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物當空一漲,遍灑金光,如祥光潑灑,滿空燦燦生輝,眾人眯眼瞧去,見得金光雲霧之中,隱有數十根撐天大柱,巍然聳立,柱上刻有金龍盤繞,宛如活物栩栩如生,那龍首昂天,似要仰天長嘯一般。
漸漸地,金光消減,眾人眼前一亮,險些驚呼喝彩出聲來,只見那蟠龍巨柱高舉挺拔,龍角托起一方琉璃瓦頂,數十根巨柱身後,則有一座百丈金闕立在空中,底有雲氣托起,朦朦朧朧,雲遮霧繞,金闕在其中若隱若現,恍若人間仙境,妙闕飛升之府,此闕氣派恢宏,望之便明,此乃不凡之物。
在場中人,無論是誰,見到此閣後,皆是心神失守,有一種投入此闕,永生不出的衝動,諸人眼睛瞪圓,半晌也不出聲。
寧舟衣袂一振,跨步入了金闕,「衛師兄若無坐乘之物,不妨入闕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聞言,如夢方醒,對視一眼,均有幾分羞愧,枉自家自詡道心堅定,可在這神物面前,卻是一時陷入其中,妥實對不住往日自詡的道心。
衛東城倒要好一些,金闕出來不久,他已經恢復神智,不過他內心的還是略有波瀾,不似戚春霖等人那般失態罷了。
他本不願坐乘金闕,奈何人家都有飛舟乘坐,他一人乾巴巴的走算什麼事,收拾好心情,也隨之入闕,「師兄美意,東城愧領了。」
俞照拿胳膊肘推了推戚春霖,「你說此物,是那玄霄金闕不是?」
戚春霖略有不確定道:「應該是吧!」
俞照嘆息一聲,「如此神物,竟落入寧舟之手,明珠暗投啊,明珠暗投。」
戚春霖古怪的瞥了俞照一眼,心裏感到好笑,「瞧你這幅樣子,好似你才有資格擁有此物似得。」心中雖如此作想,他表面上卻不作聲色,渾如沒聽到俞照的話一般。
不過俞照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玄霄金闕,眼底滿是艷羨之色。
這玄霄金闕,卻是梅竹清給予寧舟的,說是寧舟此去,代表着聖宗的顏面與威儀,自然不能寒酸小氣了,令人小視。
送到手的好處,寧舟沒理由推辭出去,當即笑納入懷。
這玄霄金闕可不是凡物,出自聖宗雲樓閣,又經數返閣打下重重禁制,此物打造一座,耗材不菲。
並且此物打造之初,被填入三千修行寶材,用禁制運化合器,修士坐鎮闕中,如置身修行洞府,一樣可以吞吐元氣,與平常修行一般無二。
這金闕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換都換不來,只有宗門賞賜一途,如此一來,這金闕就更加金貴了,數量極少,許多門人聽過此物,但是從未見過,只當是傳言虛說。
而今寧舟拿出這等寶物,給予戚春霖等人震撼感,那是可想而知的。
這玄霄金闕巍峨雄壯,有百零八丈之廣,有殿宇樓閣,亭台樓榭,莊嚴華美,內立草木,遍植花草,傍以假山飛瀑,論華麗之處,不在還丹峰下。
寧舟踏入陣門,一片蒙蒙金光灑下,宛如餘暉之光,極為絢爛,屋瓦泛金,琉璃造就,奇樹異草,明晃晃,亮堂堂,恍若寶玉妝成。
腳下是一條寬闊玉階大道,兩手旁立有護闕金台,卻是作以護法修士值守之地,不過此刻闕中唯他一人,走在大道上,不免顯得冷清了些。
很快入了主閣,閣中有一瑤池,裏間也不知栽着何種仙荷,碧澄澄,清水一色,卻是透着乾淨和聖潔,他也不多看,往閣中一坐,起了一道法訣,那仙獸香爐,升起裊裊香煙,與此同時,頂上明珠一一亮起,輝光灑下,似那月輝,整個殿閣立時一亮,掃去百年塵埃。
瞧此情景,寧舟暗生感慨,這玄霄金闕不知多麼金貴,倘若依他自己來搏此物,恐要費上百年不止,而且還不定能擁有此物。
可眼下梅竹清大手一揮,便把此物賜下,這便是拜了一個好師傅,背後有依靠的好處,當然虧得梅竹清只有他這一個徒兒,要是再多幾個,不分出個高低來,寧舟休想沾染此物。
寧舟目光微動,似那內修子弟,在這點上,倒與自己頗有相似之處,都有人備置妥帖,只需按部就班修煉就好。只是因那內修往往是世家大族,族中子弟往往是成千上萬以數計,論起修為資質,遠近親疏的不同,略有側重。
不過寧舟知曉,自家走的路子,並非是內修那般,雖則梅竹清給予自己玄霄金闕,但此舉的目的,是讓他出自出門在外,也可有個修煉洞府,並沒有把他所需之物,全數賜下,不然他也無需去那東宿州了。
衛東城步入此間,目光大致掃了一眼,把一絲艷羨之色掃出腦外,道:「寧師兄,梅庭主待你不薄啊!」自驚濤岩後,他已然知道了寧舟身份。
