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誠山快步走過去就想將謝何抱起來, 但是忽然感到腳下踩到了什麼柔軟濕膩的東西,他的動作一頓, 仿佛有某種冰冷的寒流從腳底升騰而起,凍僵他的身體。
他知道……那是他的愛人手臂上的血肉, 被他自己活生生撕咬下來的……
梁誠山見慣生死, 任何殘酷的場面都能讓他面不改色, 比這還要慘烈的多的他也曾見過,但這卻是他第一次感到痛苦壓抑,難以呼吸。
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但是臉上卻緩緩露出溫和安撫的笑容, 用一貫如海洋般包容的眼神望着謝何, 溫柔的將他抱在自己懷裏,低聲說:「沒事了, 我來了。」
謝何被梁誠山抱在懷裏, 瞬間就平靜了下來,他伸手用力的抱着梁誠山, 聲音嘶啞:「我剛剛, 又回到那裏了,好黑好冷……」
這裏一片黑暗……沒有聲音, 四周都是冷冰冰的金屬,根植於記憶深處的恐懼痛苦一瞬間重新籠罩了他。
他不由得回憶起那黑暗中的無邊孤寂和疲憊到瘋狂的折磨, 他覺得頭痛欲裂,於是不斷的用頭去撞擊牆壁想要緩解疼痛,可是沒有用, 然後他開始咬自己,想用身體上的疼痛緩解大腦中的痛苦。
但是那無異於飲鴆止渴……他知道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這些沒有用,他只想要梁誠山。
梁誠山輕輕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謝何臉上的血,看着他滿是血污的臉上露出安寧的笑容,沾血的雙眼渴望仰慕的望着他……梁誠山一貫沉穩的聲音中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說,「不要怕,這裏不是那裏。」
謝何露出迷惘的神色,這裏不是那裏嗎?他的記憶產生了一瞬間的錯亂,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梁誠山瞥了一眼謝何血肉模糊的手臂,心痛不已,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把謝何帶離這裏,他低頭吻了吻他的唇,唇上都是血腥的味道……
梁誠山閉了閉眼睛,說,「這裏不是那裏,而且你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梁誠山抱着謝何站起來,雙手托起他舉到門口,想要先把謝何從這裏送出去。
門口的保鏢一直緊張的關注着裏面,看到梁誠山的動作,立刻就準備伸手去接謝何,可是就在這時謝何忽然尖叫起來,「不,不要!」
他死死抓着梁誠山的手臂不肯離開,眼中再次露出驚恐的神色:「不要丟下我。」
他不要離開梁誠山,他才剛剛回到他的身邊……
謝何出於本能的恐懼喊出那句話,但是又很快意識到自己居然在質疑梁誠山的決定,這也許會令梁誠山不快,畢竟梁誠山是為他好的,他不該無理取鬧。
謝何哀求的看着梁誠山,聲音低下來,「對不起,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梁誠山看着謝何悽惶的雙眼,他毫不猶豫的收回手重新將謝何抱在懷裏,安撫的道:「你沒有錯,是我考慮不周,我不會丟下你的。」
他用眼神示意屬下趕快去修電梯,然後抱着謝何回到裏面。
電梯的門卡在樓層中央,這時候想要離開只能一個個的出去,不鬆開謝何的話兩個人都出不去,只能等電梯修好。梁誠山看着謝何的手臂和額頭血流不止,迅速的吩咐屬下將應急藥品和繃帶扔進來,替謝何簡單包紮了一下,然後繼續抱着他,撫摸着他的背脊,說:「睡會兒吧。」
謝何被梁誠山抱在懷裏,聽他說可以睡會兒,條件反射的就覺得很睏倦,很快就在梁誠山的懷裏睡着了。
梁誠山看謝何睡着了,眼中才浮現痛惜的神色。
心中閃過一絲後悔之意,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感到自責,謝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再正常不過了,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答應過會從此保護他不會再讓他受傷的,可以讓他絕對依賴他的。
但是他沒有保護好他,還是讓他出事了……
眼前鮮血淋漓的一幕赤-裸-裸的提醒着梁誠山,自己所作所為的嚴重後果,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
儘管他的本意只是想要他愛他……而非讓他痛苦。
外面的工作人員看到老闆困在電梯裏,非常焦急的找人維修電梯,過了一會兒終於修好了,電梯頓了一下開始慢慢移動,終於停在了七樓門口,電梯門重新打開。
謝何還在睡着,梁誠山抱着他直接來到醫院,安排醫生替他的傷口消毒上藥。
謝何很快痛醒了,不過他發現梁誠山還抱着他,而且他已經來到了外面,這令他感到十分安心,以至於身上的疼痛都不那麼重要了。
他終於從那裏面出來了,而且他的愛人還在他的身邊,他親昵的看着梁誠山,感動的說:「還好有你在。」
梁誠山凝視着謝何的雙眼,看着那雙眼裏誠摯的情感,他是如此虔誠的感謝世界上有他存在。
這本是梁誠山想要的……但是他看着謝何手臂上斑駁的傷口,想起那些被他自己活生生咬下來的肉,心卻緩緩下墜,壓抑,沉重。
你會這樣想,只是因為你忘了,是誰把這些痛苦帶給你的。
如果你想起來,就不會這樣想了……你會更恨我。
梁誠山緊緊抱着謝何,他總是認為一切盡在掌握,可是如今還是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擔憂不安的情緒,他害怕謝何會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傷,害怕謝何會想起一切來……人心是世上最難掌控的東西。
