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說道:「我明白了,大哥只是個小人物,害死他的人…,如果不是針對你,其本意就並非是要至大哥於死地:也就是說,他多半就是『無心,之失。」
「而他的身份必定尊貴之至,連你都不敢輕易得罪,所以才會像怨婦一樣憤憤難平。」
「如果你執意深究下去,又恐怕會暴露與塔山的真正關係,或者是你自己的某種身份:大哥已是離開宗門之人,一名長老如此大動干戈,豈能不讓人懷疑?」
「更何況,殺死大哥的直接兇手已經被我所殺,讓你更加沒了藉口。」
聲聲如刀,字字如劍,語氣更是刻毒寡義,陰毒到極致。
十三郎第八十二章:小人物的復仇觀(下)毫不留情地說道:「至於那些小魚小蝦,你或是有所顧忌,或是自惜身份不願出手,最後只能將牢騷怨氣還有委屈發泄到我身上。更巧的是,你我相遇在這魔域之中,人鬼不知之下,更是讓你心安理得。」
眼中帶着不屑、不屈,還有不齒,十三郎望着老人的眼睛,輕聲道:「我說的可對?」
「呱呱,呱呱!」
未等老人開口,胖胖已經附和地大叫起來「牙尖嘴利!」
老人驚異於十三郎的推斷能力,臉上卻不為所動,寒聲道:「果如塔山所說的那樣,你的年紀雖小,卻有常人所不及的心智。然而那又如何,塔山畢竟死了,而且是因為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所致。」
「老夫已將事情查清,你剛到落靈時,趙四雖與塔山不和,卻沒有什麼根本衝突。如果不是你自持什麼俠義心腸,怎麼會做出那些事情,又怎麼會引發後面的一系列變故?如果不是你殺了趙四,塔山雖說還是要小人所陷,但終究不會死。」
「只要他不死,區區戰盟舵主之位算得了什麼?老夫苦心栽第八十二章:小人物的復仇觀(下)培,為的就是打熬其心志,將來可以繼承老夫的衣缽。如今一切成空,你還敢說不是因為你?」
眼裏流露出悲哀的神色,老人說道:「塔山頭腦簡單,心思單純執拗,不但不教你保身之道,反倒千方百計替你遮掩。而你則自以為是,看似做了許多善事,實則給親近的人帶來更多災禍。直至如今尚不能醒悟,猶自狡言巧辯,看似慷慨ji昂實則無恥之極。莫非你以為,能憑言語之功,就讓老夫放過你不成。」
聽了他的話,十三郎面色絲毫不變,點點頭又搖搖頭,沉默不語。
老人的神情回復平靜,淡淡說道:「不必故弄玄虛,老夫不會因為以大欺小就放過你,也不會不給你說話的機會。只要你能說服老夫,未必求得活命。」
似乎怕十三郎有所誤會,他又解釋道:「這與老夫之前所說的並不矛盾,前提是你要讓老夫相信。」
十三郎笑了笑,語氣忽而變得恭敬,又含有一絲戲謔,說道:「前輩差矣,您本來就不會殺我,晚輩何須自辯?」
「你!」
「前輩對無論是抓還是殺,早就可以動手,怎會此大費周章。反之我與前輩毫無作用,除了寄託復仇執念,還能有什麼價值?」
十三郎不理會老人的憤怒,平靜地聲音道:「前輩既然將報仇的希望放在我身上,還是不要玩弄這些手段了吧!晚輩自認實力低微,但心性無缺,無論您說什麼,都不會讓我改變什麼。」
他又道:「前輩不必羞惱,如果是當初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晚輩的確會因前輩所言產生愧疚。不過那依然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原本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替大哥報仇,無論對方的身份如何尊貴,實力又是如何高不可及。
前輩想堅定我的心意,其實沒有必要。」
這一番吐心之語說出來,老人的神色終於有所變化,露出一抹難明的意味,好像在自嘲。
自從看到十三郎的那一刻起,老人對他的估計一變在變,每時每刻都在提高。到了現在,他覺得此子已經不能用聰慧形容,簡直心智如妖。他不知究竟經歷了什麼,性情狠辣決然也就罷了,還能有如此堅定的道心,實非天賦所能解釋。
十三郎殺宗鳴、誅四目,這樣的事情說出來,無論誰都無法相信。其中包含的智謀與決斷,哪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所能擁有。尤其離譜的是,老人清楚的知道十三郎的修為,如今才隔了多長時間,他竟能成長到這種程度!
眼前的他,離假丹也不過半步之遙!就算是那些天賦出眾,且以大量珍稀丹藥着力培養宗門驕子,也絕難像這樣快速。
思慮感慨之中,老人不禁有些犯難,心中閃過一個疑問:「現在該怎麼辦?」
殺了他?
