后日夜為政事奔波,又遇高宗崩逝,當然有些不支。」
金夕眉頭微皺。
剛要再問,眾人被旁邊孩童啼哭吸引過去。
那邊,一個穿着倜儻的公子郎正在挑逗五六歲的男童,他手中持有一個饆饠包,撕下小塊示意給孩童吃,可是孩童剛剛伸手,他卻扔給身旁的白犬,小犬當然咕嚕咕嚕吞下去,幾次過去,那位男童咧嘴大哭。
「罪孽!」
懷義突然道出一句。
說着,他舉步上前,合十而勸:「這位施主,寧舌犬而不施人,可謂大錯;調愛物而戲孩童,可謂大孽;看似小為,卻存巨惡,己身遭佛譴,兒孩引怨念,決不可為!」
「滾!」公子郎正玩得開心,聽見這麼聳人聽聞的話惱羞成怒,「你個禿子,有你什麼事!」
懷義毫不動容,依舊和氣而問:「高山而土積,汪洋而滴成,稍一動,則撼本身,人人如此為,必將觸動佛基,引來天變,你說關乎不關乎他人?」
小廝終於忍不住,揚起手中的饆饠吼道:「這是我的東西,願意給誰就給誰,難道這也觸犯王法嗎?滾開!」
聽到這裏,女官臉色大變,卻也是無奈。
有人不願意。
那當然是金夕。
啪!
幾人周圍發出奇異響聲。
那是金夕揚手上前賞給小郎的一記耳光,他不管什麼王法不王法,雖然沒有懷義領悟的那麼透徹,不過欺負小童在他眼裏就是犯王法。
僧人和女官沒辦法,他卻有辦法。
不過,那動作太快,引得女官左右察看也沒有發現是誰打的,這才注意到金夕滿臉憤怒瞪着小廝,定是出自此人之手。
「你敢打我!」
公子郎也是憑據判斷才知道金夕打的人,揮手就要還擊,突然發現兩個宮中侍衛模樣的人走過來,嚇得連忙放手。
「你若打,我就殺了你!」
金夕惡狠狠說道,他也不知道來得哪門子火氣,可能是懷義剛剛道出的禪語,也是覺得此兒當屬大惡。
那邊發現有官府中人來此,金夕還這麼囂張,定然是大官之輩,急忙扔掉手中食物倉皇逃跑。
落地的蟹肉包包還是一口被白犬叼進嘴裏,三口兩口吞入肚內,小犬瞧見無人再給,搖晃的短尾巴意猶未盡般離去。
「等等!」
女官見三人要走,再一次開口。
金夕殺氣騰騰回身看過去,文真疑竇萬千地瞧着她,唯有懷義清肅面色毫無詫異,等候着官人發落。
女官卻是走到懷義面前,不容辯駁地吩咐道:「這位小師傅,能夠借一步說話?」
懷義瞧看金夕,發現沒有拒絕的意思,便答道:「貧僧志在善渡天下,焉能不從?」
一行四人來到附近的酒家,四名禁衛停在店外守候。
女官令三人坐下,徑直對向懷義發問:「依照師父所察,方才那廝還有沒有辦法救贖?」
金夕與文真均是一怔,沒想到這位年輕絕美的女官竟然對這種小事掛懷,若非宮中無事可做,便是悠閒好事一族。
冷眼相觀!
懷義倒沒有詫異,自然願意與人論禪,微笑開口:
「那要看那位施主破亂之念來自何處,倘若是對手中食物毫無珍惜,恐難救贖;若是單單為調笑孩童,指日便可匡正。」
「什麼!」
女官聞聽此話猛地立起身子,忽然發現身旁另外兩人莫名其妙地看過來,又悻悻落座,不過眼神中充滿極度惶恐,再問:
「僧師,此話怎講?」
懷義微聲而答:
「如若對己身之物毫無感恩珍惜之念,又如何善待他人?因果之下,必會殃及自身;而,戲謔童子,當是出自瞬念,淡化其心,佛禪當是輕而易舉。」
女官仿佛壓抑着無邊的痛楚,喃喃道出:「已物不珍,何惜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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