哪怕是他,也不敢說可以絕對掌控。
……………………
謝何因為受傷了,好幾天沒有出去,一直在家裏養傷,雖然梁誠山儘量在家裏陪伴他了,但謝何的情緒依舊有些低落。
梁誠山看在眼裏,嘆了口氣,問:「你不高興嗎?」
謝何露出難過的表情,誠實的回答,「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還把自己弄傷了讓你擔心,對不起……」
梁誠山露出溫和的笑容,「只是一點小傷而已,誰都會受傷的,等好了就沒事了,你完全不必為這種事自責。」
謝何喃喃的道:「真的嗎?」
可是他還是覺得很不安,他出了這樣的事,又要梁誠山為他操心,好像自己是他的負擔一樣。
謝何悶悶不樂的,又過了一天,梁誠山稍微回來的晚了一點,謝何在家裏坐立難安,一聽到開門聲就跑過去,緊張期盼的看着梁誠山。
梁誠山微微一笑,說:「抱歉,我去了一趟醫院,回來晚了些。」
謝何這才發現梁誠山的手臂上纏着紗布,還有隱約滲出的血跡,頓時連自己的失落難過情緒都顧不得了,擔憂的望着他,「你受傷了。」
梁誠山若無其事的道:「是的,不小心受傷了,你想看看嗎?」
謝何點點頭,他特別擔心梁誠山,想要知道他的一切事和細節。
梁誠山解開紗布,露出手臂上的傷口,很長的一道刀傷,傷口比較平整,雖然看起來不可怕,但是有些深。
謝何心疼不已,「怎麼回事……」
梁誠山沒有讓謝何多看,怕他難過。他重新包好傷口,表情淡然,「不小心劃了一下,沒什麼,我也不是第一次受傷了。」
謝何還是有些緊張擔心。
梁誠山無奈的笑了一聲,深深看着謝何,「真的沒關係,這種小傷不算什麼,你完全不必在意……還是說,你覺得我受傷了,所以就不喜歡我,覺得我沒用了?」
謝何立刻焦急的辯解:「當然不會!我只是擔心你。」
他怎麼可能會因此不喜歡梁誠山,覺得他沒用呢?梁誠山就像他的神一樣,是他的整個世界,他一直如此強大的給他依靠……梁誠山的話讓他覺得自己的心意被嚴重的曲解,十分難過。
梁誠山看謝何難過的似乎都要哭出來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寵溺的道:「我相信你,你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嫌棄我的。」
謝何聽了這話才重新安定下來。
梁誠山把謝何抱在自己的懷裏,情意綿綿的吻上他的唇,語氣低沉磁性,如同琴弦撥動在人的心底,「我對你的心也是一樣的,不會因為你受了一點小傷或者失誤了一次就嫌棄你,我讓你留在家裏只是關心你,想要你好好休養,並不是認為你沒用。如果你繼續因此質疑我的心意,我也會傷心難過。」
謝何怔了一下。
梁誠山耐心的看着他,微微笑着,「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謝何看着他溫柔的雙眼,看着裏面寧靜如海的深邃,心慢慢平靜下來,是啊……他之前的擔憂實在太荒謬了,梁誠山這麼愛他,怎麼可能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嫌棄他呢?他完全是在胡思亂想。
其實那件事根本不那麼重要……
謝何笑了,他感動的抱着梁誠山:「我明白了。」
梁誠山讚許的看着謝何,動-情的再次吻上他,然後把他抱到床-上,用力的佔有他,謝何緊緊抱着梁誠山,這段時間心裏的陰霾漸漸散去,最後安穩的在梁誠山的懷裏睡了過去。
…………………………
不明白……_(:3ゝ∠)_
嗯,反正宿主大大說的都對就是啦!
謝何額頭上的只是撞傷,不算很重,過了一些天就基本上好了,拆開紗布只剩淺淺的痕跡,額前的碎發垂下來擋住基本上看不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恢復。
只是手上的傷口比較深,創口也不平整,恢復起來要困難一些,依舊纏着紗布在,但是也不影響他日常的活動了。
雖然謝何知道梁誠山不會因為他在家而嫌棄他,但是他依舊想要和梁誠山出去,想要能夠陪伴在梁誠山的身邊,不願意整天待在家裏無所事事。
梁誠山很爽快的答應了,再次帶着謝何來到公司。
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謝何忽然遲疑了,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現恐懼的神色,因為那次的故障,他對電梯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那逼仄的金屬空間,關上門就令他有股窒息感,如果又出事了怎麼辦……
他想起當時一個人在電梯裏的絕望,不由得臉色泛白。
梁誠山敏銳的察覺到了謝何的遲疑,他緊緊抓着謝何的手,溫聲說:「沒關係,我和你在一起。」
謝何死死抓着梁誠山的手,他其實很不想坐電梯,但是這棟大樓有幾十層,不可能一直靠走樓梯的……如果他連電梯都不敢乘坐,以後還怎么正常的和梁誠山一起?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高樓大廈……
謝何咬着牙,慢慢挪動腳步,可是在即將跨進去的時候,他看着裏面的白色金屬牆壁,忽然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那一步怎麼都邁不出去……
梁誠山看着謝何的側臉,眼中掠過一道疼惜之色,他忽然伸展手臂一把將謝何緊緊的抱在懷裏,然後在謝何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將他帶進了電梯,隨即關上了門!
