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鴻達上前,反手握住陸氏的手腕,將人拉住,眯着眼睛道:「你最好給我安分一些,是還嫌不夠亂嗎?!」
陸氏愣住,自從成親後,付鴻達從未對她露出過這種表情。
之後,陸氏就眼睜睜看着下人們將房裏的東西收成箱籠,一一往外運,付鴻達也拉着她,往院子外走。
一行人穿過付府雕樑畫棟的庭院,從偏院走到主院,最後,竟停在了大院門口。
大院,是付府環境最好,裝飾最好的主院,是大房一家人所住的地方。
而此刻,這偌大的院子,清清靜靜,一個人都沒有,直到付鴻達帶來的人,將東西一一往裏搬,那陣仗,竟像是要在這兒落地生根一般。
「相,相公」陸氏慌得腿都軟了,險些站不住。
付鴻達知道她要問什麼,語氣帶了點惡意似的,故意道:「父親將掌家權暫交予我,大哥一房看不開,今個兒一早,搬去了別院,屋子既然空了下來,就沒有不住人的道理,終歸這裏方便,離府門,離父親,離庫房那兒都進,搬來這裏,我也方便行事,往後你就住在此處,日子還同以往一樣就是。」
同以往一樣,如何能同以往一樣?
陸氏咬緊唇瓣,看着付鴻達,眼底蓄滿了淚。
付鴻達看不得她這哭哭啼啼的模樣,板了臉:「府里已經夠亂了,你莫再給我惹事,這幾日好好在房裏呆着,過了今日,子茹也不用去家學,我請了女先生,來房裏教也是一樣。」
「相公」陸氏拉住付鴻達的手,指甲險些掐進他的肉里:「這是真的嗎?你當真,軟禁了老爺子?」
付鴻達突然甩開她的手,因為動靜太大,將陸氏震得往外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這府里一切決斷,一切章法,都是依父親之令在走,我聽的是父親的吩咐,執的是父親的令,所以,你最好給我閉上嘴,剛才這種話,再讓我聽到一次,就給我滾回娘家去!」
陸氏這回真的哭了,淚流滿面。
付鴻達叫了幾個丫鬟將陸氏帶回房,又對外吩咐道:「去,將白心給我叫過來。」
大房一房人去了別院,付子言卻因重傷未醒沒有走,而是被送到了老爺子的院裏醫治,白心是付子言的「寵妾」,自然需得留下照顧。
白心被叫來時,滿臉笑盈盈,見了付鴻達,規矩的福身請安。
付鴻達問:「在府里,呆的可還習慣?」
白心立刻道:「哪裏有不習慣的,說起來,白心能有今日,還是多虧四老爺相助,四老爺的大恩大德,白心當真是無以為報。」
她說着,玉珠一般的眼瞳輕晃一下,水潤的眸影里,全是付鴻達的身影。
付鴻達笑了聲,卻道:「我這裏不吃這套,省了你的狐媚功夫,好好伺候子言才是。」
白心臉一紅,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一時間又是後悔,又是尷尬,白心不敢再亂來,只規矩的站得遠了些,埋着頭道:「是,四老爺說的極是,白心會好好伺候子言,斷不敢辜負您的栽培。」
「你明白就好。」付鴻達又道,「子言那裏有些上不得明面的勢力,你應當知曉。」
白心一頓,臉上出現了短暫的僵硬,而後又鎮定的道:「四老爺是說」
「不是你們千喜坊那些,別的,你可知曉?」
白心忙抬起頭,問:「不是千喜坊的那些?」
「回去好好查查。」付鴻達站起身來,走到白心跟前,道,「查好了,有你的好處。」
白心忙應下:「四老爺放心,您要知曉的,不出三日,我定替您查得明明白白。」
白心離開,院外正好有人進來,是丫鬟去接了付子茹,接到主院這新住處來。
付子茹之前還忐忑不安,如今看到父親,心裏定了一些,上前規規矩矩的行禮:「父親。」
比起妻子的不理解,女兒的乖順,讓他稍稍舒服些:「你母親心情不好,你去陪着。」
付子茹不敢多問。
看到母親時,付子茹發現母親正哭着。
這一晚,是付府最不平凡的一晚,二房,三房,甚至五房,都是燈火通明,議論紛紛。
只有大房,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早早就熄了燈。
二房內,二老爺付鴻望坐在書房,拿着付子辰托人帶給他的書信,看了又看,最後將信折起來,放到蠟燭前,燒了個乾乾淨淨。
此時,外頭傳來叩門聲。
「進來。」
