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衛玠最後終於想明白了糰子這隻特立獨行的貓大爺到底在想什麼。它確實是想找衛玠玩沒錯,但是比起衛玠拿草杆玩它,明顯它更喜歡自己拿草杆玩衛玠。
「……」
好吧,大概在貓主子眼裏,他才是那個被圈養的寵物。
衛玠收拾好心情,快速融入到了新角色里,為了得到貓主子一個「愛的擁抱」而奮鬥了起來。閃展騰挪,出其不意,很是盡職盡責的一直陪着貓主子玩到它盡興,在它露出一臉「你可以跪安了」的表情後,衛玠便很識相的「謝喵隆恩」,捧着御用草杆回了房間。
到最後團爺也還是沒有讓衛玠抱到,就是這麼高貴冷艷
!
屋內,暈黃的燈火下,司馬小頊正很乖的跪坐在專屬於他的玉幾前,墊着臂擱練習書法。臂擱是古代的一種文房用品,古人的書房裏不只是筆墨紙硯這文房四寶,還有很多現代已經見不到的用品,臂擱便是其一。臂擱既能當腕枕,還能止汗祛暑,在唐代的時候直接就把竹子作的臂擱叫做了「竹夫人」,備受推崇。
很多人總說書法要懸腕、懸肘,方能揮灑出一種大局觀上的氣。這樣說是沒錯的,但也要分年紀,司馬頊如今的年齡就明顯不太適合那一套,有個輔助工具反而會更好。
當然啦,也是因為這孩子是司馬頊,才能用得起臂擱。
臂擱不是書房必需品,而是奢侈品。衛玠生在衛家,小時候不懂這些,以為臂擱很常見,因為他有不只一個臂擱,玉制的、竹製的、沉香木的,各式各,花樣繁多。自詡為現代普通勞苦大眾的他,等去了洛陽太學才明白他到底有多天真。他以前覺得臂擱的貧富差距,頂多體現在質地上,就像好毛筆與劣毛筆,後來才知道,魏晉時期只有世家才會用臂擱。衛玠在洛陽太學過了好久,才明白他以為的與大家一樣,其實有多不一樣。
由小及大,那種輕輕鬆鬆就能微服出遊而不被人懷疑的電視劇皇帝形象,到底是有多麼不可思議;當然,衛玠也因此更加清楚的明白了栆哥為什麼一定要鬧着外調。不去親身經歷一下,長在這種窮奢極侈的環境裏的世家子,又怎麼可能當好國之棟樑呢?
想的有點多了,反正衛玠的意思是,如果可能,他希望將來能說動司馬頊,親自去感受一下什麼叫普通人的生活。
不過,說這些都為時過早了。
衛玠把視線轉到一邊,衛小崇同學在幹嘛呢?他在睡的四仰八叉,依靠着身邊的小夥伴,不知今夕何夕,充分讓人明白了什麼叫少年不識愁滋味。
跳躍的燭火下,照亮了衛崇那張與栆哥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帶着與當年的栆哥一模一樣的天真稚嫩、不諳世事,衛崇甚至比栆哥還要嬌氣一些,那種只有成長在幸福的家庭環境裏、萬事不操心的孩子才會有的嬌氣。
衛玠一邊覺得衛崇這個樣子不行,一邊又忍不住想要多寵衛崇一點、再多一點,那可是他看着出生、長大的孩子、衛崇肯定不是天下最可愛的小孩,卻是衛玠眼中最可愛的。
【讓人情不自禁就想要多寵愛他一點,又何嘗不是一種天賦呢?】拓跋六修站在衛玠身後寬慰衛玠道,【阿崇還小,未來的日子那麼很長,你現在擔心,未免太早了。想想衛璪和王濟,他們那樣也很不錯,不是嗎?在該玩的年紀玩,在該承擔責任的年紀承擔責任。】除了給衛玠分析局勢以外,很少一口氣講這麼多話的拓跋六修,明顯在今天破了個例。
這樣的與眾不同,引起了衛玠的注意:【我發現,你不管叫我家的誰,都要麼直呼其名,要麼說你祖父、你母親什麼的,只有在叫阿崇的時候才會如此親昵,你很喜歡他?】
【當然。】拓跋六修點點頭,衛崇是他和衛玠看着長大的孩子,就像是、就像是他們的孩子。
【我也很喜歡他。】
衛玠已經習慣了和拓跋六修這樣直接在腦海里溝通的交流方式,雖然偶爾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把本只應該想的事情說出來,但總體來說還是這種形式能更準確的表達自己的心思,儘可能的減少了語言上的誤會。
人類發明語言是為了更好的溝通,但無數的誤會、謊言、傷害也都起源於語言
。
衛玠和拓跋六修很少會有這方面的煩惱,這倒不全是因為拓跋六修的能力,而是他們之間早已經不分彼此的信任。
從六年前拓跋六修對他全盤托出的時候,衛玠就總有一種橫隔在他和拓跋六修之間的最後一道障礙終於轟然坍塌了的感覺。
衛玠想着,除了拓跋六修,他再也不會找到一個既信任他,又能讓他信任如斯的人。
哪怕那人會是他未來的愛人。
要是拓跋六修是女的,能當他的愛人就完美了。可惜,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完美的事情。誒?為什麼愛人一定要是女的?男的也一樣過啊!這可是個攪基是風尚潮流的時代呢!不攪一下,都有點對不起這個時代的開放程度!
不對,不對,現在的重點是,他能接受,拓跋六修能不能接受?拓跋六修應該是直男吧?肯定是直男啊!
