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爺接過我嘴裏的半截煙,「吧嗒吧嗒」嘬了兩口,聲音平和的說:「我幫你去踩踩點,看看那個叫厄運的**到底有幾個腦袋,你給我穩住了,不管生什麼事情都記住,你身後還有那麼多人在等着。」
「謝謝你,哥..」我朝小佛爺點了點頭。
小佛爺咧嘴一笑:「謝個**,我是你哥,幫你不是天經地義麼,咱們得抓點緊。」
「嗯。」我搓了搓自己的面頰,雖然小佛爺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他指的是金三角那頭的事情。
「啊就..我..我和你一起。」朱厭從身上翻出一把手槍丟給我,什麼都沒說,快步攆上了小佛爺。
走廊里再次變得沉寂起來,胡金兩口子「嚶嚶」的痛哭聲,無時無刻不再撞擊着我的心口,我輕輕擦拭着槍身,真想不管不顧的開槍,殺了厄運,屠了稻川商會滿門。
這個時候搶救室的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蒼蠅滿頭大汗的從裏面探出個半身身子大喊:「三哥、金哥,亮哥要見你們,抓緊時間,我們馬上要開始大手術。」
我和胡金、江紅匆匆忙忙的跑過去,我焦急的問道:「亮哥情況怎麼樣了?」
蒼蠅停頓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聲音很小的說:「實話實說,他的情況很不好,亮哥全身的骨骼多處斷裂,最嚴重的一處可能會致命,我只能說我肯定全力以赴,但是手術能不能成功,真的生死未卜。」
「拜託你了兄弟,如果你能救下來我大哥,我們兩口子願意這輩子給你為奴為仆!」胡金和江紅帶着哭腔就要往下跪,蒼蠅趕忙拉拽住他倆表情嚴厲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金哥,你這是在打我的臉!亮哥也是我哥啊!」
「三哥金哥,你倆先擦乾淨眼淚,別讓亮哥看到,他現在需要足夠的意志力配合我的手術。」蒼蠅攔下我們仨人,認真的說道:「別讓他有任何心理負擔,也別讓他看出來任何端倪,就是鼓勵他一定要挺過來。」
半分鐘後,我和胡金、江紅走進搶救室里,蔡亮渾身**的躺在手術床上,身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經過了處理,可是仍舊看得人觸目驚心,他的胸口和手臂上插滿了治療設備,靜靜的躺在那裏,兩隻眼睛異常的明亮,亮到叫人心底慌。
見到蔡亮這副慘樣,剛剛把眼淚擦乾淨的胡金和江紅情緒瞬間又收不住了,伏在手術床邊,無聲的哽咽。
「傻兄弟。」蔡亮聲音沙啞的蠕動嘴唇,試圖抬起手臂撫摸胡金的腦袋,不過嘗試了幾次最終還是沒能成功:「孩子..孩子和慧慧怎麼樣了?」
「沒事兒,他倆都好好的,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這會兒正在特護間裏輸營養液呢,出這麼大的車禍受點傷在所難免,對吧哥。」江紅攥住蔡亮的手掌回答,雙眼瞬間變得紅通通的,眼淚禁不住的往外奔騰。
蔡亮虛弱的點點頭:「那就..那就好!」
「半腦,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跟我說話?」蔡亮費力的開口。
胡金使勁抽着鼻子,眉頭緊皺的搖頭:「你說我聽着,你不是一直告訴我做人要懂禮,人家說話的時候不許插嘴,我以後全都聽你的,保證說到做到。」
「往後跟小紅好好的過日子,我前幾天也和小紅說了,以後不讓她管你那麼嚴,男人喝點酒抽點煙很正常,總比去外面賭了嫖了的強,但是你得爭氣,不能總喝酒誤事。」蔡亮竭力擠出個笑臉,此時他的臉上遍佈疤痕,犬牙交錯的全是被針縫合的痕跡,看起來格外的猙獰,但是卻不讓人有任何可怖的感覺。
「我記住了!」胡金連連點頭,眼淚不爭氣的直往外翻滾。
「三子..」蔡亮努力睜大眼睛看向我。
「哥,我在!」我慌忙湊到蔡亮的跟前,好讓他能看的清楚一些。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龍頭,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個小弟弟,我是看着你一步一步站起來的,哥知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易,聽哥一句勸,這個世界除了權利和鈔票,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留戀,陪陪家人,陪陪老爸,不要等到他們不在了,才追悔莫及。」話只說到一半,蔡亮就開始往上瞟起了白眼,他盯着頭上耀眼的手術燈,眼睛睜的大大的,如同哮喘一般距離喘息起來。
「蔡亮,你他媽不許閉眼!」
「亮哥!」我和胡金、江紅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
或許是上天眷顧,蔡亮「呼呼」大喘幾口後,又慢慢平復過來,一手拉住胡金,一手攥住我的手掌,目光變得有些空洞:「謝謝你們。」
