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摶大吃一驚,這才發覺李梅不在身邊。
李梅看到馮延巳疾跑出門,怕他真要自尋短見,因此跟了出去。雖然她對馮延巳沒有什麼好感,只覺得他是一個風流無行的書生,卻也不忍見他就此自殺。只見馮延巳在大街上奔走,李梅在後追他,剛追上,不想正遇到麻衣老者和郭氏兄弟。
原來這三人拼鬥之下,難分勝負,又見陳摶跑了,雙雙罷手。一說之下,麻衣老者才知上了假世子的當,壞了真世子的事。他本來是去投奔岐王,如今如何敢去,只怕世子饒不了自己。只有殺了陳摶等人,才能將功折罪。郭氏兄弟平白多個幫手,如何不喜,因此三人一拍即合,追到長安城。路上遇到關卡守兵,那將軍命人一通亂箭,無法通過,三人又不欲與官兵相鬥,無奈之下,繞道而行,直到此刻,才進城來。無巧不成書,正巧碰到李梅。三人上前去抓李梅,馮延巳拼命救護,被郭氏兄弟打傷昏迷。三人逼問李梅陳摶和鄭曉伊下落,李梅知道馮廷諤在,那便是「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因此假裝害怕,帶他們前來,心道:「你們這三個惡賊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本郡主了。」
那麻衣老者看到陳摶,不由得火冒三丈,哇哇大叫:「在這裏了,小子,騙得爺爺好苦!」突然看到馮廷諤,面色大變,就像看到鬼一樣,鬆開李梅,飛身便跑。馮廷諤坐着不動,一聲斷喝:「哪裏走!」輕飄飄拍出一掌,麻衣老者剛展開身形,便從半空重重跌落。只見他掙扎着爬起,又欲逃跑,馮廷諤怒喝:「留下罷!」雙掌一卷一吸,麻衣老者直直飛進店中,摔在地上。陳摶跑上前,拉住李梅,看她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看她面色慘白,驚嚇不急忙安慰。
馮廷諤走到麻衣老者面前,怒容滿面,喝道:「麻楚黑,你這吃人狂魔,馮某從江南一路追你到此地,沒成想今日你自投羅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可知我馮廷諤為了追你,飯吃不好,覺睡不好,只因馮某深知,有馮某在追你,你怕暴露行蹤,便不敢作惡害人。」麻楚黑口中鮮血湧出,呃呃亂叫,眼見不活。
馮廷諤目光掃向郭氏兄弟,那兩人看到馮廷諤如此武功,再聽他自稱馮廷諤,早已驚呆。馮廷諤凌空一抓,郭老二隻覺手上一空,馮延巳身子緩緩飛到馮廷諤跟前,馮廷諤伸手接住,一搭他脈搏,左掌在他胸口一拍,右掌在他後背一抵,馮延巳悠悠醒轉,不知自己和李梅已經脫險,大聲道:「快放開她!」馮廷諤將他放在地上,微笑道:「沒事了。」馮延巳一看是他,一把推開他,道:「不用你管!「羅雪雁看馮延巳受傷頗重,站立不穩,上前扶住他。
馮廷諤回身道:「太白雙雄,快滾,滾回太白山,再別出來,否則馮某讓你們變成太白雙熊,狗熊之熊!」郭老大抱拳道:「馮大俠之言,我兄弟記住了。」一拉郭老二,倆人對望一眼,轉身就走。
突然之間,只聽鄭曉伊一聲驚呼,眾人一看,只見麻楚黑乘眾人沒有注意,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把搶過鄭曉伊手中嬰兒。鄭曉伊情急撲上,麻楚黑一腳踢開她,所幸他重傷之下,沒有力氣,鄭曉伊沒有受傷。
鄭曉伊哭道:「快放了他,放了我兒子!」麻楚黑獰笑道:「姓馮的,你放了我,我放了他!」馮廷諤想也不想,道:「好,你放下他,去罷!」麻楚黑嘿嘿笑道:「這麼痛快?」馮廷諤點頭道:「不錯,只要你從此不再作惡,馮某便放過你。馮某向來一言九鼎,說話算數。」麻楚黑冷冷道:「姓馮的,你以為你武功天下第一,就可以主宰別人生死?你不是一向以大俠自居,一直以救人為己任嗎,今日我受你兩掌,心脈已斷,活不了了,你能讓我死,你卻沒法讓這嬰兒活,我要讓你終生愧疚!」話一說完,將嬰兒摔向馮廷諤。馮廷諤輕舒猿臂,接入懷中。
麻楚黑哈哈大笑,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鄭曉伊哭着撲上來,去抱孩子。馮廷諤看嬰兒面色烏黑,鼻息全無,解開他衣服,只見後心一個烏黑的掌印。鄭曉伊大哭。馮廷諤左掌急忙抵住嬰兒後背,急運內力,只見那掌印越來越漸漸變成紅色,到最後,只剩下小小一個黑點。孩子哇地一聲哭出來,眾人盡皆大喜。
馮廷諤用功良久,那黑點始終不消。馮廷諤將孩子交給鄭曉伊,閉目不語。鄭曉伊抱着孩子,跪倒在地,道:「多謝馮大俠。「馮廷諤面色沉重,道:「這孩子所中的腐屍掌毒,我已驅出十之,性命暫且無憂,但要完全根除,尚自不能。」鄭曉伊急道:「那怎麼辦?」馮廷諤道:「你且起來,先照顧孩子。不必擔心,有辦法。」