嘆,好不容易想當回基佬,老天爺都不賞飯吃。
【你在想什麼?】
衛玠假裝自己沒聽見拓跋六修的問題,因為他怕他把腦海里的亂七八糟不小心說出來。他直接將外衣脫下遞給婢子,去找司馬頊檢查他之前寫好的字帖了。
不得不說,司馬頊這孩子在書法方面,真的很有天賦,小小年紀就已初露風骨,最重要的是,這位殿下勤奮又耐得住寂寞,能沉下心去日復一日的練習,是個學書法的好料子。若他不是帝後的嫡長子,說不定將來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書法家:「可惜了。」
「可惜什麼?是我哪裏寫的不好嗎?」司馬頊停筆,仰起頭小聲的問衛玠。他書法的啟蒙就是由衛玠教的,這也是他總會住在衛府的原因,他要跟着衛玠學習。
雖然衛玠堅持說他只是給司馬頊進行了書法啟蒙,但在司馬頊心裏,他是真拿衛玠當自己的老師的,並發自真心的希望有天「三叔」能變成一聲「師父」,他一直在為此努力着,他覺得他早晚會得到衛玠的認可。
衛玠……他其實根本就沒想過這個事情啊,不只是是司馬頊,家裏一眾小蘿蔔頭的書法啟蒙都是他給啟的。沒什麼理由,他有閒又書法好。
真不是衛玠吹,他的書法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已經成為了除顏值以外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衛玠可以說是集百家之長,精通四書之體。既會鍾繇書法在楷書方面的古雅遒勁,也能寫出父親衛恆最擅長的灑麗隸書,連祖父衛瓘被譽為神品、自成風格的草書都學的似模似樣。講真,每每聽到別人誇他,他都超級開心的。因為這是他實打實自己寒暑不避、勤奮苦練出來的本事,不是沾誰的光,也不是借哪個時代的便利,只是純靠他自己習得的技能,成就感爆棚。
「沒有,你寫的很好。」衛玠用硃砂筆在字帖上圈了幾個司馬頊寫的最好的字,也配合司馬頊小聲道,「我只是覺得可惜了,你將來無法專精於此。」
司馬頊未來的字體肯定會很好看,但也就僅限於很好看了,他註定俗事纏身,沒辦法成為衛恆那樣的大書法家。
「您想讓我專精於此嗎?」小正太一雙眼睛如電如炬,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衛玠連忙搖頭:「不不不,你要是真專精於此,才是對你天賦最大的浪費
。」
司馬頊學什麼都很快,不只是書法,天文幾何、史法儒玄,他都信手拈來。在政治方面,更是尤為突出,有着天生敏銳的嗅覺,從很小的時候起,沒人教,他就知道要如何在他僅有不多的兄弟姐妹中樹立威信。拉攏一批,打壓一批,遠交近攻的迷你版,有時候比他當皇后的阿娘都玩的溜。
老天爺關了晉惠帝的腦子,然後給了他一個優秀的嫡子作為補償。
「我會努力的!」雖然司馬頊如今還沒有被封為太子,但不管是他身邊的人,還是他自己,都早早就明白了他未來要肩負的責任,他很願意連着父皇那份責任一起承擔。因為……被先天條件限制了的父皇都在繼續努力,他又怎麼能浪費他的天賦呢?
衛玠鼓勵的摸了摸小孩子的頭:「也不用那麼努力的,要……」
「……勞逸結合。」衛小崇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自然而然的接上了衛玠的話,他一邊緩緩坐起,一邊繼續閉着眼睛伸手衝着衛玠道,「三叔抱。」
很快,一個充滿奶香味的肉糰子就到了衛玠懷裏。
司馬頊抿着唇,繼續正襟危坐準備練習寫字,只是眼神總是控制不住的看向衛玠和衛崇,他也想三叔抱啊qaq但是不行,他是皇子,要忍耐、要忍耐……
然後,司馬頊就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溫熱,也被衛玠抱了個滿懷。
一左一右,兩個玉糰子。
哼。真.糰子不屑的昂首挺胸,邁着貓步從門口閒庭信步的走了來,在他之前就瞄好了的暖和地方蜷了起來,後腿瞪着尖尖的三角耳朵,柔韌度>
第二天一早,衛玠起床鍛煉,然後就準備去上學了。
前面請假請了那麼長時間,再不去太學就說不過去了。兩個糰子還沒起床,恩,沒錯,他們昨晚乾脆就和衛玠一起睡了,拓跋六修一晚上的臉色黑的都能滴出來墨了。
衛玠在庭院裏打拳的時候,糰子就捂着小手趴在陽光下看他,頭一會兒歪到這邊,一會兒歪到那邊,偶爾還會發出呼嚕嚕的舒服聲。
等衛玠打完拳,他走到牆下,對團爺說:「放心吧,今天就送你回去了。」
糰子與衛玠對視許久,然後就突然一爪子就拍在了衛玠臉上。
衛玠一臉懵逼,這次又怎麼了?
等貓仆準備送糰子走的時候,糰子乾脆就找不到人了。
衛玠覺得他有點懂了:「那就暫時先不送了?」
躲在樹上的糰子見貓仆收了籠子,果然重新顯出了身形,一路送衛玠從院子裏到衛府門口,在最後,勉勉強強抬爪,讓衛玠抱了一下。
「!!!」幸福來的太突然,衛玠有點忘形,朝着糰子的臉就想親一口。
結果再一次被糰子好不客氣的拍了個臉,爪子前推,頭後仰,一臉的嫌棄,好像在說,兩腳獸你給大爺時刻而止一點!有些愛是強求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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