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靳臣幾乎是立即便注意到眼前這個面對着他們站着的黑衣人,望着他的眼神里,全是洶湧翻騰的恨意,手也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他思索了許久也沒想起來,他究竟做了什麼事,讓眼前這個人如此恨他。
在他身旁站着的夏侯流冽眼神卻是注視着另一個背對他們而立的黑衣人,目光中有絲夏侯流冽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早上她明明連起身都起不來,此時卻在這兒,她的身體真的無礙嗎?
連慕臣是第一次見夏侯靳臣,自從夏侯流冽承下他手中的力量後,他便深居簡出,甚少露面。
但連慕臣只需看一眼,他就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拋下他娘的人。他和夏侯靳臣長得太像了,沒有人會懷疑夏侯靳臣跟他的血緣關係。他現在才知道為什么娘時常會痴痴地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他不懂的情緒,娘根本就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甚至他的名字背後的含義,他如今也懂了。連愈是他娘在成立蝶宮後才取的名字,她本名姓蒼,單字一個蓮。連慕臣,蓮慕臣。
他眼眸中的恨意越發的濃重,這個人根本不知道娘為他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他在這裏做着他的王爺,享着他的榮華富貴,他過得這麼好,大概已經把娘忘了。
他決不會讓這個人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活下去的!
連慕臣伸手緩緩將面罩扯下,笑得如同隱含着最致命的毒藥一般。
在場的人看清他的長相後,俱心頭一震。徐又白更是馬上驚訝地轉頭對夏侯流冽低語:「爺,他是…」
「我知道。」夏侯流冽抬手阻止徐又白繼續說下去。剛剛他就已經猜到這人的身份,他能讓南盈萱出手相護,輕功又這般了得,加之他之前曾與蝶宮現任宮主連慕臣交過手,此人必是他無疑。
他震驚的是另一件事,上次交手時,連慕臣是蒙着面的,所以他並沒有看到連慕臣的長相。現在一看,這個人為什麼長得跟邑王叔如此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夏侯靳臣看到他的臉後也是十分震驚,瞳孔劇烈地抖動,疑惑地問:「你是……」
「呵呵。」連慕臣陰冷地笑了笑。「你一定不認識我吧,也對,你從來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叫連、慕、臣。」
他一字一頓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嘴角掛着殘忍的笑意。他要將一切都告訴這個人,讓他一輩子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連慕臣?蓮……夏侯靳臣嘴裏不斷地重複着這個字,臉色也越來越蒼白。蓮,這個他埋在心底最深處的字,帶着他最痛苦也最甜蜜的回憶。
夏侯流冽見夏侯靳臣的臉色變得奇怪起來,心中疑惑不已。
南盈萱也在連慕臣重音說完他的名字後反應過來,連慕臣這簡單的三個字里,飽含了師父多少痴心和無悔。
她懂師父,所以她更知道,現在她應該怎麼做。
她猛然奪過身旁圍着她的一名侍衛手中的劍。侍衛們一直牢牢地盯着他們,只待一聲令下便將他們捕獲。沒想到其中一名黑衣人竟敢奪劍,當即持劍一涌而上。
南盈萱向後彎腰,揮劍將他們齊齊刺向她的劍擋開。身體翻身上躍,以劍身輕撐地面作為支點,身體橫向繞着劍身轉了一圈,雙腳毫不留情地踹過圍着她的每一個侍衛的臉。落地後單腳撐地,持劍橫在身前旋轉一圈,凌厲的劍氣如風環繞在她周圍,如猛獸般撲向她身旁的侍衛。她的腳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侍衛們根本沒有看清她的招數,便已全部倒地不起。
夏侯流冽眼中一道銳光閃過,這是涉世劍法。誰說她學不好家傳絕學的,她不僅學得很好,還將它與輕功結合起來,揚長避短,讓這套劍法更靈活了。
南盈萱丟下劍,當即扯着連慕臣的手臂,就想帶他走。連慕臣轉頭決然地望着她,手臂用力想掙脫她的手。但南盈萱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甚至雙手一起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臂,眼眶中泛着晶瑩的淚珠,搖着頭用眼神苦苦懇求他跟她走。
夏侯流冽望着眼前的這一幕,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心中不悅難掩。他從沒見過她對除了他之外的人如此親密,這是第一次。
連慕臣望着南盈萱那哀求的眼神,有些心軟。罷了,如果他真的殺了夏侯靳臣,夏侯流冽肯定會殺了他,那到時他這對夏侯流冽痴心一片的可憐師妹怎麼辦。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反手抓住南盈萱的手臂,兩人躍上屋頂又跳下,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夏侯靳臣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目光空洞無神,就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茫然無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低語:「涉世劍法…他們是誰?」他的聲音小得如同在蚊子叫一般,讓人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別人。