謝何沒想到就這樣進來了,瞳孔放大,神色驚恐,拼命的就想要從這裏逃走,但是梁誠山緊緊的抱着他,低沉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我還在,你看,根本沒事的。」
謝何的心劇烈的跳動着,雙-腿發軟,他緊緊抓着梁誠山的衣服,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溫暖的懷抱,慢慢的安靜了下來,是的……梁誠山還在,只要有他在身邊,根本不用害怕。
他還在他身邊。
謝何慢慢抬起頭,臉上恐懼的神色散去,露出一個略顯蒼白的笑容,「嗯。」
梁誠山笑了笑,用鼓勵的眼神看着他,「那次只是意外,以後都不會有的,所以你不用害怕,只是電梯而已,你不會再回到那裏去了。」
謝何點點頭,表情恢復平靜,仰慕的看着梁誠山。
梁誠山一直都沒有鬆開抱着謝何的手,一直到走出電梯為止。謝何腳踩在平穩的地面上,再沒有那種惶恐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他可以克服過去的……他還要和梁誠山在一起。
謝何的心情平復了一些,又開始像往常一樣做事,他的事情也不怎麼多,大多數時候就是在梁誠山的辦公室待着,偶爾才會出去,很少離開梁誠山的視線。
梁誠山的秘書倒是挺忙的,他最近和謝何也稍微熟悉了一些,知道他是老闆的愛人,對待他的態度十分友善,笑着吩咐,「你有時間嗎?這份文件幫我送到二十六樓市場部吧。」
謝何站起來,笑道:「好。」
他接過東西就出去了,梁誠山的辦公室在五十六樓,中間相隔三十層,謝何出去後站在電梯門前,才露出苦惱的神色,剛才沒想那麼多,這麼快又要坐電梯了……
他在電梯門前站了好半天,看着電梯門一開一合,卻始終沒有膽量一個人邁進去,進出的人疑惑的看着他,謝何表情有些尷尬。
這時候康尼從走廊過來,看到謝何在電梯門口站了十幾分鐘都沒動,嘴巴一撇終於忍不住嘲笑:「你該不是連電梯都不敢坐吧?」
康尼也看到了上次謝何在電梯裏的慘狀,雖然不知道謝何是經歷了什麼才變成這樣,但是想起這個囂張的小子如今這廢物的樣子就覺得痛快又解氣,他現在連挑戰他的樂趣都沒有了,只有鄙夷。
謝何看着康尼眼裏的嘲笑,眼中浮現難堪之色,忍不住垂下眼帘,他沒有辦法反駁,他確實是害怕了……
可是如果他就這樣膽怯的認命了,梁誠山也會對他失望吧?他都和他說了沒有事的,如果再做不到,就是他的問題。他不能讓他失望,不想做一個廢物……
謝何緊緊攥着手裏的文件,在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一咬牙閉着眼睛沖了進去!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慢慢睜開眼,就看到面前的電梯門緩緩合起來,電梯裏只有他……梁誠山不在他的身邊,眼看門就要合攏了……他的腦中不由得浮現上次的場景。
那一次也是這樣的,門關上,化為一片黑暗冰冷……
謝何神色陡然變的驚恐無比,他有些失去理智的拼命拍打開開門的按鈕,從裏面沖了出來,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粗重的喘氣,他覺得難以呼吸,很可怕,他不敢進去。
文件在他的面前灑落一地。
謝何慢慢抬起頭,看到康尼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發出無聲的嗤笑,那鄙夷的視線如同箭一般射-入他的心裏,提醒他自己是個廢物,而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他就像康尼說的一樣……怕了。
謝何跪在地上,慢慢的把文件撿了起來,他不能坐電梯,但是他還有腳可以走,轉身走向樓梯處。
整整三十層,以謝何現在的體力來說,來回非常的吃力,他回來的時候有些走不動了,只能坐在樓梯上休息,渾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
梁誠山看謝何一直沒有回來,走出去詢問,才從康尼口中得知謝何從樓梯下去了,他立刻意識到中間可能發生了什麼,冰冷的看着康尼,「我再告訴你一次,對他放尊重點,如果你連這點命令都不能服從,以後就不要跟在我身邊了。」
康尼跟在梁誠山身邊多年,第一次聽到這麼嚴重的告誡,嚇的冷汗都出來了,「對不起,老闆。」
梁誠山轉頭就走,焦急沿着樓梯往下尋找,終於找到了靠着牆坐着的謝何。
他心疼不已,連忙走過去將他抱起來,說:「我和你說過,做不到就和我說,不要勉強。」
謝何抬起眼睛看着梁誠山,看着他眼中的擔憂關切,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抓着他的手臂,難過的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不敢坐電梯,如果沒有梁誠山在身邊,他連電梯都不敢坐。
他是個沒用的廢物。
梁誠山知道謝何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他溫柔的撫摸着他,安撫着他,然後直接抱起他離開公司回到家裏。
梁誠山對謝何說:「沒有人是萬能的,有做不到的事情很正常,不必難過。」
然而這一次謝何卻沒有被安撫到,他的眼神黯然,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他知道梁誠山只是在安慰他罷了,他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他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梁誠山看着謝何眼裏的黯然,心中第一次浮現無法控制的無力感。
對於謝何來說,電梯是和那個黑暗世界一樣可怕的地方,是他最恐懼的東西,他永遠沒有辦法跨過去……自己雖然能暫時給他安慰,但只要自己不在,謝何依然沒有辦法一個人完成。
從那天之後,謝何再也不提要和梁誠山一起出去了,他的情緒日漸低落。
因為他知道自己出去了也沒用,他根本不可能正常的和梁誠山一起,他一刻都不能離開梁誠山,但梁誠山很忙啊……總不可能連每一次乘坐電梯都專門抱着他安撫他吧?哪怕是最粘膩的情侶都不會這樣的,自己和梁誠山出去只會是他的負擔,讓他為難。
