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着梅蘭竹菊四君子的紫花楠木大屏風後,傳來清冷脫俗的女子聲音,帶着十二分的嗔怒:「你——給我閉嘴!」
精緻的槐木製成的桌子周圍用金線纏出高雅的情趣,手工藝極好的老師傅雕刻的二龍戲珠栩栩如生,瓷質上佳的白瓷杯里盛滿碧綠的茶水,夙沙低頭聞了聞,甚為滿意。想不到錦繡城的酒樓還保留着這唇齒留香的恩施玉露。
恩施玉露對採制的要求很嚴格,芽葉須細嫩、勻齊,成茶條索緊細,色澤鮮綠,勻齊挺直,狀如松針;茶湯清澈明亮,香氣清鮮,滋味甘醇,葉底色綠如玉。是夙沙極為喜愛的顏色。
而在夙沙身邊正襟危坐的小小少年卻緊閉着嘴巴,繃直了的小身板一抽一抽的,似是在控訴夙沙捏的那個禁語咒。
夙沙也不管他哀怨的小眼神,只細細琢磨着這好多年未見的錦繡城。
錦繡城承載六界氣流,來往各界,除去各界之主,其他生靈無一例外都得通過這裏。往日只需山神在這裏,六界氣流穩定,必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各界往來也算井井有條。
現如今山神不知何處去了,這裏出現的異族越來越多,且雜亂無章。冥界那邊已經上報月神,冤魂劇增。月神卻稱天宮諸事繁忙,將夙沙給喚了回來。
錦繡城,對夙沙來說是不同於其他地界兒的城池。月神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夙沙確實回來了。她給月神傳去的回音剛到,消息靈通的司臨就立即跑到錦繡城守株待兔,只等夙沙出現。
夙沙的思緒剛落回精緻的茶杯上,就察覺到了司臨的異樣,她抬頭,只見司臨緊張兮兮的望着她,直朝門外努嘴。
不一會兒,冷艷奪人的鳳凰就從酒樓門口走了進來,目光直指二樓屏風後的夙沙和司臨。夙沙嘆了口氣,盯着司臨瞅了半天,牙齒咬得咯咯響:「你們兩個鬧彆扭,為什麼都來找我?」
&嗚……」司臨的嘴巴還被禁語咒封着,夙沙瞪了司臨一眼,隨手解了咒語,司臨的聲音立刻冤枉的槓槓的:「我哪敢跟她鬧彆扭,姑姑,我是月神派來保護你的!」
&神派你來保護我?真是謝謝月神對我的厚愛。」夙沙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把將司臨拉起來,朝鳳凰走過去。
鳳凰沒什麼表情的臉,在看到司臨的瞬間,微微露出了個古怪的神色,不過稍縱即逝,被她掩藏的挺好。
司臨乾巴巴的對鳳凰問了聲好,鳳凰理都沒理他。
司臨氣的臉色發青,卻也對自己的「未婚妻」無可奈何,鳳凰足足長了她幾萬歲,連他的龍王爹爹見了鳳凰都得畢恭畢敬的。司臨性子本就有些懦弱,不敢招惹誰,他只好一言不發的躲在夙沙身後。看上去怪可憐的。
&娘,月神怕你應付不過來,所以派我來助你。」鳳凰對夙沙行了一禮,說出的話卻和司臨是驚人的相似。夙沙抿了抿唇,鳳凰臉皮薄,她可不能笑出來。於是就淡淡的應了聲:「既然這樣,那你們倆就一塊兒保護我吧。我真是好脆弱。」
鳳凰臉都綠了。她就知道,司臨定是嚷着月神派他來保護夙沙為由頭,黏着夙沙不肯走的。司臨被鳳凰那寒氣森森的眼神盯得怕怕的,扯着夙沙的袖子也略微緊了些。
&了,我來酒樓之前就看出城中異樣,你們隨我過去。」夙沙拍了拍司臨的腦袋,以示安慰。
鳳凰斂眉:「娘娘,還是沒找到帝君麼?」
夙沙壓下眼睛看向遠處,隔了半晌才把目光落在鳳凰身上:「有好幾次,我覺得我都看見他了。」頓了頓,她的語氣變的難以捉摸起來:「玄漠要是有本事,就永遠別回來。」
&姑……」司臨悶聲悶氣的叫了她一聲,這是氣話麼,當初扔下整個天宮去尋玄漠的,可是夙沙自己啊!
而且一找就是五百年。
月神每每讓夙沙回來,夙沙都不曾理會,直到這次錦繡城出事,她才噌的一下冒出來。
夙沙扶了扶額,伸手壓在司臨臉上:「好了好了,先找到山神再說。」
司臨尷尬的笑笑,鳳凰也不再說什麼,隨司臨一併退到了夙沙身後。
幾人走在大街上,被春風這麼一吹,心底一團莫名的氣也隨之飄散了。司臨因受東海龍王管教,平日幾乎不在外界走動。此次前來錦繡城一直心有牽掛,直到此時才來得及欣賞城中美景。
錦繡城不如帝都繁華,但也不似鄉下那般小家子氣。城內錯落有致的建造着幾處鋪張華貴的酒樓,幾處紙醉金迷的風月場所,依附在大酒樓旁的就是些小鋪子,開張做些買賣賺錢,貨物應有盡有,順着正東的青石板路走過去,是居民區,青磚白瓦,像極了江南水鄉的柔情似水。
街道兩旁的桃花櫻花梨花都正是花期,粉紅的,白的,緋紅的花瓣趁着東風滴溜溜打轉,碧水河畔的柳樹舒展着婀娜多姿的身子對影自憐。石橋上撐着油紙傘的清秀書生為粉衣少女打開一副才子佳人的如花美眷配圖,司臨看的痴了,夙沙踢了他一腳,他才恍然發覺,原來幾步便走到了上書燙金大字的未府。
這未府算是錦繡城裏遠近聞名的府邸了,不僅因為其主未金與城主大人私交甚好,城中百姓都對其恭敬有加,更是因着那待字閨中傳聞傾國傾城的未央小姐。
有人曾說那未央小姐,只遠遠的看上一眼就醉了。城中未婚男子甚至已婚男子,都夢寐以求想娶未央為妻。可那未央小姐卻遲遲不肯嫁出去,急壞了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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