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恆爹已經沒救了,衛老爺子也沒準備搶救,他對嫡子最大的期望不過是希望他能當好一個守成之主,在這點上恆爹做的還是不錯的,子承父業的書法家身份還給家族持續刷了不少時髦值,參與了十分重要的先秦古籍的整理,值得表揚。
至於趙王……
衛老爺子撫掌而笑:「他想當輔政之臣,這真是太好了。」
「啊?」負責把衛玠從宮中傳遞出來的消息轉交給衛老爺子的衛恆一愣,差點就想上手在他爹眼前晃一晃,看看老爺子是不是被趙王氣傻了,又或者是自己幻聽了。
趙王想當輔政之臣好在哪裏?
「好在有正當的理由可以讓他回京
。」衛老爺子無奈的看了眼自家的傻兒子,好吧,兒子也不傻,就是有點文青,把對政治的敏感度全都拿去增加對藝術的領悟了,「這正是濬沖(王戎)告老,所希望達到的最佳效果啊。」
兵不血刃的就能解決掌兵的諸王。
趙王壓下了關中的內亂,朝廷沒有證據,也就沒有辦法隨隨便便處置他。不少趙王真的很難搞,而是若貿然收回趙王手中的兵權和封地,很可能會引起其他藩王的兔死狐悲之感。所以,處理趙王事小,若其他王爺因此而生了反心,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但如果是趙王自己主動要求回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輔政之臣的位置,就是引得趙王同意主動回京的魚餌。等趙王人到了京城,他對封地的掌控力自然下降,何愁找不到處理趙王的證據?
兩次逼反羌、氐,足夠朝廷有正當理由弄死趙王十回八回了。
這樣一來,晉武帝晚期分出去的重要兵力,就又能收回很大一部分了。說實話,在楚王事件里嘗到收回兵權的甜頭的衛老爺子,都有點恨不能所有的帶兵王爺都有反心了。
早朝之上,群臣請立填補輔政之臣的空缺。
晉惠帝准奏。
朝還沒下,這個消息就已經像是插上翅膀一般,以最快速的飛入了消息靈通的人士家中。從那一刻起,因為楚王被圈還沒有消散乾淨的火藥味,再一次在空氣中瀰漫開來。聰明人神經緊繃,愚蠢的人摩拳擦掌。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上任……還不知道要處理多少過去的勢力。
朝臣和王爺們對於選拔輔政之臣這事兒的態度,基本分為了三種:
一,避之不及型。以晉惠帝一母同胞的弟弟秦王司馬柬為代表。這位謹慎怕事的王爺,再一次做出了與歷史上如出一轍的選擇,上陳晉武帝生前的旨意,請求返回自己的封國。
二,管我毛事型。以淮南王衛代表。一臉「我只當純臣、什麼隊都不站」的忠君面孔。
三,勢在必得型。不用說,趙王就是咬了餌的那個,他已經上了請調回京的上書,晉惠帝也已經同意了他即刻啟程。
還有零星的人,表現出來的態度和所有人不一樣。
遠在其他封地的八王之一,一身華服,水榭獨坐。他看着剛得到的有關於趙王的消息,面露譏色,吐出意簡言賅的評語:「蠢貨。」
「殿下?」水榭前縵回的廊腰下,跪着一身素色衣裳的下屬。
華服的王爺用不咸不淡的語氣繼續道:「我這麼忠君愛國的人,自然要謹遵先帝的遺旨,領兵諸王不用回京奔喪,在封國恪盡職守便可。本王正在恪盡職守。」
「您的意思是咱們不回去?」下屬終於勉強跟上了自家王爺的腦迴路。
「回去做什麼?給人當菜嗎?」譏聲更甚。王爺垂頭,把玩着系在腰間的玉佩,想着那年離京時看到的總角小童,也不知道今時今日長成了何般模樣。喃喃自語,「衛伯玉人老成精,真是越來越可怕了。」
雖然不知道衛瓘是怎麼說動王戎放棄唾手可得的人臣之位,只為了配合他的計策,但天下之大,可不只衛瓘一個聰明人,未來的日子還長着呢
。
下屬露出不解的神色。
王爺卻並沒有對下屬解釋為什麼,只是看着水波不興的庭院,涼涼的囑咐了一句:「去準備一份喪禮單子吧。」
不出三月,准能用上。
「給誰?」
「趙王。」司馬家的人口真的是太多了,也該清理一下雜魚了。
……
趙王此時還不知道他被人(又或者是好幾個人)鄙視了,他正在披星戴月的想要趕回洛京,甚至為此答應了衛瓘等老臣提出的十分過分的「藩王不得待超過兩百人的親衛隊回京」的要求。沒辦法,他必須抓緊時間,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事急從權,等他當上輔政之臣後,今日之辱他必挨個奉還!