他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自責和自我厭惡之中,甚至連梁誠山的安慰都不能起到有效的作用。
他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他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梁誠山看着謝何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氣色又漸漸變的頹敗,而且越來越敏感膽小自卑,但是這一次連他也沒有辦法讓謝何好轉,這使他的心情很沉重。
這天梁誠山將謝何抱在懷裏躺在床-上,吻了吻他的唇,笑着說:「我們出去度假吧,我想休息一下。」
謝何『嗯』了一聲,勉強笑了一下。
梁誠山緊緊抱着謝何,他忽然開始詰問自己的內心,這樣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毋庸置疑他是愛這個人的,所以才會不擇手段的佔有他,讓他也愛他,可是這樣做的代價,是讓謝何變成一個不再正常的人。
他以為自己可以讓他恢復過來的,而且也有信心控制一切,可是到底有東西是他無法控制的,雖然他現在依然擁有着這個人,但是看到他傷心難過,並不會覺得高興。
因為他希望謝何能開心幸福的在他身邊陪伴他,而不是逐漸淪為一個自我厭惡自我否認的可憐蟲。
那不是他想要的。
而現在,一切在逐漸失控……
…………………………
梁誠山安排好一切,帶着謝何來到一座他名下的島嶼,這個季節正是度假的好時候,他牽着謝何的手從直升機上下來。
這座島嶼不算特別大,但是風景很好,柔軟的金黃色沙灘上有着漂亮的扇貝,視線遠處是連綿成群的椰子樹林,島嶼中間是幾棟聯排別墅,最高也只有三層,漫步在叢林間,還有小動物跑過。
這裏寧靜的就如同世外桃源,沒有高樓大廈,沒有鋼鐵叢林,就連別墅都是別有韻味的木屋,顯得十分溫馨。
謝何十分溫順的跟在梁誠山的身邊,無論梁誠山帶他去哪裏他都絕對信任,他不在乎自己身在何處,只在乎自己是否在梁誠山的身邊。
這島上除了梁誠山的保鏢沒有任何其他人,而那些保鏢大多都隱藏在別處,很少直接出現在謝何和梁誠山面前,這裏就像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二人世界。
這裏沒有那些鄙夷他的人,沒有人嘲笑他,也沒有可怕的電梯和鋼鐵……
這裏只有他所愛的人,溫柔又熱情的陪伴他。
謝何的臉上漸漸又有了一些笑容。
晚上樑誠山牽着謝何的手在海灘邊散步,微鹹的海風吹在臉上,梁誠山轉頭看着謝何的側臉。
青年面容平靜,俊美的側顏輪廓分明,漂亮的鳳眸中一片寧靜……這就是他所深愛着的人,他是這樣的愛他,為了得到他不擇手段。
對於梁誠山來說,想要的東西只有握在手中,才是真的。
只要他想要……哪怕是要令一個恨他入骨的人愛上他,他也可以做到。
但這其中所付出的代價,有些超出他的預計,令他開始覺得難以承受……如果他對傷害所愛之人所產生的後悔自責,遠遠超出了他得到這個人的快樂……那麼他會不由自主的去衡量,自己這樣做是否是對的,是否值得。
畢竟他愛他,不願意看他痛苦難過。
梁誠山忽然停下腳步。
謝何疑惑的回頭看着他,「怎麼了?」
梁誠山的雙眸在夜色下更加深邃,他伸手撫摸着謝何的臉頰,拇指摁上他柔軟的唇,眼中的愛意在身後海洋的襯托下顯得越發深沉,他一把將謝何直接推倒在沙灘上。
謝何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梁誠山這是想要擁抱他了,這樣露天席地的感覺令他有些羞澀和不自在,不過這島上沒有別人……似乎也沒有關係吧……
他躺在沙灘上,柔軟細膩的沙子摩擦着他的皮膚,接着感覺他的愛人佔有了他。
他很開心的伸手擁抱着他。
雖然他很沒用,但是梁誠山一直沒有拋棄他啊,他還願意要他,他不但原諒寬恕他的錯誤,還從不嫌棄他的無能,他是多麼幸運才能擁有這樣一個人。
謝何揚起脖子,發出滿是愛意的低語:「我愛你。」
梁誠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吻着謝何的脖子說,聲音低沉:「我知道。」
我知道這是你的真心話,但是這顆愛我的心,是我親手揉碎了再重新粘合起來的,儘管我很小心很仔細了,但上面依舊傷痕累累,除了愛我,已經什麼都不剩下。
我為了讓你愛我,徹底毀掉了你——而我不敢讓你知道這一點,不誠實的那個人是我。
…………………………
恭喜您們老夫老妻提前跨入老年人的生活。
謝何和梁誠山住在這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梁誠山絲毫不提回去的日期,仿佛就準備在這裏常住一般,大多能夠遙控的事情他都通過電話指示,每周都有人過來專門向他匯報工作,但儘管如此,梁誠山偶爾也還是要離開這裏,但是他沒有再把謝何帶在身邊,而是讓謝何一個人待在這裏,儘量晚上趕回來。
長時間面臨壓力和別人質疑的目光會令謝何變的更敏感脆弱,梁誠山希望這裏能讓他稍微恢復一些。
謝何表現的十分聽話,雖然他很捨不得梁誠山離開,但是再也沒有開口請求要和梁誠山在一起,他必須要學會習慣一個人留下,不可能永遠跟在梁誠山身邊拖他的後腿。
畢竟他什麼用也沒有。
這天晚上樑誠山又回來晚了,謝何一個人也無法入睡,他把所有能打開的燈都打開,然後洗乾淨只簡單套着一件襯衣,坐在房裏等梁誠山回來。
他希望梁誠山一回來就可以擁抱他,然後抱着他睡覺,反正他有那麼多的時間來等待。
謝何做完準備工作,就坐在窗戶邊看着外面的方向,一動不動,聽着任何可能有的聲音,等待他的愛人回來……
謝何在窗戶邊坐了很久,梁誠山都沒有回來,這令他的表情慢慢的變的不安且焦灼,一個人的夜晚是如此的難熬。
就在這時,謝何忽然聽到了開門聲,頓時驚喜的轉頭看過去,這一看眼中的喜色瞬間淡去,站在門口的不是梁誠山,而是一個容貌英俊的混血年輕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潛水服,濕漉漉的站在那裏,用複雜深情的目光看着他。
梁擇一直關注着謝何的消息,謝何消失了整整八個月,他曾以為他已經死了,梁誠山是不會放過要殺他的叛徒的,這令梁擇痛苦了很長時間,後來乾脆投靠了羅德尼家族,他心中憎恨着冷酷的梁誠山。
只可惜他的力量還是太淺薄,不足以和梁誠山對抗,只能慢慢籌謀,然後……他忽然又再次得知了謝何的消息。
謝何居然還活着!
