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恆肅然道:「楚督英明!」
楚歡含笑問道:「肖公子此番前來,就是為了解釋此事嗎?」摸着下巴笑道:「其實此事也根本不必跑這一趟來解釋,咱們都是官軍,肖督是本督前輩,初到西北,就得到肖督的照顧,本督一直是銘記在心。.肖公子,你回去之後,儘管和肖督說,那些風言風語,咱們不必理會,西關和北山都是效忠朝廷,唇齒相依,對肖督,本督不會有絲毫誤會的。」
肖恆聽到此言,面上雖然顯出歡喜之色,可是心裏卻是狐疑不已,他不知道楚歡此話是真是假,畢竟剛才偷聽到,西關這邊準備迷惑北山,楚歡如此通情達理,客客氣氣,反倒讓肖恆覺得楚歡的心思不會那麼簡單。
「楚督說得對。」肖恆笑道:「此番除了解釋此事,其實還有一件事情,受了叔父的囑託,定是要告知楚督的。」
「哦?」楚歡微笑道:「有什麼話,儘管講。」
肖恆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其實叔父是讓我提醒楚督,一定要小心朱凌岳,此番金賀叛亂,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朱凌岳在後面搗鬼!」
楚歡眼睛划過冷厲之色,肖恆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那厲色一閃即逝,肖恆心中知道楚歡是故意遮掩,卻聽到楚歡已經含笑道:「沒有證據,也不能這般說,都是同朝為臣,還是不能過多猜疑!」
肖恆忙道:「楚督說的是。」心中卻是盤算,西北三雄鼎力,這已經成為現實,只是西關的戰略目前顯然還沒有確定下來。
方才偷聽的那一番話已經顯示出,西關對天山的朱凌岳也是懷有很深的敵意,但是對北山卻也是有了敵對之心,肖恆心中很清楚,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候,西關的官員,顯然都是準備先以北山為主要的對手,西關一旦確定這種戰略,自然是對北山大大的不利。
他知道楚歡的心意還沒有定下來,而自己今曰一定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禍水西引,改變西關至少是改變楚歡的戰略心理,讓楚歡消除對北山的敵意,從而將戰略鋒芒對準天山的朱凌岳。
肖恆知道,自己今次一旦真的可以改變楚歡的心意,那麼不單是對北山大大有利,而且對自己在北山的地位將有不可估量的益處,自己立下如此奇功,肖煥章必然不會虧待自己。
他心意已定,已經道:「不過楚督仁義,不以最壞的心思去揣測別人,楚督將朱凌岳當成同僚,可是朱凌岳卻未必同樣以這種眼光看楚督。」
楚歡微皺眉頭,問道:「肖公子何出此言?」
肖恆苦笑道:「楚督,你心胸寬廣,仁義睿智,本來有些話我不好說,但是楚督以仁義待我,不以肖恆官職卑微有所看輕,肖恆心中感激,有些話……!」猶豫了一下,眼中顯出堅定之色,起身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楚督,實不相瞞,就在金賀二州作亂之際,朱凌岳曾派人暗中去過了北山,密使去見叔父,當時只有叔父和我在場,所以那件事情,也只有我和叔父知曉,本來這件事情我是萬萬不能透漏,但是……楚督以誠待我,肖恆覺得還是有必要向楚督說一聲。」
楚歡顯出好奇之色,問道:「肖公子說的是什麼事情?」隨即道:「如果確實是不方便透漏,肖公子不必勉強。」
肖恆嘆道:「朱凌岳派出密使,準備要與叔父結盟,北山和天山聯手對付楚督,但是卻被叔父拒絕,叔父很清楚,楚督仁義寬厚,而朱凌岳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他絕不會與朱凌岳狼狽為殲,一起對付楚督。」
楚歡面色一沉,神情變得冷峻起來,沉聲道:「肖公子,有些話,可不能胡說!」
「楚督,若是有一字謊言,天打雷劈。」肖恆信誓旦旦道,隨即往頭頂看了看,暗想外面是大晴天,應該不至於有雷霆劈下來。
楚歡沉默着,片刻之後,才冷然一笑。
肖恆見狀,心中暗喜,已經明白,自己一句話,已經讓楚歡對朱凌岳更是心生怨恨,當下添油加醋道:「楚督,正因為朱凌岳在背後算計楚督,所以肖恆才提醒一番,楚督一定要小心提防朱凌岳。」隨即笑道:「對了,叔父為了恭賀楚督凱旋而歸,已經準備了一些薄禮……!」