非但沒有意義,反倒印證十三郎所說,自己沒本事也沒膽量替塔山復仇,只敢拿一個晚輩出氣。
就這樣放過他?
好像也不合適口最起碼,如此大張旗鼓顯露身份,甚至不就泄露了一些機密,總不能被他冷嘲熱諷一番後,就此狼狽而走吧。
躊躇之中,老人好生為難。
不知不覺,十三郎覺得身體漸松,周圍的無形之力不再如之前那樣緊繃肅殺,漸漸有所舒緩。
「晚輩只是實話實說,對您並無冒犯之心。前輩大人大量,想必不會與晚輩計較什麼。」
他吁出一口氣,說道:「這兩個多月里,我經歷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道理,雖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神通道法,卻有更為深遠的意義。前輩無需問我明白了什麼,我只能對您說:將來我一定會返回靈域,也一定會查明今天的事情。」
「至於如何報仇……」
他的眼神不再平靜,射出一股讓鬼道都覺得陰冷的光芒說道:「我知道前輩身份不同,有着這樣那樣諸多顧忌,我也不想知道。」
「我不一樣,這個世界不會有任何事情讓我碩忌,也沒有人能用任何事情威脅我,包括我的命!
他的聲音平淡而冷漠,不像是懷着深仇大恨的摸樣,只是在講述一件將要發生的事實。
「能殺的先殺了,不能殺的放在那裏等一等。一個一個的殺終有殺盡的一天。」
「從大哥身亡的那一刻起,那些我能殺和將要殺死的人,就在等着我去殺,沒有第二種可能。」
話說到這份上老人生出拿他無能為力的感覺口心中湧起苦澀,暗想如果塔山有此子一半心機,何止落到如此結局。
他忽然說道:「將來?」
十三郎楞了一下,隨後就明白了老人所指,認真地說:「是的,三年後我會返回靈域參加道院入試大比。
老人心頭微驚,嘲諷道:「你殺了冉雲兩個兒子還敢公然參加院試?」
「有何不敢?」
十三郎好奇地問:「誰看到我殺的他們?」
老人愕然,對十三郎的無恥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不禁怒氣而笑,說道:「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你都想得出來,老夫都不禁要佩服幾分。」
雖是怒斥,空氣中的凝滯之感卻為之一松,老人抬手指說十三郎,說道:「你把冉雲想成什麼人了?殺子之仇難道還指望他找出人證物證與你對質不成!」
「我本來就是個小人物何須在意什麼臉面。」
十三郎很贊同老人的話,點頭道:「前輩說得是,冉雲如果要殺我,就必須拿出可靠的人證與物證才行。」
老人完全傻掉了臉上變幻不定,表情精彩之極。他覺得自己之前一定是看錯了這小子的確沒有心智缺陷,他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沒等老人呵斥,十三郎說道:「我要進內院。」
「內院……」
老人先是一呆,隨即冷笑道:「沒錯,如果是內院學子,就算是冉雲也不敢輕易動你。可是內院豈是想進就能進,那不是倉雲國所能做主,是對整個大陸絕頂之才的選拔。你的確有些天賦,可是出身低微,連個像樣的神通都不懂,也想進內院!」
聽出老人的嘲諷,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十三郎想了想,誠懇地請教道:「我法體雙修,進展都不錯:另外我還懂一點煉器,以我的年齡,應該算出眾了,這樣還不夠內院標準嗎?」
這話聽起來很狂,實際上一點都不虛妄。十三郎從不刻意輕視自己,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成就,整個大陸都很難找出第二個。最起碼,單以戰力而論,很難找出第二個。
「當然不夠,遠遠不夠!」
老人一句話將十三郎打入深淵,隨後說道:「我當然知道你煉體不錯,之前你和裂風獸一戰……,可是那沒有用。」
憤怒於自己的疏忽,竟然泄露了自己早已來到此地的事實,老人嗆聲道:「道院要的就是修道,管你身體如何強悍?天賦再怎麼高,與神通感悟境界提升有半點關係嗎?」
說着說着,老人覺得也沒必要再掩飾什麼,怒氣沖沖地道:「之前那一戰,你用過什麼了不起的神通嗎?難道憑那個把石頭變成沙子的法術,就想進內院?」
「至於說煉器,你不會是想對老夫說,那十幾個會爆炸的鐵球可以拿出來炫耀吧?不要臉總要有個限度,好意思不?」
越說越覺得沒譜,老人想了想,說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再這樣在魔域躲避。一個靈修在這種地方廝混,又怎麼能修成道法;乾脆隨我回去,老夫huā了幾年時間,不定能增加幾分希望。」
饒是十三郎早有準備,仍不禁被他罵了個張口結舌;同時心裏大為感動,還有些慶幸:真可謂無謂雜陳,說不清道不明。
「運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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