沒有人知道梁擇當時心中的驚喜,他的愛人還活着!只是很快得到的消息卻令他灰心不已,因為所有的報告都顯示謝何愛着梁誠山,而且梁誠山將他保護的很好,自己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一個星期前,梁擇才偶然得知梁誠山將謝何藏在了這座島上,他趁着梁誠山出去談生意的時間,冒着風險親自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帶謝何離開!
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救他。
謝何怔怔的看着梁擇,他不認得這個人,但是這島上全都是梁誠山的人,這個人也是梁誠山的人嗎?但是為什麼出現的這麼奇怪?
就在他失神的功夫,梁擇已經大步走過來,一把將謝何緊緊抱在懷裏!激動的說:「我很想你。」
謝何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抱住,這個陌生的懷抱和氣息都令他十分不適,而且他從來沒有和梁誠山以外的人這樣親近過,這令他感到憤怒慌張。
謝何猛地用力推開梁擇,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誰?」
梁擇沒想到謝何會推開他,愣了一下,他聽着謝何的話,看着謝何陌生的眼神,心不由得往下一沉,緩緩道:「你不認識我了?」
謝何眉頭微皺,他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不記得了,難道這個人也是認識他的嗎?他往後退了一步,冷冷看着梁擇:「我不認識你,請你離開。」
儘管他不記得梁擇,此刻也意識到恐怕來者不善。
梁擇看着謝何疏離冷漠的態度,只覺得渾身冰冷,他滿腔熱血趕過來救他,謝何不但沒有半點歡喜,反而對他滿懷戒備,不過他知道這不是謝何的錯……一定是梁誠山動的手腳,他做了什麼才把謝何變成這個樣子?!
他看着謝何身上只穿着一件襯衣,身上還有歡-愛的痕跡,腳踝上帶着跟蹤器。
梁誠山就這樣把他當做一個隨時可以拿來的泄-欲的寵物關在這裏嗎?而謝何竟然還不肯離開……梁擇心中既憤怒又難過。
他壓下聲音,說:「我是來救你的,你可以相信我。」
謝何死死看着他,忽然提高聲音喊道:「我不認識你!不會跟你走的!」
梁擇臉色驀地變了,他意識到謝何是在喊人,幸運的是他們上來時已經把這裏的保鏢解決掉了,否則謝何這樣高聲喊叫,是至他於死地!他萬萬沒有想到……謝何不但不認得他了,還這般絕情冷漠,梁擇咬着牙,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謝何的手臂:「這裏不會有人過來的,和我走!」
謝何甩手就要反抗,他還記得格鬥的動作,本能的一腳踢向梁擇!動作毫不留情十分狠辣,但是他畢竟被關了那麼長時間,身手和以前相比還是有些差距,沒能完全恢復,梁擇有所準備,一下子猛地將謝何摁在地上,他頭痛的看着拼命掙扎的謝何,只能拿出繩子將謝何的雙手綁住,在他耳邊道:「我說了我是來救你的,我不知道梁誠山對你做了什麼,但是我一定會讓你想起來的。」
謝何拼命的掙扎着,他剛才喊叫了也沒有人過來,這裏沒有人可以救他……但他不會離開梁誠山的,他也不能離開他!
「你放開我,我不要你來救我,你放開我!」謝何喊叫着,眼神憤恨。
謝何的不配合令梁擇難過不已,他抬起謝何的臉,深深望着他,語氣悲傷,「你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的愛人啊,你怎麼能忘了我。」
謝何一愣,隨即更加憤怒,橫眉豎目,「你不是!我的愛人是梁誠山,我不認識你!」
梁擇心似乎在滴血,哪怕上一次謝何沒有聽從他來到他的身邊都沒有這樣難過,而且那一次謝何只是為了迷惑梁誠山暗殺他,而這一次完全不一樣……
謝何是完完全全不記得他了……梁擇看着謝何的眼睛,明白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他不但不記得他了,而且愛上了梁誠山,這怎麼可能?!