孫秀也在陪趙王回京的車隊裏,一方面他也期待着趙王大事能成,另外一方面他卻開始有了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
總覺得此行不會太平。
「哈。」趙王聽後卻全然沒有在意,大大咧咧坐在馬車裏,覺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輔政之臣的位置要是那麼容易拿下,他反而才要擔心這是不是個圈套,「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先生,您說呢?」
「殿下說的對。」孫秀只能強壓下心跳如雷的不詳之感,當做是連日趕行程所造成的疲勞錯覺。
馬車在月夜中狂奔而去,風馳電掣,塵土陣陣,速度快到仿佛連殘影都留不下來。
趙王期待着能以最快的速度回京,京中的眾人對此的感官不一,有期盼着他快點八百里加急把自己快遞迴來的,自然也有不那麼期待他的到來的。
好比……也想要爭奪輔政之臣位置的裴楷。
裴楷是衛玠的大姨夫,歷經曹魏、西晉兩朝的名臣、名士,娶了王渾的庶女(王濟的庶姐),生的嫡長子又娶了汝南王的郡主(生了裴修),女兒則嫁給了衛瓘的小兒子。秉承了裴家聯姻的一貫套路,只管結親,不管輩份。
裴楷的半路殺出,是衛老爺子也始料不及的。
明明只是一個給諸王設的套,偏偏朝中不少的老臣也深陷其中。若放在平時,他們冷靜下來,不可能看不出這裏面的不對勁兒,但他們還是上當了,理由很簡單——輔政之臣的位置真的是太過引人垂涎了,它已經誘人到哪怕明知道有很大的風險,也會讓人心甘情願的前仆後繼。
裴楷也不能免俗的有了這樣的想法,既讓人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論能力,裴楷足夠了(歷史上楊駿死後,便是他與王戎等人共掌機要);論資歷,身為太子少師的他自然有一搏之力;論人脈,裴家以姻親遍佈整個世家而聞名……
最重要的是,曾經被譽為「八王八裴」的裴家,想要不被歷史拋下,就要有人頂上來了。
世家再怎麼追求清貴,其實也是離不開家中有人在朝堂中屢任高官的
。東晉時期的王謝是怎麼發展到世家以他們二族馬首是瞻的格局的?自然還是因為他們家族中有人在朝堂上說一不二,好比能講出「王與馬共治天下」的琅琊王氏,只因王導便風頭一時無量。
眼見着安邑衛家和太原王氏已經趁勢而起,曾經與琅琊王並駕齊驅的裴家又怎麼能夠坐以待斃?
而裴家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裴楷了。
所以,不論裴楷本人是怎麼想的,他都必須要爭上一爭。
事實上,在王戎抽風退出後,琅琊王氏這邊差點氣的吐血三升。他們不顧王戎的阻撓,把王衍強硬的推到了人前。王衍是知道自己兄長和衛老爺子的一二盤算的,所以他雖然也加入了這次的輔政之臣的爭奪戰,但更多的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我爹的意思是,讓家中知道他在努力就好,結果不重要。」被晉惠帝召喚入宮陪衛玠玩的王眉子毫不猶豫的就把他爹的內心想法給賣了。
「還真是他能說出來的話。」衛玠一頭黑線。
「不提那個不着調的老頭了,你在宮中可好?」王眉子關心的看向衛玠。若不是晉武帝驟然駕崩,衛玠此刻本應該很開心的去洛陽太學上學了。突兀的,曾經覺得衛玠不能上國子學,只能去太學的憤憤已經沒有了,因為比起困死宮中,洛陽太學也很不錯的樣子呢。
「我不是困在宮中。」衛玠趕忙為自己的小夥伴晉惠帝解釋,「陛下只是怕我出事。」
「你總覺得全天下都是好人。」王眉子有些無奈的看着眼前面色柔和的衛玠,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很擔心啊啊啊,「但是伴君如伴虎,人是會變的。」
如今大家對於衛玠還在宮中小住的事情已經有了不一樣的猜想,好比最陰謀論的——質子。
誰都知道,掌握了衛玠,基本就等於扼住了衛瓘和王濟的脖子,是讓他們投鼠忌器的最佳選擇。沒人知道晉武帝為什麼要給晉惠帝安排輔政之臣,但他們覺得他們知道晉惠帝肯定不會允許輔政之臣的權利大過他,為此他一定會作出反擊。
衛玠就是晉惠帝手上的一張明牌。
王眉子作為一個再標準不過的中二少年,自然也是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皇權的,並因此對衛玠保有了百分之二百的同情。拿捏住一個病人算什麼本事?這些玩政治的大人都太骯髒了!
衛玠:「……」不,這回你真的想的有點多啊,少年。
「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嗎?我一定會做到!」王眉子已經自說自話的握住了衛玠的手,在內心中將自己演繹成了一個慘烈的悲情英雄。
拓跋六修眯眼,內心開始暴走。
「呃,如果可以的話……」衛玠還真的有些東西想讓眉子同學幫他帶進宮。
王眉子進一步看着衛玠,想要把他對朋友的堅定之情傳達過去。
「……請給我帶一份鱧魚脯吧qaq。」宮中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外面的小吃。鱧魚脯曾經是衛老爺子的最愛,後來衛玠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口味,但做的最好的鱧魚脯卻不是誰家的廚子,而是來自民間的高手。好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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