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盔甲 第一百四十四章 槍與劍

    陽光能夠照耀萬水千山，但也總有到達不了的地方。

    同樣地，有黑暗靜謐地方，自然也存在着，並不平靜的地方。

    轟隆——

    伴隨着巨響出現的，是威力高於普通的陰陽塾學生單人之力數倍的火界咒碰撞發出的餘波。

    飛濺的赤紅色火焰，一時間遮蔽了眾人的視線。

    氣浪的中心，古風揮下的長棍被同樣顏色的巨劍擋住，棍身纏繞着的火焰也因此崩散。

    古風冷眼看着持劍擋住自己攻擊的、穿着黑色盔甲的「人」，眼中涌動的符文細鏈並沒有停歇。

    反應速度不慢，這與古風的預想並不一樣。

    一擊不成，古風足下輕點，整個人朝後方躍起。

    兩發靈力壓縮而成的「子彈」卻已經追上了後撤的古風，朝古風胸前疾射而去。

    對於這種常人避無可避的攻擊，古風眉毛也沒有跳一下。

    噹噹——

    兩聲脆響宣告了攻擊的無效，兩張金剛咒的虛影在子彈飛到距離古風身體十多公分的時候浮現，擋住了子彈。

    沒能突破金剛咒防禦的子彈在擊中金剛咒後，就像撞上混凝土牆的土塊一樣被震碎，成為靈力的顆粒消散在了空氣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待古風從半空落到地面時，他和那副白色的盔甲已經重新拉開了二十米的距離，然而那副黑色的盔甲已經不見了身影。

    沒有停頓，古風迅速舉起長棍橫在上方呈格擋狀，就在這時，那黑色的盔甲已經來到了古風的上空，巨劍順勢直砍而下，恰恰砍到了黑棍上。

    兩柄兵刃接觸的瞬間，強大的氣浪向四周翻滾而出，發出陣陣嘶鳴。

    ……好重。

    古風的雙手稍微有點顫抖。

    在半空，往下確實能夠發力，但也失去了借力的機會。

    微曲的雙手伸直，驟然發力，將「黑晝」整個身體推起至高空。

    正當古風準備足下再次發力跟上「黑晝」時，又是兩枚子彈打來。

    這次古風卻沒有採取不管不顧的態度，相反，甚至是停下了躍起的打算，如臨大敵一樣快速側身。

    砰砰——

    然後，那兩枚子彈毫無停頓地擊穿了兩道金剛咒的虛影，其中一枚還擦着古風的臉頰划過，留下一道淺淺的擦傷。

    糟糕……

    古風在心中驚道，怎麼回事？原先連撼動金剛咒都做不到的子彈，為什麼突然間就變得視金剛咒若無物了？

    剛才要不是反應快一點，他的腦袋上就要被開多兩個洞了。

    來不及多想，古風迅速朝遠處撤去，就現在而言，他需要對荒耶的能力進行分析，為此，足夠的反應時間是必要的。

    距離夠遠的話，憑藉古風的反應能力，躲開子彈並不是難事。

    但……這種目的昭然若揭的行動又怎麼可能不被看出。

    黑色的盔甲迅速朝着古風追去，同時，白色的盔甲舉起雙槍，左右開弓，以一種不合理的速度高頻率地扣動着扳機。

    僅僅一秒鐘就有將近二十發子彈朝着古風射去。

    注意到這點的古風試圖通過加速來躲開子彈的軌跡，但似乎就連這一點也被荒耶預料到了，子彈的目標並不是古風本身，而是他前一段距離的地面。

    每一枚子彈都打在了古風落腳處往前十多公分處，這個位置恰巧處於金剛咒觸發的極限位點，雖然沒有給古風造成傷害，卻十分有效地牽制了古風的行動速度，使得黑色的盔甲及時趕上了古風慢下來了的腳步。

    古風突兀地停下了前進的趨勢，轉而一記回馬槍捅向緊隨其後的黑色盔甲——黑晝，但這算不上奇招的一擊也沒有起到出奇制勝的效果，而是再次擊到了那被橫置的寬大黑色劍身上。

    到此時，古風的撤退重振旗鼓行動徹底宣告失敗，「黑晝」抽劍朝着古風攔腰砍去。

    古風持棍格擋，無奈間只得陷入纏鬥……若僅僅是如此還好，但僅僅是眨眼間就有十幾枚子彈飛射而來。

    據前車之鑑，那十幾發子彈里應該有幾發是能夠把金剛咒當廢紙對待的「特殊彈」，那麼硬抗明顯就是找死。

    古風當即橫移數步，避開了一波子彈，卻又迎來了一記直衝門面的巨劍突刺，只得再次起棍格擋防禦……

    完全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和臣與若木剛剛從古風展露實力的震驚中恢復，卻不曾向戰況瞬息即變，轉眼間古風就漸落下風。