梁擇明白現在不是多說的時候,他只有先把謝何帶走,才有時間讓他慢慢回憶一切,他抱起謝何就要離開,走了兩步又把他放下來,那個腳環必須先取下來。
謝何不斷的掙扎着,接着他感到梁擇放下他,碰觸到他的腳環,神色更加驚慌,「住手!」
那是梁誠山給他的禮物,他說有了這個別人就不能搶走他了,這是他屬於梁誠山的標記!絕對不能允許別人拿走!現在果然有人要來搶走他了,還要拿走梁誠山給他的東西!
梁擇看謝何反抗的太激烈,只好把他的雙-腿也綁住,然後捏住他的腳踝,那個腳環是堅硬的金屬打造,非常精密的電子鎖,一時半會根本打不開,梁擇嘗試了一下只好放棄,來不及了,先帶走謝何再說!他強行給謝何帶上潛水面罩,然後抱着他就出去。
謝何被帶離了那個屋子,他被梁擇死死禁錮着,燈光越來越遠,不……他不要離開這裏!可是不論他如何掙扎,還是漸行漸遠,這令他感到十分絕望!
「你放下我……我不要你救我,你放下我啊!」謝何喊叫着,哀求着,可是梁擇根本不為所動。
這時天空忽然響起了直升飛機的聲音,謝何聽到這個聲音,激動的身體都在顫抖,他知道這是梁誠山回來的聲音,他的愛人回來了,他一定會救他的!
梁擇眼神一變,抱着謝何飛快的潛入了水中。
謝何渾身被冰冷的海水浸泡着,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挾持着……冰冷,黑暗,絕望再次襲來……意識又開始變的混亂,恐懼鋪天蓋地而來。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嗎……
他竭盡所能的掙扎着,可是無濟於事,然後開始發出無意識的喊叫,眼神混亂而瘋狂。
放開他,放開他啊!
他要離開這裏!
謝何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腦中只有亂七八糟的東西,恐懼到想要窒息,可是因為被綁着不能動彈,就好像回到了那個絕望的空間,也是這樣無法動彈,他好痛苦……好痛苦……
就在他痛苦到要瘋狂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從水裏出來了,接着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那個懷抱一下子驅散了寒冷黑暗,謝何急促的呼吸着,接着他感到自己臉上的面罩被取下來,他清晰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那張俊雅溫和的面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臉色慘白倉皇,「你回來了,我好害怕……」
他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梁誠山回來了,他救了他……
他總是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出現,拯救他。
梁誠山看着謝何慘白的臉,心疼不已,連忙解開他身上的繩索,將他攬在懷裏,安慰道:「沒事了。」
謝何的身子還在瑟瑟發抖。
梁誠山安撫的抱着謝何,然後抬眼冷冷看着梁擇。
梁擇受了傷,腿部血流如注,他已經被控制了起來,其他羅德尼家族的人也都抓了起來。
梁誠山沒有想到梁擇竟然能找到這裏,還被他差點把謝何帶走!想起謝何被帶走的後果,梁誠山心中後怕不已,看向梁擇的眼神更加憤怒冰冷!
而且最令他心底不安的是,他擔心梁擇的出現會讓謝何回想起過去,那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把他關起來。」梁誠山寒聲吩咐,然後抱起謝何回到屋子裏。
梁誠山將謝何放在柔軟的床-上,愛-撫着他手腕和腳腕的痕跡,剛才梁擇動作急迫粗暴了點,以至於把謝何的手腕磨出了紅痕,梁誠山眼裏滿是自責之色,「是我回來晚了,對不起。」
謝何用力的抱着梁誠山,嘴唇顫抖,「我怕再見不到你了……」
梁誠山抬起頭吻上謝何的唇,溫柔的說:「不會的,我不會丟下你。」
謝何聽着梁誠山溫柔的聲音,感受着他身體的溫度,眼神終於慢慢的平復了下來,恐懼也逐漸散去,只要有梁誠山在他身邊,他就不會那麼害怕……
梁誠山看謝何終於平靜了,拿過乾淨的衣服幫他換上,又幫謝何擦乾頭髮。
謝何安靜溫順的坐在那裏,過了會兒,忽然抬頭疑惑的看着梁誠山問道:「那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說他是我的愛人,還說是來救我的?」
梁誠山心底微沉,梁擇說了這些話嗎……他定定的看着謝何的眼睛,似乎想在裏面看出一些什麼來,但是謝何的雙眼裏只有疑惑,仿佛只是單純的提問而已。
但是梁誠山卻依舊有種不安,謝何是他從梁擇身邊不擇手段搶過來的……謝何會不會想起梁擇?
梁誠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你以前背叛過我。」
謝何一聽這話,臉色就有些發白,他抓着梁誠山的袖子,眼神惶恐不安,「我,我不會再這樣了。」
梁誠山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眼神寬容似海,「我相信你,你已經改過自新了。我只是在告訴你,你以前背叛我的緣由……你為了那個人背叛了我,還要和他一起來殺我。」
謝何猛地站起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我和他一起殺你?」
梁誠山緩緩點頭,眼中浮現沉痛之色,「是的,我一直很信任你,你卻背着我偷偷和他勾結。」
謝何身子搖晃了一下,原來他做過這樣不知廉恥的卑劣之事嗎?他竟然曾經和那個男人不清不楚,還和他合謀殺害梁誠山,他竟然做過這樣罪大惡極的事情,難怪要接受那樣的懲罰了,難怪……
他忽然一下子理解了一切,自己這樣罪惡深重,而梁誠山不但原諒了他,還不告訴他這些怕他難過,他該是怎樣的寬容!