夏侯流冽躊躇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才好,胸中一股血氣上涌,重重地咳了幾聲。
「爺,您沒事吧?讓我給您看看?」徐又白馬上一臉擔憂地上前來,想扶住他,卻被他抬手拒絕了。
「我沒事,小傷,調息一下便好。」
夏侯流冽望了眼還在呆呆站着的夏侯靳臣,心中感慨萬分。他從沒見過夏侯靳臣這般失了魂的模樣,無論遇到什麼事,夏侯靳臣一向是鎮定自若的。
他朝夏侯靳臣微微一躬身,便帶着徐又白離開了邑王府。
南盈萱和連慕臣一直奔到城門口才停下來,天色已晚,城門口已經關了。用輕功走了一大段路,兩人都微喘着氣,但都不看對方,相鄰而立。
「你走吧,我回王府。」南盈萱沉聲說完,就轉身往遠處走。她覺得他們現在不適合待在一起,他們兩個都太悲傷了,待在一起只會互相感染更難過。而且,雖然她剛剛看到夏侯流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般,但她還是擔心。
連慕臣沒有回頭看南盈萱,反而抬頭望着城門方向,施展輕功上了城門也離開了。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大醉一場把所有都忘了。
南盈萱恍惚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雲王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雲端軒。徐又白見到她本來想問好,但她卻像沒看到他一般,越過他直接推門進了房內。
夏侯流冽剛剛調息完,正坐在榻上,手指輕點桌面深思着,卻看見南盈萱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還隨手搬了張凳子,到他面前坐下。
南盈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她只是憑着直覺在行動,她覺得腦子裏很亂,她想靠近夏侯流冽一些,想待在他身邊,這樣她快要爆炸的腦子或許會好一些。
夏侯流冽見她坐在自己面前,卻又垂頭喪氣地不說話,心中猜測她或許因為剛剛在邑王府發生的事不開心。
到底蝶宮和邑王府之間有什麼故事?他對這件事越來越好奇了。
「不是說好等我回來,又去哪了?」他語氣嚴厲,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她聽見他的話,似在夢中被驚醒一般,身子抖了抖,抬眸望着他,不知怎的,眼淚就湧上了她的眼眶,奪眶而起。
夏侯流冽皺眉,他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哭了。是他剛才語氣太嚴厲了?他瞬間就有些心軟,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本想安慰她。沒想到她眼淚卻流得更凶了,牙齒緊咬着嘴唇,將嘴唇咬都泛白。
他拿她沒辦法,頭痛地撫額與她對視。她哭起來是那種默默流淚的類型,而且她還會咬着自己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看起來很堅強的樣子,但卻讓人更心疼。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南盈萱低頭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大力地拭去頰邊的淚痕。
「你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的身份的?」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剛剛在邑王府,他是認出了她才收回手的。但她也看得出,他看到她跟連慕臣在一起一點都不驚訝,看到她使出那套劍法目光中也只是讚賞,並沒有驚訝之意,最後還放他們走了。很明顯,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是娶她之前,還是娶她之後?
她好聰明啊。夏侯流冽望着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目光中是似水般的溫柔。
「不久前。」
「你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我早就知道妃雪的身份。順藤摸瓜,也就能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瞳孔驟然放大,對這個回答感到十分意外。她剛剛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她的輕功,所以才暴露了身份。沒想到夏侯流冽早就知道妃雪的身份了。
「你怎麼知道妃雪身份的?」
「這個,說來話長。」夏侯流冽三言兩語便敷衍了過去,並不打算詳說。他深邃的眼眸認真地望着她,她有些害怕地把脖子往後縮了縮。
「幹嘛…」
她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眼睛也是紅紅的,像只小兔子一樣。他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的春天一般,讓人覺得心裏暖暖的。她嘴巴微張,怔怔地望着他移不開視線。
「我們是不是該聊聊我們的事了?」他聲音低沉沙啞有些惑人,南盈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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