    &強……原來這就是古風先生和荒耶先生的實力嗎？真是可怕。」

    若木不禁感嘆，確實，就說古風開頭看似隨意的一擊，那種威力可不是他們隨便就能夠使出來的。

    即使是同樣的術，使用者不同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差別，但能夠做到古風這種程度的，很難想像。而能夠將這樣的古風壓制的荒耶的實力更是不可小覷。

    &比賽才剛開始而已。」

    夜雁一臉冷然地回應了一句。

    和臣眉頭微蹙，夜雁的言外之意很明顯——無論是古風還是荒耶都還沒有使出全力，現在斷言強弱還太早，比賽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挑起「黑晝」的劍擊，古風馬不停蹄地朝一側一掃長棍，將數枚子彈彈開。

    與手上的動作相對應地，古風的大腦也在高速地運轉着，同時，瞳孔中符文細鏈的流動速度也沒有絲毫減慢。

    天動讀咒，在使用者是古風的前提下，搭配韋馱天咒甚至可以強行操控妖怪的行動。

    畢竟是已經被古風改造得面目全非了的咒術，原本的天動讀咒僅僅是作為一種開「天眼」，達到「見鬼」這個目的的手段而已。但到了古風這裏，卻變成了集「窺破」與「讀取」兩種特性的咒術，「見鬼」這一作用反而是成了次要。

    如果對象是力量較弱的靈體或者普通的人類，古風可以憑意願就能讀取他們的記憶。

    至於「窺破」的能力，古風則可以看到對手體內靈力的流動方式，並且通過對那的分析判斷對手接下來的行動。

    現在能夠派得上用場的，也只有「窺破」的能力了，但對方的速度太快，留給古風的反應時間不足夠，作用並不大。

    &耶的能力……」

    &想到這種人真的存在啊……」

    漸漸適應了應對的頻率，古風居然在心裏感嘆着。

    &說有人天生就有着自己的武器，『手握凝血長矛降世』這種疑似只存在於玄幻小說中的例子居然會出現在眼前呢。」

    荒耶的能力並不能簡單地直接描述，嚴格上來說，那兩把槍和巨劍都不算他的武器，就連那兩副盔甲也只是他的能力衍生物而已。

    或者說，無論是那兩副盔甲還是槍劍，都是他的靈力膨脹變化的一種形態，是他的能力的表現。

    在古風的視野里，他勉強能夠分辨出荒耶的靈力流動方式，沒能像對待比自己弱的對象一樣清楚地判斷，這也表明了另一個問題，荒耶的實力很強，至少不在古風之下。

    對於對象的數量變成了二這件事，古風沒有表現出任何驚異之色，是因為他看出了其實質。

    荒耶本人在那副白色的盔甲里，至於黑色的盔甲中，則是一隻簡易式的人形式神。

    簡易式的式神，是人為創造的式神，能力要求不高，即使是普通的陰陽師也不必太過費心就能做到。

    但這種式神沒有自我意識，沒有創造者控制，連做出動作都辦不到，也沒有特別的能力，綜合素質比普通的成年人還差一點，不能成為戰鬥力，被多數人視為雞肋之作，不過……

    從古風現在被單方面壓制的局面看來，至少在荒耶手中，那比雞排要高級不少。

    也許是荒耶的盔甲具有的特性，又或者是荒耶對簡易式本身做出了修改，古風所面對的這一隻式神的力量與速度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身着盔甲的式神做近身戰，自己則是在遠處進行遠程攻擊策應嗎？遠近的動作都由他自己一人來操作，自然不會有什麼協作失誤的問題，攻擊節奏也不會失調，加上這兩副盔甲的防禦力看起來也不低，確實是合理的戰法，通常來說，能夠從『黑晝』的攻擊脫身而出的人應該不多吧。」

