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疾風,將船帆吹得亂七八糟。
容棱站在甲板上,擰眉瞧着遠處那越發靠近的螺旋狀黑風,天地漆黑一片。
柳蔚抱着醜醜站去船艙內,她被搖得晃來晃去,用足了十成內力,才勉強保持懷裏女兒的安穩。
醜醜哭得很大聲,珍珠和咕咕一直在叫。
距離他們預測龍捲風來襲,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可這一個時辰的艱難疾駛,並未讓船脫離魔鬼區域。
他們在同這頭一次遇見的海上龍捲風競賽,儘管現在龍捲風還未靠近,但它正在全速追擊。
柳蔚想着,不能這樣下去。
可在天災面前,人類就是這樣渺小。
柳蔚步履艱難的走到甲板口,看到容棱正抓着桅杆,迎視那遠處的黑色旋風,她咽了咽唾沫,在風雨中大聲的喊:「改變航線,龍捲風朝着我們這邊來,必須儘快改變航線避開它!」
容棱何嘗不知,他身邊還站着老練的舵手,大家都在忙着重調風帆,可大風大雨中,要做到一切順利非常困難,只怕一個重心不穩,就會掉進澎湃洶湧的大海里。
容棱回過身來,幾步晃着走到甲板口,摟着柳蔚道:「不要過來,帶孩子們去後面,穿上救生衣。」
有柳蔚在的地方,海上安全自然格外注重。
救生衣這種東西古代也有,但非常簡便,且浮性極低,青州重新上船時該帶的都帶了。柳蔚在這幾個月的航行中不斷加工,又教會了船工製造,如今至少能人手一件。
柳蔚緊張的攥着容棱的手,沒有說話,呼吸卻很重。
容棱知道她擔心自己,狠狠吻了吻她的唇,道:「放心。」
柳蔚被推進船艙。
平日頑童一般的老人將她扶住,老人緊蹙雙眉,不怒而威的瞧着外頭的風雨,沉聲道:「做好最壞的打算。」
柳蔚心頭一突,想到了師父曾經或許就遇見過這樣的風暴,她抓着師父的手問:「我們能活嗎?」
老者語氣中透着一絲黯然:「聽阿棱的,護好你自己。」
船上所有人都被告知立即穿上救生衣,而等大家穿好,那黑色旋風已經離他們近在咫尺。
柳蔚將醜醜反覆包裹好,眼眶濕濕的,不知是被風雨吹刮的,還是其他原因。
明香惜香,大妞小妞都在旁邊,四個丫頭都穿戴完畢,緊緊的站在一起。
小黎也穿上了厚重的救生服,他揪着娘親的衣擺,粉粉的臉蛋這會兒卻白的嚇人。
柳蔚蹲下身,道:「無論如何,要保護好自己,別離開娘親身邊,知道嗎?」
小黎重重的點頭,攥着娘親衣角的手更緊了。
白狼搖擺着始終站不穩,雖有四隻腳,但不比人類重心穩,被顛簸得七葷八素,搖搖晃晃。
柳蔚又找了件救生衣給白狼包裹好,因為不是定做的,所以很多地方都需要繩子固定,白狼老實的沒有亂動,等穿好了,柳蔚摸摸白狼的頭,道:「你也要活着。」
白狼不知聽懂沒有,衝着她低叫了聲:「嗷!」
所有人全副武裝,能幫忙的都去甲板上幫忙固定風帆,還有人已經準備好小舟,若是大船顛覆,他們有足夠的救生舟轉移。
可若風暴真的迎面而來,大船都飄不穩,又何況那滄海一粟的小舟呢。
舵手與船工倒是最鎮定的,他們有人曾遇過這樣的天災,有人是聽家裏的祖輩說過,知道如何應對,如何自保,至少,理論知識他們過得去,比兩船上其他的旱鴨子要好很多。
這些陸戰高手們,在如此巨大的海難中,就像被斬斷翅膀的鳥兒,飛都飛不起來。
「轟隆!」
一個大浪拍過來,豎高的水牆迎面侵襲,在幾個呼吸功夫後,甲板幾乎被淹了一半,還有更多的水流進船艙。
容棱等人站在水裏,奮力的拉動着韁繩,所有人都使了最大力氣,有武功的都用足了內力,可在颶風的阻力下,他們這點力氣,杯水車薪。
船越搖越顛,直到下一個大浪拍來,船大幅度傾斜。
船上瀰漫着尖叫聲,所有人用盡力量維持平衡,可甲板外,好幾個站在邊緣的士兵以及船工,還是掉進了海里。
船上有人立即放下繩索,可海浪太大,風力太大,那些人幾乎是立刻就被海水卷離到幾十米以外。
喊叫聲,救命聲不絕於耳,直到那些人再也看不見,所有人的心裏都像被壓了塊石頭,重的喘不過氣。
他們知道,若是再這樣下去,那些落水的人,即將會成為他們的下場,或許就在下個呼吸,或許就在下一刻鐘,他們也會掉進水裏,被浪拍到海底,再也浮不上來。
「加油,大家加油。」如果船帆方向能儘快改變,他們或許還有九死一生的機會。
老練的舵手知道如何振奮人心,他們不斷的說話,不斷的鼓氣,為剩下的人爭取活下去的可能。
柳蔚抱緊醜醜,白髮蒼蒼的老人在旁護着,小黎拉着娘親的衣擺不肯撒手,就連白狼也盡所能將她守住。
岳單笙與小喜子都在甲板幫忙,基本上,船上所有能出力的男性都去幫忙了,可他們能做的太少,在風雨侵襲下,人類渺小得宛若一粒塵埃。
「嘩啦。」不斷的有浪打進船里。
船的平衡越發不穩,終於,在又堅持了半個時辰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整艘船拍翻了。
翻船的那一刻,嚎叫聲不斷,這不是游泳,這不是平緩的湖泊,哪怕會水的人,在這樣顛簸的海浪中都不一定能生還,更何況還有許多不會水的人,大家的依靠只是那救生衣,但這些救生衣畢竟不是萬能的,浪頭的力量,蓋過了救生衣的力量。
不斷地有人被浪頭拍進水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蔚奮力的仰着頭,雙手捧着醜醜,把孩子托到海水之上,她嘴裏不斷的被灌進水,眼睛從一開始能看到周圍的人,到什麼都看不到。
就在她漸漸力弱,幾乎也要成為那沉入海底上不來的其中一人時,有人托着她的腰將她抱起來。
她勉強睜開眼,看到的是容棱緊張慌亂的臉,她攀住男人的肩膀,喘着氣道:「小黎……」
醜醜就在她懷裏,哭得聲嘶力竭,但還活着,可小黎已經被拍沒了,她看不到他,看不到她的兒子……
"法醫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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