「哥,你謝我們什麼?」我輕聲問道。
「謝謝你們騙我,慧慧死了,孩子也不在了,我其實什麼都知道。」蔡亮無比悲鏹的閉上眼睛,兩行濁淚順着面頰慢慢淌落下來:「蒼蠅讓你們進來勸我,讓我一定要有求生的信念,我都聽見了,你們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心裏有數。」
一早就知道摯愛逝去的噩耗,還一直挺到現在,蔡亮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才留下幾滴虎淚,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到的,換做是我,怕是早就瘋掉了。
「亮哥,你..」我慌忙辯解。
「我很想死,很想去陪我的老婆和孩子,可我更明白,他們一定不希望我去追他們,至少在沒有報完仇之前,我不能閉眼!」蔡亮始終沒有睜眼,聲音低沉的說:「喊你們進來,我只是想交代後事,我怕如果自己不爭氣回不來,沒有機會再和你們說,話說完了,蒼蠅開始手術吧。」
我和胡金還想再說點什麼,「他現在每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被耽擱!」蒼蠅將我倆硬推出搶救室。
胡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踉蹌的跌坐在手術室外的地板上,兩手抱着腦袋,無聲的痛苦流涕,江紅倚靠在房門後面,同樣沒有任何神采。
蔡亮比我們活的務實,撐到底他並沒有交代我們任何宏圖霸業,甚至隻字未提讓我們幫忙報仇的話,只是像嘮家常一般跟我們念叨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誡我們要好好生活,什麼是兄弟,這才是真正的兄弟。
看到他倆的模樣,我心如刀絞一般的疼,輕輕拍打胡金的後背:「金哥,別哭..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你讓我怎麼他媽堅強!我兄弟半死不活的躺在裏面,老婆和孩子沒了,我和蔡亮認識了將近二十年,二十年啊,從我們狗**不是就廝混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扯皮,他為我擋過刀,他替我蹲過號,每次我有難,他都第一個站出來!他快把自己給活沒了,一家老小都他媽沒了!啊嗚嗚..」胡金趴在地上,兩手用力的拍打着地面,腦門用力的撞擊着,瞬間滿臉都是鮮血。
這麼多年蔡亮既是胡金的兄弟,又是他的精神支柱,兩人從十來歲開始就在一起打拼,感情早已經深入骨髓,不是親兄弟卻勝過親兄弟,蔡亮的妻兒就是胡金的親人,胡金之所以會精神崩潰不止是因為自己的手足慘遭大劫,更是因為他失去了親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胡金如此的悲慟,又不知道應該安慰,只能靜靜的坐在他的旁邊,替他點燃一支煙,輕輕的塞進他的嘴裏,用這種陪伴的方式告訴他,我還在。
我想人之所以叫人,不是因為我們智慧有多高級,而是因為我們擁有七情六慾,擁有這個世界上最難以用語言詮釋的情感。
我們仨人就這麼如同雕塑一般的靜坐在搶救室的門前,呼吸着空氣中的悲傷情愫,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偶爾能聽到眼淚打在地上的聲音。
不知道到底過去多久,走廊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雙眼赤紅的唐貴急沖沖的跑到我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出聲:「三哥,我找到線索了!」
「什麼線索!」我、胡金、江紅異口同聲的看向唐貴。
唐貴臉色鐵青,瞪着遍佈血絲的眼珠低吼:「是傑西!吳晉國的兒子,我反覆觀看了幾十遍高路口的監控錄像,看到亮哥一家進入高路以後,傑西的車子也尾隨進入,同時跟進的還有**輛稻川商會的拉貨車。」
「把你掌握的信息全都說出來。」我焦急的催促。
唐貴接着道:「這次生意外的主要起因是一輛載滿食用油的貨車剎車失靈,以至於後斗里食用油灑滿了路面,導致很多汽車輪胎打滑,相撞在一起,而根據監控錄像顯示,那輛出事的貨車司機在進入高路之前曾經跟傑西有過對話!」
「能找到那輛貨車屬於哪裏麼?」胡金低聲問。
唐貴點點頭:「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看車牌那輛車就是咱們石市的,相信很快會有結果,還有,亮哥的家門前確實被人安裝了監控器,只是信號源沒有在附近,而且上了密碼,破解的話需要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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