馮廷諤向陳摶道:「兄弟,你隨我來。」陳摶隨他走開幾步,馮廷諤道:「兄弟,這孩子是你什麼人?」陳摶道:「馮大俠,此事說來話長,一時不易說清。」他知道這孩子身世事關鄭曉伊名節,委實無法對人言。馮廷諤點點頭,道:「這孩子身上餘毒若不清除,三年之後,性命不保。若是大人,馮某隨手便可驅盡此毒,可是嬰兒體質,馮某卻不能下手,不敢下手。」陳摶大吃一驚,道:「那該如何?「馮廷諤道:「天山之上,住有一個老尼,她那裏有千年雪蓮雪參,求得一樣,可解此毒。只是」陳摶道:「馮大俠請講。」馮廷諤道:「這老尼與我師父頗有怨恨糾葛,馮某若是前去,不免多生枝節。」陳摶何等機敏,知他言下之意,道:「馮大俠不必為難,在下帶着這孩子去求藥便是。」馮廷諤大喜道:「好小子,馮某沒有看錯你,此去天山,路途遙遠,風險不小。」陳摶昂然道:「千里萬里,刀山火海,我去!」
馮廷諤注視着他:「好,自反而縮,雖萬千人吾往矣。果然是少年英雄。你若不嫌棄,今後便叫馮某一聲哥哥如何?」陳摶大喜,這天下第一名俠言下之意,竟要與自己結義為兄弟,不由得欣喜若狂,當即跪倒在地,叫道:「大哥在上,小弟陳摶給你磕頭了!「馮廷諤微笑,也是跪倒在地,倆人相互拜了幾拜。
馮廷諤起身道:「兄弟,你練的是正宗玄門內功,適才見你身法,乃是浮光掠影,這都是上乘武功,你若勤加修習,日後必有所成。再者,你此去天山,或許另有機緣,武功定然大成,到時也許連哥哥都不是你的對手了。」陳摶大喜道:「哥哥,你永遠是小弟大哥,你我永遠不會動手,怎麼會成對手?」馮廷諤哈哈大笑:「好兄弟!」陳摶叫道:「大哥!」兩人執手而笑。
陳摶看了一眼李梅,道:「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煩你將此女送去晉陽,親自送到他哥哥手中。」馮廷諤笑道:「白居易說自古商人重利輕離別,兄弟今日卻是俠客重義輕離別,做哥哥的好生佩服,好生歡喜,這才是我馮廷諤的兄弟!兄弟的心上人,哥哥不敢大意,一定送到晉陽他哥哥手中,親自。「陳摶大喜,總算放下心來。得這當世第一俠親口一諾,那便萬無一失,再無可慮。
馮廷諤拉着陳摶走回來,大聲道:「各位,自今日起,這位陳少俠就是馮某結義兄弟。」眾人看他二人相互跪拜,早已猜到,李梅不自禁替他歡喜。馮延巳笑道:「你姓馮,我也姓馮,你放着我這個本家兄弟不要,偏去結拜這個異性兄弟,他有什麼好?又沒我英俊瀟灑。」眾人都笑。
陳摶走過去,拉着李梅走開,道:「我要去天山,給這孩子求藥治傷,馮大哥送你去晉陽見你哥哥,等着我,此事一了,我即刻來晉陽找你。」李梅淚眼婆娑,默然半晌,道:「你一定要去?」陳摶點點頭。李梅道:「好,我等你,你一定要來找我,一定,我等你!」陳摶低聲道:「一定,你等我!」
店外馬蹄聲響,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一名漕幫大漢進來。羅雪雁叫道:「兄弟,馬車給你備好了。」陳摶用力握着李梅的手,低聲道:「等我。」一狠心,轉身就走。
鄭曉伊抱着孩子跟着陳摶,羅雪雁道:「兄弟且慢。」從那漕幫大漢手中接過一個包裹,遞給陳摶,道:「兄弟,這裏面是盤纏衣物和一些乾糧,你拿着。」陳摶笑道:「謝謝大嫂。」羅雪雁聽他叫大嫂,芳面飛紅,卻是芳心大喜,瞟了馮廷諤一眼,馮廷諤假作不見。羅雪雁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道:「兄弟,這是我幫中信物,所到之處,如幫主親臨。你拿着,做大嫂的送你了!」馮延巳叫道:「哎呦呦,不害臊,八字還沒一撇呢,人家可沒答應你。」陳摶看羅雪雁如此豪爽仗義,心中感激,有心幫她,向馮廷諤道:「大哥,你等我回來喝你和嫂子的喜酒,我要嫂子親自給我敬酒。」馮廷諤微笑不語。陳摶一亮手中玉牌,向羅雪雁道:「嫂子,等你敬酒的時候,我再還你好不好?」羅雪雁大喜,心道:「這回板上釘釘,你還跑得了?」高聲道:「好,一言為定!」
眾人送出門來,羅雪雁扶着鄭曉伊上了馬車,陳摶一躍而上,抱拳道:「走了!「眼睛卻望着李梅。李梅咬着嘴唇,強忍着不去看他。陳摶一揮鞭,馬車奔行。
李梅大聲道:「我等你!」陳摶回頭望去,李梅淚水滿面,站在那裏,俏生生,柔弱弱。不由心中一陣迷茫:「這別離是對是錯?值得嗎?她會守着諾言,站在原地,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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