    古風眉頭微微蹙，心道。

    &真是這樣未免也太簡單了……」

    長棍斜挑而上，再次彈開巨劍，古風神色淡然地使其擦着自己脖子旁的空氣划過，身體也因此出現一瞬間的停頓。

    四枚子彈從一個刁鑽的角度，穿過黑晝手臂下方的空隙，朝着古風胸膛而來。

    &彈的發射頻率不固定，就算那種能夠打穿金剛咒防禦的子彈並不能連續射擊，也不能以子彈的發射間隔來判斷子彈的類型，有點麻煩啊……」

    足下騰移兩步，古風輕鬆地避開了子彈。

    黑晝的攻擊緊接而上，巨劍斜肩劈下。

    迎上劍刃的……是一根再次燃上熾焰的黑色長棍。

    鏘——

    金鐵交加之聲發出的同時，荒耶通過簡易式感受到的，是從劍柄處傳來的巨力。

    隨後，把握不住的巨劍被巨力壓到了黑晝的胸前，然後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飛開去。

    白夜抬起槍口，但沒有進行射擊，因為此刻的黑晝已經完全擋住了古風的身影。

    在大多人的注視下，古風的姿態出現了些許的變化。

    黑色的長棍之上，熾焰如同蟒蛇般盤繞翻滾，幾乎連棍身都已經看不清楚。

    古風的雙手手腕處出現了一個散發着藍色光芒的轟腕咒符文。

    雙手也是完全被光芒覆蓋，韋馱天咒的鎖鏈從手背探出，延伸至半空，宛若擁有生命一般躁動着。

    更讓人吃驚的是，古風的身體周遭的半空，竟然層層疊疊地漂浮着數不清的金剛咒虛影，那數量……不下百張。

    第一輪的混戰中可以發現，普通的陰陽師連同時使用兩種咒術都困難無比，也因此被古風佔盡優勢。

    然而，此時古風的姿態無疑是顛覆了他們的常識。

    火界咒、天動讀咒、轟腕咒、韋馱天咒以及上百道金剛咒……同時操縱這種數量的咒術，那是任何一個陰陽塾中的學生所不敢想像的。

    即使是那些已經「畢業」了的陰陽師前輩們，此刻也是瞠目結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至於和臣與若木這兩個「在校學生」，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都沒有辦法從「震驚」這種狀態中醒來了，就算他們回過神來，那盤繞心中的一時半會兒也應該不會是除了自卑以外的感情才對。

    縱使對此早已有所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的時候，果然還是無法接受，天才什麼的。這種感受也只有同為陰陽師，卻有着「天才」與「凡人」之別的他們才能夠感受到了。

    坐在一旁的、同為「在校學生」的夜雁則是一臉冷漠，對此絲毫沒有意外之色。也許，對於他來說，「古風連這種程度的能力都沒有」才是值得吃驚的吧。

    呼……

    感受着在身體中流動着的靈力，古風輕輕呼出一口氣，似乎還夾帶着一絲惋惜。

    在將那顆粒狀藥丸放到嘴裏時，古風就明白了所謂的「恢復能力」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顆黑色的藥丸其實是高度壓縮的靈氣結晶，也就是將一定量的靈氣通過某種手段壓縮成藥的狀態，然後保存下來而已。

    對於現在的古風來說，那就是相當於「電池」一樣的存在。

    但這個「電池」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即使是八目也不行，那是只有與古風屬於同一氏族的那個人具有的能力——同本同源。

    這也同時暗含了另一個問題，這個「電池」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說，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只能在「電池」耗完電之前發揮作用而已。

    「……有點可惜了。」

    話音落下，古風神色徒然一凜，身體以一種爆發性的速度，向着該沒有在空中調整好姿勢的黑晝奔去。

    古風轉眼間就追上了黑晝，同時纏繞着火焰的長棍高高舉起。

    注意到這點，黑晝當即將巨劍橫到胸前，準備接下這一擊。

    一擊落下，氣如開山，勢若倒海，火龍穿山的一棍落到劍身上的瞬間，龐大的火焰又一次爆炸般巨響着震開，借着爆地威能，古風的身影倏然躍到半空。

    而黑晝則是被強大的反衝和古風的攻擊的雙重打擊下被轟落至地面，一道道蜘蛛網一樣的裂痕以火焰遮蔽的區域為中心向四周蔓延，看不清其中黑晝的狀態。

    然而，躍至高空的古風卻是突然皺起了眉頭。

    這種突然提升的靈力……

    ……難道說！

    轉頭看向那股靈力的源頭——荒耶所在的位置。

    荒耶那被白夜的面具所遮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毫無疑問地，荒耶的視線並沒有失去古風這個目標。

    更讓古風在意的，是荒耶手上那把顯然是由兩把毛瑟組合而成的、造型怪異的大型狙擊槍。

    此刻，那把槍的槍口所瞄準的……正是古風！

    嘁——

    古風當即左手向前，作單手結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