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說的這些,不過是所經所歷,一個在二十一世紀見慣了更多高效嚴謹方案的人,對於古代這些落後的治理水平,她當然有很多喟嘆。
只是她能想到這些,都因為她是局外人,又有古今對比,自然一語道中。
容棱能想到這些,則完全因為他足夠睿智。
柳蔚有時候也會覺得,容棱若是登基為帝,那必然會是一個好皇帝,他為人公正,且不迂腐守舊,若有他來治理,青雲國必能更上一層,百姓富足,國家昌盛,屆時盛世繁華,不過近在眼前。
而且柳蔚知道,不止她這麼認為,很多人應該都這麼想。
所以內閣那幾位老臣,對容棱格外鍾愛。
朝中一些清明官員,也對這位三王爺諸多推崇。
便是民間多少文人墨客,也對其讚譽、吹捧有加。
容棱會是個好皇帝,柳蔚相信,大家都相信。
但柳蔚又知道,他不會當這個皇帝。
哪怕只要他想,龍袍金冠,便會近在咫尺,他卻就是不想,所以,他安心做事,安心為民,推拒有心附庸他的官員雅聚,他,排斥着登頂九五的一切要素,他,不願稱帝。
柳蔚覺得他的決定是對的,睿者,知情知景知心。
夠聰明的人,是知道那個看似金光閃閃的九五之位,暗藏着的,是何等的清冷孤寂。
就像柳蔚自己清楚的,如果有人把皇位讓給自己,自己也不會要的,身份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有人因為本事大,願意承擔那龐大的責任,將天下的擔子,都抗在肩上。
有人卻自私一些,寧願閒雲野鶴,自在舒心,也不願被諸事圍剿,落得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困境。
柳蔚是後者。
容棱,也是後者。
現今作為青雲國的子民之一,柳蔚也希望容棱能擔下這個擔子,為國為民,創立盛世山河。
但他又身為她孩子的父親,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簡簡單單,幸福安康,足矣。
柳蔚想的有些遠,等她想完了,發現容棱又在百~萬\小!說,那本平洪策已經被他看去三分之二,只餘下薄薄的幾頁還未翻展。
此時,外頭的大雨,已不讓她煩躁。
柳蔚倚靠在側,放下手上溫熱的茶杯,支着胳膊,看着身邊的男人,就這麼看着,似乎還覺得有些看不夠。
身側之人,仿佛注意到她的視線,抬眸看來一眼,而後,眼底便聚起了淺淡笑意。
他傾身,將書擱下,一手把她輕緩地攬到懷裏,低頭湊到她眼前,薄唇啄了她的粉唇一下,啞聲問道:「看什麼?」
柳蔚笑着,說:「看咱們青雲國的國之棟樑。」
容棱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修長溫熱的指尖捏起她的下顎,身子又攏近了些,唇,也再次印了下去,這次不比方才的輕碰,他的力道大了,吻得柳蔚開始受不住了。
她想退,他卻捉着她的顎尖,不讓她退,兩人唇齒間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然後……
「砰砰砰。」
敲門聲,此時響起。
正吻得熱火朝天的兩人,齊齊一頓。
柳蔚清晰的看到容棱眼底的不虞,而後,在那不足半個呼吸的停頓後,再次吻了上來。
「砰砰砰。」
敲門聲,還在繼續。
柳蔚覺得好笑,他推開身前的他,說:「開門去。」
容棱蹙眉。
柳蔚說:「聽話。」
這「聽話」二字,音色婉繞,音尾輕漾,聽得容溯更是不想「聽話」了,但門外那煞風景的敲門聲不斷,已由不得他充耳不聞。
帶着一絲明顯的鬱氣,他起身開門。
柳蔚在他後面,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也看着門扉方向。
房門打開,外面站着的是個有些粗壯的男子,柳蔚認得,是方才入客棧的那位婦人的車夫。
「二位公子,打擾了。」看清屋內有兩人,那車夫禮貌一聲,就端起手上的兩個糕點盤子,道:「我家夫人就住在隔壁,這……說得上是鄰里一場,夫人差小的送上兩盤家鄉特產的糕果,也算與二位公子打個招呼。」
容棱看了眼旁邊那半敞的門扉,接過糕果,道:「有心了。」
車夫笑了一下,道:「那便不叨擾二位了。」
房門關上,容棱端着兩盤糕果過來。
柳蔚看了兩眼,說:「沒毒。」說完,捏起一塊碧綠色的芙蓉果,放進口中,嚼了兩下,眼前一亮:「真好吃,你也嘗嘗。」
容棱沒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他一貫不喜,柳蔚以前也不喜,只是懷孕後,倒是貪了這口。
他查過一些婦科藥典,裏面是有提過,女子懷孕後,口味會變,以前不喜的,會變得喜歡,也不知原理為何。
容棱不吃,柳蔚就一個人吃了。
兩盤糕果,加起來也就剛剛八塊,柳蔚兩三下就吃完了,卻還有些意猶未盡。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果渣,起身,往外面走。
「去哪兒。」容棱問道。
「隔壁那夫人得了風寒,大夫要過一個時辰才到,我去替她看看。」
如果能再騙兩口糕果,也就算結了這看診費了。
後半句柳蔚沒說出來,但容棱對她何其了解,立刻就明白了。
搖了搖頭,他有些無奈,但因為隔得不遠,倒也不阻止她。
隔壁的房門並未關上,因那夫人的丫鬟,正在進進出出的接熱水,柳蔚去時,那紅衣婢女正提着空桶出來,看到這一個陌生男子,頓生警惕,將房門闔上,問:「公子是?」
柳蔚笑着指了指隔壁的房間:「在下是來道謝的,方才夫人所贈糕果,實在美味,不登門一謝,實顯在下不知禮數。」
紅衣婢女不知什麼糕點,但想到或許是夫人在她打水時吩咐車夫送去的,便放鬆一些,道:「萍水相逢,結個善緣,我家夫人就是這脾性,公子無須在意,東西合口便好。」
柳蔚點頭:「甚為合口,說來,在下方才在房內觀雨,恰巧看見諸位入棧,聽聞夫人身體抱恙,在下不才,行醫多年,若姑娘不嫌棄,在下可效力一二。」
紅衣婢女眼前一亮:「公子是大夫?」
柳蔚微笑:「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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