付鴻望說了聲後,書房門已經被推開,付子青端着沏好的人參茶,送到父親身邊。
付鴻望接過那茶,臉上露出些笑:「跟你外祖母學的吧?這參茶,泡得比你母親還好。」
付子青笑着,走到父親桌前,眼睛正好看到那筆洗里的煙灰,問道:「父親在燒什麼東西?」
付鴻望抬了抬眼,道:「一些雜亂的文記,沒用就燒了。」
付子青沒再多問別的,只說:「今日過來,是為了我的親事,父親應當知曉,母親為我尋了門親事。」
「你說劉睢?」付鴻望將茶杯放下,道,「劉睢那小子,我是瞧着長大的,撇開劉家的權勢不說,單說這人,是不錯的。」
付子青靜靜的聽着,待付鴻望說完,才道:「我可聽說,他如今遭了大難,正在牢裏。」
付鴻望聞言,竟笑出聲來:「是勞改,起因是因你七哥,不過現下好像呆的不錯,放心,劉大人也說了,借着這次機會,要改改那小子目中無人的毛病,你若是想見他,過幾日叫你叫你五哥,帶你去看看,遠遠的看就是,莫要走近了,不莊重。」
「五哥?」付子青眼睛亮了一下:「我能見五哥?」
付鴻望失笑:「為何不能見?你若想見,明日就去見。」
付子青靦腆的笑了下,又想到今日府里出的事,問:「我明日去見五哥,可以同五哥說祖父之事嗎?府里如今成了這樣,大伯一家更氣不過,五哥應當有資格知曉此事。」「要說便說吧。」付鴻望似也因想到了這些不開心之事,臉上沉了沉:「其實,事情遠沒有那麼嚴重,你大伯、三伯賭的不過是一口氣,這掌家權就是真給了他們,他們也拿不住,你說這府里田契地契生意盈利這些東西,誰看的明白?你四叔想管,管就是,不過擔個名頭,能礙着誰?」
付子青不解:「可掌家權,不是交嫡不交庶嗎?」
「是有這個規矩。」付鴻望說着,又搖搖頭:「算了,明日我去見見你祖父,好好問問他老人家,這兩日兩江這邊出了些寇匪,我也是日日在衙門忙到許晚。」
付子青又留了一會兒,才拿着喝空的茶杯離開,她走後,書房裏陷入沉靜,付鴻望看着窗欞外那影影綽綽的黑影,知曉,自己是真被監視上了。
付子辰之前那封書信的內容,在他腦中浮現,他知曉,從今日開始,付府就真的亂了。
還有子青
搖搖頭,付鴻望沒想到,已年過天命的自己,老來,還要面對家中如斯巨變,當真是讓人生愁。
第二日,付鴻望如約派人送付子茹去了驛館,付子辰事前已接到付府下人的傳話,留在驛館沒有離開。
付子青來的時候,見到了付子辰,臉上立刻露出笑意,小心翼翼的靠近:「五哥」
付子辰態度較冷,問:「你要見劉睢?」
付子青咬着唇瓣,點點頭:「母親,將我許配與他,我想看看他,五哥可認識他?」
付子辰道:「見過兩次。」
「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五哥可知曉?我若嫁給他,是幸還是不幸?我心裏始終不定,我怕我的親事,也會像五姐姐那般蹉跎但我知曉,只要有五哥在,五哥定不會將我隨隨便便嫁出去,只要五哥應允的人,子青便敢嫁,五哥說不成,那就是頂撞母親,子青也不嫁。」
付子青說得很着急,期間還提到了付子秋,付子秋是付子辰最大的一塊心病,如今卻被付子青這麼三言兩語帶出,付子辰的臉上當即不好。
但付子青像是並未發現。
付子辰最後什麼也沒說,也沒評斷劉睢的好壞,只是帶付子青上了馬車,一路往衙門而去。
兩人一走,二樓走廊,柳蔚便從房裏走了出來。
小黎在娘親身邊,小尾巴似的繞來繞去:「爹,付叔叔去哪裏了?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柳蔚隨口說了句,按了按兒子的腦袋,又問:「你的罰抄寫完了?」
小黎一僵,整個人都木了。
柳蔚推了他一下:「少在這兒渾水摸魚,還差多少,去寫。」
小傢伙嘴巴一扁,跟要哭了似的,到了眼眶邊的金豆子,最後被小黎倔強地一擦,擦了個乾乾淨淨。
被攆回房間時,小黎還不服氣的回頭,對自家娘親大吐舌頭:「壞蛋爹爹,越長越胖!」
「你」
柳蔚去追,小傢伙卻一個機靈,關上房門,還把門閂落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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