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涼粉,勾起了顏子清的食慾。
他午飯沒吃、晚飯也沒吃,直到這會兒,故而胃口打開之後,他就停不下來了。
他指了一碟子煎餃——是韭菜餡的,滿口韭菜香;還有一大碗混沌,一份粉蒸排骨,最後還吃了一碗桂花糖芋苗。
徐歧貞廚房準備的是四個人份的宵夜,被他全部吃了。
「你以後肯定會發胖,是個大胖子。」徐歧貞道。
顏子清不以為意:「我有妻子也有孩子,胖就胖,還需要什麼魅力不成?」
徐歧貞怕他積食不消化,就對他道:「咱們出去走一走吧,正好聊聊天。」
入了夜之後,暑熱就褪去了,夜風裏帶着香灰莉的清香。
顏子清對徐歧貞說:「每年香灰莉開花,就意味着夏天快要來了。」
「很好聞。」徐歧貞道,「我在南京沒聞過這樣的花香。」
「你不是一直在法國嗎?」顏子清問。
徐歧貞道:「也就是那麼幾年,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在南京,南京才是我家。你將來有空的話,我帶你去南京玩。」
她頓了頓,覺得話題跑遠了,強行把它拉回來,問他關於山本靜的。
顏子清就沉默,下意識想要摸口袋。
口袋裏空空,他今天裝的煙都抽完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好像把思路整理下,才對徐歧貞道:「老爺子親自出面了......」
他拉着山本靜從學校離開的時候,山本靜一路上不說話。
到了她下榻的飯店時,她抓住顏子清的衣角不鬆開,顏子清拽了兩次都沒有拽出來。
他陪她在飯店樓下的餐廳坐了很久。
她說了很多話,主題只有一個:她想要重新開始。
「你總不能為了和我慪氣,一直跟一個你不愛的女人在一起,毀了自己的婚姻吧?」她這麼說。
顏子清道:「我沒有不愛徐歧貞,我也沒有毀了自己的婚姻,我挺幸福的。」
「你不用這麼氣我。」山本靜道。
顏子清突然就愣住了。
因為那個瞬間,他確定自己不是為了氣她,也不是深思熟慮,他是下意識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他和徐歧貞在一起,沒有不幸福。
徐歧貞心情再不好,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失控,她很努力往好的方向走,這點顏子清看得出來,也很感動。
她會做賬,也會說英文和法文,還會油畫、彈鋼琴,她滿腹才華,是真正的名門淑媛。
顏子清有時候看到她,就會下意識想她這個人挺了不起的。
而且,她也會做菜。
她的菜才是一絕,顏子清就沒吃過比她做的更好的。
別說他,他父親和孩子們也對徐歧貞讚不絕口。
還有一點:徐歧貞需要他!
顏子清在感情里還是有很多的缺陷,徐歧貞對他的需要,讓他覺得自己很重要。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和徐歧貞的床笫之歡很和諧。
想要達到這一點很難。
有時候男人自己痛快了,但他知道他的女人並未因他而快樂,他會有點內疚。
徐歧貞卻不,她的身體很容易被取悅。
所以,顏子清沒有撒謊,他很幸福。
他抬眸時,發現山本靜正在看着她。她有一張絕俗的容顏,不管是仔細看還是驚鴻一瞥,都會令人驚艷。
顏子清斂了下心神。
山本靜問他:「你剛剛在走神,是在想她嗎?」
顏子清如實道:「是的,我還在想自己到底幸福不幸福。我想通了,我很好,我的婚姻也很好。」
山本靜低垂了羽睫。
她委屈的模樣,楚楚可憐。
她就這麼可憐了五分鐘,再次抬眸時,她看到了顏子清眼底的痛色。
她就知道,什麼強撐幸福都是假的,他的心裏只有她。
只要她稍微露出點悲傷,他就受不了,他是把她當命的。
那麼深的感情,怎麼可能隨便就拋棄?
山本靜身邊有那麼多男人追逐她,她從未答應過,她心裏永遠只有顏子清。
「如果你覺得很好,那麼......」她的話,餘音未續,裊裊在她耳邊。
然後,她果然就看到顏子清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這算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主動了。
山本靜大喜。
顏子清想要說點什麼,顏家的老爺子就來了。
他的人把山本靜和顏子清帶到了樓上的房間。
片刻之後,山本靜放在新加坡的四個眼線,全部被帶了進來。
顏老當着山本靜的面,一槍一個,血和腦漿濺了她滿身,她一動也不敢動,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最後,顏老說:「十年之內,不准你和你的人踏入馬來半島。山本小姐,你想要殺我兒媳的全家,那咱們就試試。看看到底是我的槍快,還是你的快。如果不想死,今晚就滾,再到新加坡鬧事,你們全族都
要陪葬,我說到做到。」
他離開之後,山本靜一個勁發抖,死死抱住了顏子清。
她連夜倉皇離開。
顏子清把顏老親自出面的事,都告訴了徐歧貞。
「......你的家裏人只要還在新加坡,就是安全的,她不敢到新加坡鬧事。」顏子清道。
說到這裏,他低垂了頭。
然後,他才抬起了眸子,「岐貞,我心裏還是有她,但我承諾過你,所以我絕不會回頭。這件事,我不騙你。」
「我知道。」徐歧貞並不意外。
因為他心裏還有山本靜,他沒辦法像顏老那樣乾脆果斷。
他父親幫了他一個大忙。
「那咱們算是穩定了吧?」徐歧貞道,「她不會再來糾纏你和愷愷了吧?」
「不會。」顏子清道。
徐歧貞滿意點點頭。
顏子清再次問:「你不介意嗎?我......」
「我不介意的。」徐歧貞道,「我也有過去,我知道它和現在不衝突。我想和你過日子的決心,跟我心裏有誰完全不相干。過去的是記憶,記憶再怎麼深刻,都會慢慢褪色。」
顏子清聽了這句話,再次沉默了。
他好像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這點不對勁,他也沒有理清楚。他住在了徐歧貞這裏,折騰得太累了,兩個人都沒有失眠。
睡眠是最好的藥物,第二天醒過來的顏子清,恢復如常,徐歧貞也是。山本靜帶給他們的困擾,好像真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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