謝何小心翼翼的伸手抱着梁誠山,感動的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記得了,但是我絕對不會再做那樣的事,絕對不會了……」
梁誠山拍了拍他的背部,「我知道,我沒有怪你。」
謝何眼中含着淚光,「謝謝你。」
梁誠山安撫了謝何一會兒,然後牽着他的手說:「你和我來。」
謝何溫順的跟着梁誠山來到旁邊的屋子,一進去就看到梁擇被綁在椅子上,他看到梁誠山露出憎恨不已的目光,然後又看謝何如此乖巧的被梁誠山牽着,憤怒的吼叫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梁誠山冷冷看着他,聲音冰寒,「我記得告訴過你,不要再挑釁我的。」
梁擇冷哼一聲,「你搶走了楊凌,把我趕出去,還要我感恩戴德嗎?你做夢!楊凌本來就是我的人!我當然要來救他!」
謝何一聽這話就有些慌張了,他用力的抓着梁誠山的手不鬆開,怯怯的看着他,唯恐梁誠山因為這句話而生氣,他真的和這個人沒有關係了。
梁誠山感受到了謝何的緊張,轉頭溫和的看着他,「別擔心,我不會被他挑撥的。」
謝何終於鬆了一口氣。
梁擇氣的睚眥欲裂,他看着謝何沉痛的道:「你瘋了嗎?你竟然真的愛上他了?你忘了他是怎麼對待你的嗎?」
謝何冷冷看着他,「他對我很好,我一直都愛他。」
梁誠山一直注意着他們的表情和互動,慢慢放下心,看來謝何並未記起梁擇……梁誠山眼神動了動,他拿出一把槍,對謝何說:「拿着。」
謝何聽話的拿起槍。
梁誠山微笑的看着他,緩緩道,「我知道你已經徹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給你一個親手贖罪的機會,現在殺了他。」
梁擇不敢置信的看着梁誠山,梁誠山竟然要謝何親手殺他!
但是更令他震驚和不敢置信的是,謝何接過槍,毫不猶豫的走到他的面前,直接用槍抵在了他的額頭,那雙眼裏沒有絲毫感情,只有厭惡和冷漠。
梁擇的心一點點變涼,他的眼神哀傷不已,聲音悲傷,「你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如果謝何對他有絲毫真心,哪怕是失去了記憶,怎麼會捨得殺他……
怎麼會一點點都不記得他,這樣的冷酷?
難道說,從一開始,他就只是在利用自己接近梁誠山嗎?畢竟梁擇也不傻,他能看得出謝何當初刺殺梁誠山的決絕恨意……但是梁擇總是認為,謝何也是真的愛他的……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裏,曾經這樣的甜蜜契合,那無數情意和話語,還有那些恩愛纏綿,都是假的嗎?
因為他是梁誠山的兒子……所以謝何連他也一起憎恨着嗎?
謝何漠然看着梁擇,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梁擇聽到聲音,閉目待死,但是意外的是,沒有子彈射出來,儘管如此,謝何的舉動也已經徹底的傷透了他的心。
他為了他背叛了自己的父親,而他卻要殺他。
謝何也發現那一發是空槍,又毫不猶豫的連連扣動幾次,全都是空的。謝何眉頭一皺,拆開彈夾才發現裏面沒有子彈,他轉頭看向梁誠山,問:「你那裏還有子彈嗎?」
梁擇看着謝何,雙目慢慢變的通紅。
是什麼可以令一個人完全不記得一個人?難道這又是謝何新的偽裝嗎?他為了留在梁誠山的身邊,竟然毫不猶豫的要殺了他……那一槍,一槍,又一槍……雖然是空的,卻生生將他的心臟打的千瘡百孔,血液變的冰涼。
謝何毫不猶豫的無情動作,令他的滿腔愛意變成了可笑的笑話。
他今天為什麼要來這裏救他?
梁誠山滿意的看着謝何,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放下了,他溫柔的把謝何抱在懷裏,「沒有子彈就算了,我相信你。」
謝何聞言很高興,滿是愛意的雙眼看着他:「我愛你。」
梁擇冷冷看着這一切,眼眸中是濃烈到猶如實質的恨意,呵……多麼柔情蜜意的一幕啊,簡直太可笑了……
讓人恨不得撕裂這一切。
梁擇冷笑一聲:「你愛他?你之前也說你愛我,你的愛情真是廉價啊,不過也沒什麼,反正在梁誠山的眼裏,你也不過是個可以隨時侮辱丟棄的玩物,搭配你這廉價的愛情剛剛好。」
梁誠山眉頭一皺,他立刻意識到這話不能讓謝何繼續聽了,抓着謝何的手就要出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確定謝何對梁擇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他甚至可以毫不猶豫的開槍殺他。
謝何跟着梁誠山走出去,剛一出門,又聽到梁擇的譏誚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梁誠山這種冷血無情的人,只不過看你新鮮玩玩罷了,你還真的愛他啊?呵呵,不過我看你也不是真的愛他,你不過是個騙子,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想要殺他的?你以為犧牲我就能讓他真的相信你嗎?!別做夢了!」
謝何臉色終於變了,他忽然捂着自己的耳朵跑了出去,不是的!他不會再那樣做了,他不會再背叛梁誠山了,他不是騙子!
