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拿出銀針,開始為他施針。施完針後,他的疼痛緩解了很多,整個人才真的放鬆下來。
蘇映雪給他餵了些茶水,才出了偏殿。她沒有問習青鳳丹的事情,經過方才的密室一事,她的心有些不平靜,隱約覺得這事會是不詳的預兆。
月色如練,靜默地揮灑。
這個時辰,在二十一世紀,才剛剛是夜生活的開始,而在這個時空,人們早已經進入了睡眠。
四周都是寧靜的,寧靜的天空,寧靜的夜幕,寧靜的薔薇軒,寧靜的青石小路前面就是見梨閣了,行了這一路,她的心也奇異的寧靜下來。
忽然,見梨閣的月門處,轉出了一個人影,修長而皎潔,披着一身的月光,緩步朝她走來。白衣隨着他的步伐翻飛,步履輕盈優雅,仿佛謫仙下凡。
風靜靜地浮過,喚醒了僵硬的蘇映雪,她再閃躲已是來不及。硬着頭皮走上去,夏漠辰方才從薔薇軒離開,竟是來見梨閣看望夏漠辭嗎?短短的一小段路程,她已想好了說辭。她打定了主意,若他問自己為何沒有睡下,為何孤身一人在外面晃蕩,她就一口咬死是去為習青看病。
然而,夏漠辰那般優雅堅定地,筆直地朝她走來,最後停在她面前。他很高,如青松般俊逸挺拔,蘇映雪的身形,整個隱在了他的陰影里。
「殿下」,蘇映雪俯身行禮,語氣中並沒有多少驚慌的成分。她刻意營造一種理直氣壯的氣氛。
夏漠辰道:「你屢次忤逆本王,該當何罪?」
若不是他的聲音如這漫天月華一般溫柔,她幾乎都要驚跳起來,只不過,夏漠辰一向是那種可以笑着給人一刀的狠角色,她依舊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做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民女不曉得殿下何意,請殿下明示。」
夏漠辰低低地笑出來,忽然俯身過來,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際,她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才抑制住自己想要逃匿的身體。
「本王說過,見了本王不必行禮」,夏漠辰的話一字一句地打在她的面頰,那話語仿佛染了月光的味道,柔軟旖旎,令人迷醉。
蘇映雪恍惚了一瞬,心底一陣冰涼,他莫非發現了什麼?
「民女不敢」,她在心底冷笑,模樣卻像是真的不敢。
墨夜成了最好的掩護,他面上的失落一閃而逝,她依然是那麼抗拒自己,這個想法讓他心情一下子變得極為糟糕。
他這麼晚來看她,站在窗外聽到的靜謐綿長的呼吸聲,他傾耳細聽了這許久的呼吸聲,他以為是她的,卻在這裏看見她的一瞬間曉得,她壓根就沒睡,可他知道,她不會如他一般地去看他有沒有睡下。
「這麼晚了,你做什麼去了?」話裏面埋藏了他的委屈和責問,然而,卻終究是膽怯的。
他可以對全天下的人狠下心腸,卻唯獨這麼一個人,即便她欺騙他,不惜以假死來躲避他的懷抱,他卻依然拿她沒辦法,毫無一絲辦法。她這麼突兀地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即便明明知道她帶着某種動機和目的,他依然想視而不見,只要不妨礙他的大事,也許,他什麼都可以容忍。
「習大人這幾日是祛毒的最後時日了,民女恐他難忍疼痛,故而照拂一二」,這話說得很順口,畢竟在心裏已經斟酌了好幾遍。
夏漠辰臉色僵住了,心中升騰出一種微妙的惱怒,她這麼晚了竟是去看習青的?
「表哥可還好?」,聲音到底沒有僵硬得讓人尷尬。
蘇映雪也不指望他會做出什麼關心的舉止,答道:「民女施了針,習大人已經睡下了。」
夏漠辰點了點頭,他依然無法平靜下來,她竟然等他睡下了才離開嗎?若是他一直不睡,她是不是就一直留在那裏陪着他!
嫉恨幾乎讓他抓狂,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待遇啊!
蘇映雪垂着頭,很是溫順的模樣,她的神情同樣隱在他看不見的黑暗裏。她不知道夏漠辰會不會相信她的話,但,她並沒有特別在意,她對鳳丹的希望,夏漠辭,或者習青,也許都可以幫她達成。如若可以,她永遠都不希望再見到面前這個男人。
「五殿下身上的罌粟之毒,已經穩住,殿下還請放寬心」,蘇映雪道。
「嗯」,夏漠辰點點頭,簡短地讓蘇映雪意外。
「恭送殿下」,蘇映雪只想快點離開,她需要好好睡上一覺,那個密室,她還惦記着,需要找個機會再進去看看。
夏漠辰抿了抿唇,清美的眉眼遍染月色的溫柔,卻仿佛溫柔到了頭,平生出某種令人心悸的憂傷:「你也早些睡。」
蘇映雪福了福身,快步走進了見梨閣。
進入見梨閣月門的瞬間,微微側了側頭,餘光瞥見夏漠辰仍舊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自己,所有所思。她心裏咯噔一下,這般探究,看來他果然還是不信任自己的說辭!
儂麗睡得很香,打着無憂無慮的鼾,蘇映雪路過她身邊時,她也沒有絲毫反應。蘇映雪回到床上,很快便被睡意席捲。
第二天醒來,天光已大亮,她剛坐起身來,儂麗端着水盆從外面進來,看見她燦爛地一笑:「姑娘,你醒了。這一覺可睡得夠實誠的。」
她已曉得蘇映雪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那般冷淡,自打她給了她糕點吃,並給她配藥膏治臉上的傷痕時,她便打心裏眼裏喜歡上這個文靜的姑娘,言語間也沒有了起初的拘謹。
蘇映雪失笑:「不如你。」
儂麗撅了撅,臉有些紅,她其實也才剛剛起床,來不及收拾自己,便先去給蘇映雪打來洗臉水:「奴婢要早起服侍姑娘,想着這個事情,哪裏能睡得好。」
蘇映雪瞠目,也不想再調侃她,便笑道:「水放下吧,你去準備些早膳。」
儂麗道:「淡香姐姐已經做好了早膳。」
蘇映雪眸光閃了閃,一邊起身穿衣,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淡香與你這丫頭倒是完全不同,你們是一同進宮的?」
儂麗見她穿衣服,便放下水盆,快步走上去幫忙:「不是,淡香姐姐進宮比奴婢晚,她是三殿下救回來的」,儂麗想起第一次見淡香的情景,她一身的血,幾乎奄奄一息。
夏漠辰救回來的?蘇映雪眉頭微皺,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儂麗的神情。
她天真爛漫,絲毫沒有察覺蘇映雪的審視,一邊整理蘇映雪淺藍色的芙蓉暗紋裙裾,一邊笑道:「淡香姐姐命好,遇到三殿下。」
蘇映雪幾乎要笑出聲來,命好?淡香眼中那幾乎噴薄而出的愛慕,恐怕只有她自己以為那是秘密罷了。愛上夏漠辰那種惡魔,說是命犯煞星還差不多。
她還以為淡香只是普通的宮女,被夏漠辰派到她身邊監視。經過昨晚一事,她再不能留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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