楚歡立刻笑道:「豈敢豈敢……!」
「應當的。」肖恆道:「不過我着急見到楚督,出發的時候,薄禮還在準備,很快就會送到……!」
楚歡奇道:「什麼薄禮?還有花如此功夫準備。」
肖恆笑道:「只是一些普通的物事,叔父知道楚督是個實在人,未必將金銀珠寶看在眼裏,所以準備的都是些普通物事,一些糧食,一些馬匹而已,對了叔父曾經向楚督承諾,要從北山為楚督籌備一些農具,好用於耕種,此事一直都在籌募之中,而且是由大兄親手艹辦……!」含笑解釋道:「大兄是叔父的長子,此事叔父交給他親辦,可見對此事的重視!」
「是肖督的長公子?」楚歡奇道:「肖公子稱呼他為大兄,難道長公子的年紀比小公子還要大?」
「正是。」肖恆道:「大兄已經是年過三十!」
楚歡驚奇道:「本督倒是見過肖夫人,看上去也就剛三十出頭年紀,難道……!」
肖恆急忙解釋道:「楚督誤會了,大兄並非現在的叔母所生,叔父的原配,十多年前就已經過世,這是後來續的……!」
楚歡「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誤會。唔,肖督信守承諾,這份薄禮……本督若是拒絕,反倒是矯情了……!」
見楚歡眼中帶着歡愉之色,肖恆微微鬆口氣,忽聽得楚歡已經問道:「肖公子說肖督要送馬匹?」
「正是!」
「卻不知肖督要送多少馬匹?」楚歡含笑問道。
肖恆倒也精明,心中明白,楚歡特意強調這一點,自然是對此十分關心,聽楚歡這樣問,肖恆心中反倒是有幾分喜悅,他已經知道,楚歡很有可能是在掂量其中的價值,如果北山當真付出一定的代價,那麼西關很有可能就打消了進攻北山的念頭。
肖恆忙道:「楚督也知道,北山的馬匹其實也不多,但是叔父既然出手,也就不能寒酸,挑選了上百匹……!」他還沒說完,就看到楚歡眼中本來帶有的光芒瞬間就消失,一副意興索然之態,淡淡笑道:「哦?上百匹?」
肖恆心下一沉,知道楚歡對此顯然是大不滿意,急忙道:「唔,具體數目還真是不大清楚,似乎有……有好幾百匹……!」
楚歡嘆道:「肖公子,你對本督一片赤誠,本督也不瞞你,金賀二州叛亂,本督也覺得背後另有其人,不管怎麼說,西關不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本督重建禁衛軍,其實也就是為了防止有人窺伺西關……西北平原,如果沒有一支足以滋味的騎兵,實在是很難抵擋外敵,所以本督最近一直在愁悶馬匹的事兒……!」說到這裏,終是擺手笑道:「罷了,這些煩心事也就不說了。」
肖恆道:「楚督為西關曰夜艹勞,定要保重身體。」
「肖公子回去之後,代本督謝過肖督。」楚歡起身來,「本督還有些公務在身,不能多陪肖公子,不如本督安排人好生招待肖公子?」
肖恆心中委實沒底,也不知道楚歡到底是怎樣一番心意,但是楚歡明顯是下了逐客令,不好再留,起身拱手道:「豈敢豈敢,楚督不必麻煩,我自有安排,肖督有公務在身,不敢多擾,先且告辭。」
楚歡笑道:「本督送公子出門。」帶着肖恆出了院門,吩咐一名家僕領着肖恆出府,肖恆心中忐忑,跟着那家僕走了一陣,忽地見到不遠處一道苗條的身影,正是銀香,當即遠遠看着,銀香顯然也看到了肖恆,有些羞澀,正要閃躲,卻見到肖恆做了幾個動作,那分明是說要等着銀香去找他,銀香也不說話,匆匆離開。
肖恆離開總督府,徑自回到了興隆客棧,這裏有隨他前來的幾名部下,也不敢多問,肖恆只是吩咐他們在客棧門前等候,將銀香的外貌描述了一遍,吩咐如果看到銀香過來,便即偷偷帶上樓來。
他對自己的外貌和風度還是很為自信,想着那銀香不過是一介賤婢,自己已經費了那般心思,銀香未必不動心。
只是他倒也不敢確定銀香是否真的回來,想着楚歡心思不定,一時還真是沒法猜透楚歡到底有何想法,要了酒菜,自斟自飲,半醉之時,又從懷中掏出那張紅帕,放在鼻端,貪婪吸吮着紅帕上的氣味,臉上滿是陶醉之色。
他搖晃着躺到床上,將紅帕握在手心,貼在鼻端,聞着紅帕上的香味,迷迷糊糊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敲門聲響,肖恆倒是頗為警覺,立時翻身而起,將紅帕放進懷中,沉聲問道:「是誰?」
「大人,您說的那位姑娘,已經帶來了!」外面傳來部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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