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兒的死去的消息,不過半日,便在宮中傳開了。
杭公公的辦事能力的確是高,但消息傳播得越快,杭公公就越愁心,終於,他接到了御前的召令。
杭公公滿臉是苦,但想到柳蔚之前的交代,又只好硬着頭皮,去勇敢的面聖。
而就在杭公公親自同皇上費盡口舌的解釋時,其他地方,也有異動。
誰也沒想到,一個琴兒的死,會令多方勢力震盪,其最突出的,竟是寧太妃那邊。
寧太妃是晚膳前接到的消息,京都城雖然城門被封,但也不是人人出城,都需走城門。
近衛將消息帶到時,寧太妃正在禪房裏看佛經,那一字一句的佛理,太妃也不知看進去了多少。
而聽到近衛的稟報後,寧太妃也只是將佛經放下:「小向子,終究太毛躁了。」
近衛低垂着頭,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太妃卻毫無避及:「哀家早便教過他,用人當用極,非極忠,便極惡,那琴兒如此不堪重負,一死了之,死,亦死不得其所,你來時,可去他那兒看過了?」
近衛道:「屬下去尋過向公公,向公公並未見屬下。」
太妃一愣:「不見?」
近衛道:「下頭的人說,向公公不在宮內,屬下急着朝娘娘稟報,便並未多等。」
寧太妃表情不悅。
近衛見狀,趁機道:「娘娘,恕屬下直言,您在宮中早已安排一切,從玉屏公主之死,到其後的琴兒入瓮,再到沁陽公主之死,其中,卻並未包括月海郡主,向公公如此自作主張,是不是……」
寧太妃盯着那近衛,語氣變冷:「你的話,倒變多了。」
近衛心中一凜,當即跪在地:「太妃娘娘恕罪。」
「玉屏之死,是個誘因,她不是想學哀家嗎?哀家便給她一個機會!想當年,哀家不也是在那宮闈傾軋中,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她不死上一次,怎知其中滋味?至於沁陽……」
寧太妃沉默一下,似乎想到什麼,眼神越發的冷。
「哀家也未想到,她的死,竟激不起那人半點漣漪,看來,佛這東西,果真誤人!」寧太妃說着,將那手中佛經隨意一扔,丟到了旁邊的炭盆里。
書遇火便熊熊燃燒,瞧着那翻卷的書頁,在火蛇中逐漸成灰,寧太妃的表情,這才好了些。
「至於月海,哀家倒是以為,與小向子無關,想來,是有人利用這樁事,渾水摸魚,剷除異己,平白的,倒是乘了哀家的船,你說,這人是誰呢?」
寧太妃這語氣,近衛何其熟悉,太妃娘娘,只有在提到皇上時,才會是這般語氣。
哪怕是在太妃身邊多年,近衛也不敢妄言,只繼續低着頭,提醒自己,不該記得的事,一句也不能記得,娘娘這些話,他現在可以聽着,但出了這道門,便一個字也不能提。
寧太妃無所顧忌:「不是說小七將惠州的兵符拿回來了?如此一來,月海還有何用?哀家這個兒子,與哀家倒是像,無用之物,若不及時摒棄,早晚,會節外生枝,釀成大禍,看來他幼時哀家教他的東西,他是都沒忘呢。」
近衛後背漸漸生汗。
「罷了。」太妃也並未打算說太多,抱怨抱怨算是痛快一番,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說出來,倒沒意思了:「你尋個機會,去問問小向子,月海之事,可是當真與他無關。」
「是。」近衛應下,退出禪房。
待到了院子外頭,才發現這天色已經晚了下來,昏黃夕陽,將乾枯的樹影照的宛若鬼魅。
近衛提起輕功,迅速消失了蹤跡。
而與此同時,方才還被寧太妃念在口中的向易,正滿臉怒氣的坐在房裏,他的房裏很黑,沒有點蠟燭,隨着外面天色暗下,屋子裏逐漸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但饒是如此,他也沒有起身,將自己掩埋在黑暗中,令誰也瞧不見他,仿佛,才是他該做的。
戌時一到,房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公公,晚膳給您備好了。」
向易坐在房內,沒有出聲,灼灼的目光,卻盯向了門扉。
而果然,下一瞬,就聽到門外一道與自己聲線幾乎相同的男音響起:「知道了。」
那聲音落下,房門便被打開了。
向易立刻起身,房外,走來一人,那人進了屋子,又反手關上房門,再拿着火摺子,將桌上的蠟燭點燃。
房裏頓時通明,向易看着對面那張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咬牙切齒的質問:「琴兒死了?」
鍾自羽丟開火摺子,輕輕落座,好整以暇的看着對面怒髮衝冠的中年太監,用着與其絲毫不差的臉龐,輕聲一笑,道:「向公公,倒是個多情種子。」
向易一掌拍在桌上,雙目儘是火氣,逼問道:「月海郡主又是怎的回事?你動了我的死士?那些人每一個皆在太妃娘娘處備了名,你將他們動了,會驚動誰,你不會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鍾自羽輕和一笑,將身子虛靠在椅背上,閒適的道:「但,那又如何?」
「你!」向易震怒,隨即深吸口氣,道:「我反悔了,明日開始,你將身份還給我!我是鬼迷心竅了,才信了你的話,你說那柳大人能力非凡,我無法招架,我信,但你呢,你又做了什麼?你將琴兒害死了,你可知,琴兒與我一樣……」
「與你一樣,皆是受過敏妃恩惠之人?」鍾自羽代替向易說後,滿臉嘲諷:「敏妃死後,你除了在她親妹妹裳妃之處尋找慰藉,另一個慰藉,便是那琴兒?你覺得,只有你們是一類人?其他人,都與你們對立?所以,你能毫無顧忌的與裳妃通姦,用你那未被閹淨的身子,讓裳妃生孕,最後將其害死,你也能利用往日私交,讓琴兒為你所用,給她一些虛假希望,讓她背棄新主,為虎作倀。那你可否想過,皇帝年逾六十,近兩年已是有心無力,根本無法再生。裳妃有孕的消息一傳出,便擔上了淫luan宮闈的罪名。你考慮不全,卻敢來教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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