梁誠山有些後悔讓謝何再見梁擇,他出於多疑的心態想要試探謝何,讓他親手和過去劃清界限,讓梁擇斷掉非分之想。
但梁擇的那些話不該讓謝何聽到,會讓他胡思亂想的。
謝何跑到海邊,他的腳踩在冰冷的海水裏,因為寒冷又驚慌的後退,就看到梁誠山追過來,擔憂的看着他。
他眼神悽惶的看着梁誠山,「我……我不是他說的那樣的,我不記得了……我是真的愛你,我沒騙你,沒有騙你的……」
梁誠山一把將謝何抱在懷裏,柔聲道:「我知道的,我愛你。」
謝何被梁誠山抱在懷裏,但耳中依然迴響着梁擇的話,原來這些都是真的,原來他以前真的和那個人有關係,還和他一起背叛梁誠山……
他活該受罪,活該成為一個廢物……
梁誠山真的會愛這樣的他嗎?還是說就像那個人說的,只是把他當做一個玩物?
梁誠山撫摸着懷裏青年顫抖的身軀,知道他今天受到的衝擊太多,恐怕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緩和下來,不過有一件事他確定了,謝何不會再因為梁擇而動搖,他只徹底屬於他……這一點讓梁誠山心中最後一塊石頭落地。
梁誠山對謝何說:「我們回家吧。」
這裏出了這樣的事,不能再給謝何安全感,不如回到家裏去。
…………………………
謝何沒有再見過梁擇,就好像梁擇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他和梁誠山回到家裏,他手上的傷口也長好了,但是卻留下了疤痕。
梁誠山帶謝何出去住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謝何的心態不再那麼敏感自卑了,又出了梁擇的事情,導致他幾乎前功盡棄。
除非他要求謝何一起,謝何從來都不出門,整天坐在家裏發呆,然後等待他的回來,好像除此以外人生再沒有別的事情。
梁誠山看着這樣的謝何感到有些心疼無力,他晚上抱着他,說:「你不想回去上班了嗎?」
謝何低垂着眼睛,「我什麼都做不了……」
梁誠山再次溫柔的鼓勵他,「可是我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
謝何的眼神依舊黯淡,沒有以前的那般神采,也並沒有被安慰到,他低聲說:「我……我不配站在你身邊……」他每天都在思考,絞盡腦汁的思考,最後卻只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他為了能站在梁誠山的身邊,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但依舊沒有辦法成為一個正常人。
他做不到,想要放棄了……
梁誠山聽到這句話,終於抑制不住眼裏的痛色,他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嚴肅的看着謝何,說:「以後再也不許說這句話。」
謝何看梁誠山這般嚴肅,嚇的瑟縮了一下,諾諾道:「我知道了……」
梁誠山深深看着他,忽然把他壓在身下狠狠的艹他,他已經很少這樣粗暴的對待謝何了,可是今天他一點也沒有憐惜他……謝何一開始還忍耐着迎合他,但後來也被弄的受-不-了-了,哭着哀求道:「我,不行了……」
梁誠山捏住他的下巴,重重的咬上他的嘴唇,冷冷的說:「你明明可以,有什麼不行的?動不動就說不行了,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謝何聽到梁誠山說失望就有些害怕,只好咬着牙堅持承受。
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似乎被碾碎了一般,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梁誠山終於停下動作,把他抱在懷裏,緩緩道:「你必須站在我身邊,因為只有你有資格站在我身邊,所以給我打起精神來。」
謝何淚眼朦朧,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第二天早上樑誠山起來對謝何說:「穿上衣服,和我去一個地方。」
謝何也不敢多問,他總覺得梁誠山還在生氣。
梁誠山開着車帶着謝何去了一處墓園,那裏有很大一片墳墓,梁誠山許多死去的兄弟都葬在這裏。今天下着小雨,梁誠山打着一柄黑色雨傘,將謝何攬在他的懷裏。
他來到墓碑前,淡淡道:「這些都是我以前的兄弟,陪我一起打江山的,我帶你來見見他們。」
謝何溫順的倚在梁誠山的懷裏,不明白為什麼梁誠山忽然要帶他來這裏。
梁誠山低頭看着謝何,眼中泛着溫柔眷戀的神色,大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慢慢轉頭對着墓碑說:「我如今要結婚了,帶妻子來見見兄弟,你們如果還活着,一定會替我高興吧。」
謝何睜大眼睛,震驚的看着梁誠山,這是什麼意思?他要和他結婚?
梁誠山笑了笑,吻了吻謝何的額頭,帶着他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介紹,「這是陳鋒,酒量最好,這是王傑,槍法很準,排行最小,當初我們幾個一起偷渡過來的……這是……」
梁誠山慢慢的往前走着,忽然停住了腳步,在稍微偏遠的地方,有一個單獨的墓碑。
謝何看他站着不動,也站着不動,表情有些疑惑。
梁誠山定定看着那個墓碑,眼中閃過掙扎痛苦的神色,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帶着謝何走了過去,墓碑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楊晉之墓。還有一張不太清晰的照片。
梁誠山有一瞬間的失神,其實這裏沒有屍體,屍體被他燒了。
又過了好些年,他頂着壓力在這裏給楊晉立了衣冠冢,只是不願意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無家可歸,畢竟他們曾經也說過要同生共死的。
儘管你背叛了我們……不過人死如燈滅,你死了,那些仇,那些怨,也都散了。
只可惜我欠你的,只有下輩子才能還了。
雖然你大概可能不想再看到我……可我還是想把我現在的愛人,帶給你看看。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他的。
梁誠山扶着謝何的肩膀,聲音低暗沙啞,「這是我最好的兄弟,楊晉,你認識一下。」
謝何怔怔的看着墓碑上的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隱隱約約能看得出是個容貌堅毅的男人,他眼前的視線一點點變的模糊,忽然覺得腦中一陣刺痛,好像有什麼被死死封印的東西蠢蠢欲動,要破土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五一快樂~~今天粗長哦麼麼噠~
然後求一下營養液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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