寧舟笑道:「衛師兄莫來打趣我了,鶴長老待你也不差!」
衛東城神色微動,似有幾分尷尬。
鶴酒翁的確待他不錯,甚至把與鹿煙客辛苦弄來的赤淵劍,借着鐘鼓劍奪這個機會,讓他好好表現一番,再交予他手,須知這可是丹器,便是丹境修士,窮酸些的,也無有一件在手。
上回他能和戚春霖斗個平手,這赤淵劍有着不少功勞。
現在聽寧舟這般說,衛東城卻是想到,這把赤淵劍,卻是借了鹿煙客之力,強行奪了寧舟機緣,說起來,此事上他是理虧了,眼下自然而然想到此事,心中難免有幾分芥蒂。
這個芥蒂,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是埋怨鹿煙客當初之舉,二是恨不能親自擊敗寧舟,名正言順佔了此劍。
衛東城的內心是矛盾的。
寧舟一望衛東城臉色,便知衛東城在想何事,他微微一笑,揭過這茬,指了指閣中座椅,「師兄坐下再言吧!」
衛東城抱拳一禮,坐於一旁。
此玄霄金闕,寧舟早已祭煉完畢,見諸事妥當,無有遺漏之後,伸手抓起身前玉案上的金闕禁制牌符,真元稍一探入,玄霄金闕當空一震,頓時拔空而起,遁入青冥,往那雙壁峰而去。
見得寧舟當先而行,戚春霖等人也驅使飛舟,放出道道光華,隨之跟上。
雙壁峰!
此峰位於無量最東位,此地有一州陸,長槍直入般的探入汪洋之中,州陸東角,有兩座雄山矗立,突兀猙獰,龍虎嵳峩,似與天接,氣勢雄壯難言,這兩峰合稱雙壁,一者直插鬥牛,一者貫穿雲霄,相互對峙,猶如象牙擎天,中有峽谷漫道,一年到頭,狂風怒嘯。
這兩峰正上方,建有一間草廬,此廬高居雲海之上,乍一望去,如是懸浮仙鄉,神仙府邸。
寧舟來至此處,出了金闕一望,不由感概道:「好一處巍然料峭的拔天峻峰。」
此時戚春霖下的舟來,遙指那雙峰正中,「都師請看,那便是浮游道觀。」
寧舟早已看見那個名聲遠播的浮游道觀。
這浮游道觀來頭極大,名聲之響,崇勝州內,但凡修士,幾乎無所不知,本名浮游道,至於稱之為浮游道觀,這個觀字,卻是奇觀之意。
這浮游道乃是一座圍圓門戶,環圓三千六百丈,碩大無朋,由十二根五丁龍鎖,牢牢把它拴住,另一頭掛在雙壁峰上。此物由開派祖師得來,放置此處,一放就是萬餘載,風吹雨打,從來沒有將其挪動過。
這門戶單論賣相,就足夠給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但相較此物能為來說,賣相最是不值的一說。
此物定住此間,有直通東宿州的本事,也就是說,修士從此關中過,可以極快渡過浩瀚汪洋,去往另一陸洲。
此物說起來,論趕路之神奇,十州之內,獨此一份,再無別的寶貝,能和它媲美了。
劉同宇眯眼一看,贊曰,「不世奇物!」
寧舟贊同的點點頭,這寶貝的確是不世奇物,之所以獨此一份,不是今人不如古人,而是鍛造此物的料材,所需之多,令人不敢想像。
古時有一帝,名曰『始帝』,這物件當年煉製時間久遠,據載,始帝為練成此物,號召天下修士,萬萬能工巧匠,幾乎囊括寰宇有才之士,搜集八荒十地珍世料材,歷時五百載,方才鑄成此寶。
以修士煉器史來說,此物的煉製成功,規模之大,天下罕有,速度之快,乾坤少見,耗材之巨,古今難尋。
當然,這般大手筆,都建立在始帝那史無前例的無上權威和號召力之下。
伴隨着此物的練成,大多料材都被搜空納盡,在世上都絕跡了,有些料材便是有,如今也是不多。從另一面來說,自從始帝去後,江山分化,也無人能主持這麼大的事情。
諸多緣由下來,導致這浮游道是獨一份的。
至於始帝為何煉製此物,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好快速鎮壓叛亂,也有人說,是為了便於控制與鞏固權柄,如此種種,不一而足,流傳到今日,關於浮游道的傳說不知多少,但要說始帝具體目的,卻沒有一人可以鐵口直斷,下一個判語。
這浮游道,算是個古時的謎題。
而今寧舟望着這個謎題,悠然神往,如此神物面前,他也不禁生出敬畏之心,良久之後,方把目光收回,正要舉步前行,忽然有人喚道:「寧師弟。」
來者語聲溫和,聞之如春風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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